《克雷登斯的糖罐子》窅然去

6、第六个糖罐子

　　市政厅。
　　金碧辉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爱丽儿端坐在圆桌旁，心里还挂念着克雷登斯，只盼着小亨利·肖的发言可以尽量简洁，最好直接闭嘴。
　　爱丽儿环顾四周，耳边响起表哥的口头禅：“听，金加隆砸在金加隆上的声音是多么美妙啊……”“哦，遥远的东方升起的是什么光？是金加隆在朝阳照耀下光芒万丈！”
　　如果有什么词能形容场景的话，估计只有钱钱钱钱钱钱钱……了。
　　爱丽儿看到邻桌的兰登此时正一手支着头，没骨头一般仰靠在桌子边。
　　兰登的出现提醒了爱丽儿一件事情，看时间还早，爱丽儿就起身走向兰登：“问你一件事。”
　　兰登将阴鸷的目光从他哥哥的巨幅海报上收回：“大小姐有何贵干？”
　　爱丽儿用只有他俩可以听清的声音询问：“我问你，克雷登斯，就是拜尔本家的那个男孩子跟着你见你的父亲时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大愉快的事……”
　　“什么？”
　　爱丽儿沉吟了片刻，将心中的疑问直接问出口：“有谁叫他怪胎了吗？”
　　兰登看着爱丽儿眉间微蹙的样子，知道她心中已经藏着不小的火气，他回忆了一下，幸灾乐祸地笑了，兰登朝台上努努嘴：“参议员，我哥哥，亨利·肖。”
　　“谢谢。”
　　爱丽儿气鼓鼓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
　　“爱丽儿？发生什么事了？”米勒先生关切地问。
　　“没什么，就是问兰登一些事情。”
　　米勒先生不再追问，只是牵过爱丽儿的手放在自己的膝上，手掌覆在爱丽儿的拳头上。
　　过了一会儿，米勒先生轻声对爱丽儿说：“爱丽儿，你不管想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你可以尽情做你想做的事情。”
　　“嗯……”

　　小亨利肖开始发言了，他站在麦克风前，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但令爱丽儿无比生厌，她简直想起身离席。
　　可是看到身边的父亲，爱丽儿忍住了。
　　似是感受到了爱丽儿的异常，米勒先生微微握紧爱丽儿放在他膝上的手以示安抚。
　　爱丽儿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她若有所觉地回头，疑惑地看向身后大厅另一侧占了一整面墙的管风琴。
　　“爱丽儿，怎么了？”
　　爱丽儿摇头：“没……”
　　管风琴的音管中回荡着的声音响了起来，引得在场其他人都纷纷好奇地回头，亨利·肖也停了下来。
　　那声音歇了下来，没有异常，所有人都把头转了回去，众人的视线再一次聚焦在亨利肖的身上，亨利·肖继续发言。
　　只有爱丽儿，她依旧凝视着管风琴。
　　不出所料，那种奇怪的声音再次出现，并且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米勒先生察觉到了什么，他绷紧神经，搂紧爱丽儿，将她护在怀里。
　　管风琴猛然间爆发出巨大而如野兽咆哮般的声音，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从中冲了出来，径直朝台上的亨利·肖扑去。
　　亨利肖被一团巨大的黑气在一瞬间卷至半空，狠狠地撞在自己的海报上……
　　米勒先生在他们的桌子被怪风掀翻的时候护着爱丽儿及时避开。爱丽儿的脑袋埋在父亲的胸前，耳边充斥着哭嚎和尖叫，她刹那间想起克雷登斯和格雷夫斯之间的对话，强大的力量，不超过十岁的孩子，在玛丽·露·拜尔本身边……她想她可能猜到格雷夫斯究竟在寻找什么……
　　她挣开米勒先生的怀抱想要向那团黑气靠近，却被自己的父亲捉住挣不开，只得朝着那团黑气大喊：“不要！”
　　那团黑气竟然停了下来，卷着小亨利·肖在空中悬浮了片刻，就离开了。
　　小亨利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一群人围了上去。
　　谁知那团黑气又回来了，人们争相躲避，尖叫奔逃。
　　出乎意料的是，那团黑气只是回来抓花了亨利肖的巨幅海报，将它一把扯下来，狠狠砸在了亨利·肖的脑袋上，连带围着他的那些人也没有幸免，老亨利·肖侧身为正在□□的儿子挡了一下。
　　“爱丽儿？你没事吧？”米勒先生抱着爱丽儿心有余悸。
　　“是不是吓着了？我让坎贝尔先送你回去。”米勒先生看向一片狼藉的市政厅，皱眉，“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爱丽儿回到家就直奔自己的房间。
　　“克雷登斯！”
　　房间里黑漆漆一片，没有人回答。
　　爱丽儿害怕极了，刚想去其他地方寻找，却听见一声压抑的啜泣。
　　她打开灯，来到蜷缩在角落里的克雷登斯跟前。
　　“怎么了？克雷登斯？发生了什么吗？”
　　爱丽儿去牵克雷登斯的手，想把他拉起来，入手却是一片冰凉，凉得令她心惊。
　　想了想，她站了起来。
　　起身的瞬间，她瞥见了桌上摊开的报纸——玛丽·露·拜尔本的脸印在头版上，嘴巴一张一合……
　　爱丽儿心里一阵懊悔，暗恨自己的粗心大意，她卷起这张报纸丢进了垃圾桶。
　　她扯过床上的被子，自己也挤进了克雷登斯栖身的角落，紧紧贴着克雷登斯，用被子将他们两个裹在了一起。
　　爱丽儿将脸挨上克雷登斯冰凉的手背，轻轻蹭着。
　　手背上温软的触感让克雷登斯抬起了头：“爱丽儿……”
　　“克雷登斯，我在这里……”爱丽儿将克雷登斯搂在怀里，手攀上他的后颈，让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
　　爱丽儿鼓起勇气：“克雷登斯，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爱丽儿的手指勾起克雷登斯脑后的一绺头发开始绕圈圈，简单的一句话被她说得磕磕绊绊，“就是……就是……不要回第二塞勒姆了，离开那里，和……和我……和我一起生活……”
　　克雷登斯没有回答。
　　“克雷登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第二塞勒姆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如果我早些知道……我应该在遇见你的第一天就带你离开的，对不起，让你白白受这么多苦。我早该带你离开的。”爱丽儿抱着克雷登斯有些手足无措：“我……克雷登斯，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我也不想再让别人伤害到你，我不是巫师，我并没有那么厉害的能力，但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我发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抛下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爱丽儿得到了她想要的回答。
　　爱丽儿捧着克雷登斯的脸，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手指在克雷登斯脸上摩挲着，低声笑了：“克雷登斯，我好开心，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谢谢你，爱丽儿……”
　　爱丽儿和克雷登斯就这样盖着被子在地毯上睡了一夜。
　　爱丽儿半夜醒来，有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克雷登斯的脸上，爱丽儿的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克雷登斯的面容，一点点把这张脸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心中既欢喜又忧虑。
　　昨晚市政厅发生的事，估计在第一时间已经引起了美国魔法国会的重视，就她所知，美国魔法国会颁布的法令相当严苛，搞不好此时正在紧急召开会议，也许傲罗已经出动了……
　　不，不能这么悲观，也许根本不是克雷登斯呢？
　　爱丽儿苦笑，但愿吧，那最好不过了。
　　她安慰自己，就算是，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克雷登斯头上，毕竟包括格雷夫斯在内，没有人会相信，默然者会是个已经成年的男孩子。
　　大不了带克雷登斯离开这里，克雷登斯看起来可以很好地控制体内的默默然，从昨晚他的表现看，即便化身为默默然，他依旧能保留几分理智。
　　只是如果离开，父亲一定会难过的，而且妈妈也不一定会支持……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爱丽儿伸长脖子，用嘴唇悄悄碰了碰克雷登斯的眼角。
　　月光实在是太温柔了，爱丽儿熬不住，再次沉沉睡去。
　　爱丽儿阖上眼睑之后，克雷登斯纤长浓密的眼睫毛抬起，睁开了眼睛。
　　被窝里是温暖的，放置在胸前的手正被握着，一条胳膊压在他身侧，仍是一个环抱着他的姿势，眼角似乎还残留着那温柔的触感。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眼前的少女是真实的，她带给自己的温暖是真实的，克雷登斯摸上自己的眼角，她对自己的喜爱也不是作伪。
　　这些都是他以前所渴求的，是他甚至不敢奢望的，而此时这一切都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克雷登斯向爱丽儿挪了挪，犹豫片刻，他翻转手腕，被爱丽儿握住的那只手的手心盖住了爱丽儿的手背，他静静地把爱丽儿的手覆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想起爱丽儿睡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克雷登斯，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究竟等了多久……”
　　爱丽儿，你根本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究竟等了多久……
　　克雷登斯的眼角有了湿意。
　　还好，他终于还是等到了……

　　摔断亨利·肖的腿！哼哼哈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