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大佬在异界》一味煽情

45、chapter.045

　　低矮、破旧、一贫如洗，就如同别人印象中总在打工的安迪所可能居住的家庭一样…不，或许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安迪苦笑了一下，注视起了自己的家。

　　点燃了从打工的学院食堂厨师那获得的灯油，纯度并不高的灯油发出昏暗的光，时不时还会发出火星中杂质高温炸裂的响声。安迪将点燃的烛火放在了家里唯一的桌子上，衰弱咳嗽的女声从他背后传来。

　　“是安迪吗？”

　　这个女人已经被病魔折腾地远非原来的样貌，黑死病腐蚀了她曾经温婉的面庞，让她的全身上下包括面庞都鼓出了黑色的血泡，血泡成熟了就会流出那种血水与黑水混合的脓水，血泡的位置也会像是被扒了一层皮一样，一碰就疼。

　　对于曾经貌美的女人来说，她怎么能忍受自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不过好在她已经…看不见了……

　　“是我，妈妈。”安迪轻声回答。

　　“是安迪啊，来妈妈床边坐。”安迪母亲轻声呼唤。

　　安迪安静地坐到了母亲的床前，安迪母亲用手帕擦去了自己手上可能有的黑血脓水后才珍重地用手指触摸安迪的脸庞，去感受自己的孩子。

　　被血泡腐蚀所裸露在外的皮肤，只要触摸到东西，都会让人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或许触摸安迪，会让安迪的母亲感到疼痛，但她依旧选择将疼痛尽数吞下，固执的通过触摸，感受她的孩子。

　　这是安迪家难得的温情的时刻。贫穷是可怕的，可怕到有时连温情的时间也没有，连温情都是一种错误。

　　“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之前你不是跟我说，你有一个小学弟，说要为了你研究出如何治疗黑死病吗？”似是聊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安迪母亲慈祥地捂嘴笑了笑，如果不是黑死病腐蚀了她的手指，那是双多么纤细动人的手啊。

　　“是说伊森吧。伊森现在每天晚上都泡在实验室里。他是认真想要帮助我的。”

　　安迪母亲私有感叹，“我年少的时候，也总有种轻狂的意气，仿佛自己能对抗全世界。无论怎么说，听安迪你的话，那个叫伊森的学弟，是真心想要帮助你的，如果我以后……，他是个很可交的朋友。”

　　“妈！”安迪难得提高了声音，“你在说什么呢。”

　　“……安迪，是妈妈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有着精神系魔法天赋的你怎么至于过得如此艰难。”安迪的母亲说着，黑死的泪珠缓缓地从她的眼角滴落，划过她的脸庞。

　　滴到安迪的手背上，化作一个黑色的小水汪。

　　摇曳昏暗的烛火，照出着黑色。安迪突然庆幸与母亲已经看不见了，不然他此刻眼底的绝望，肯定已经将他出卖了个干净。

　　*

　　“是吗？病情已经进展到泪水都已经变成黑色的了吗。”商业街里的医馆，身穿法袍的治疗系法师微微叹了口气。似是已经在做提前的悼念。

　　“还有几天？”安迪麻木问道。

　　治疗系法师看安迪这幅模样，似有不忍，“最短可能是三天，如果意志坚定的话，可以撑到八天。”

　　八天……最长八天。

　　安迪麻木地点了点头，走出医馆后叫停了路边的马车。

　　“安迪小哥，你是有什么急事吗？如果有急事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下，但看你这不紧不慢的样子，如果是做生意的话。我们要收钱的。”马夫有些为难，安迪的家境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安迪平时哪怕再匆忙，也绝对不会坐马车的。

　　“去格林男爵的家。”安迪的眼底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我很快就不再贫穷了。”

　　治疗母亲的药水，改变自己贫穷生活的方法，以后再也不会因为买不起课本而使用手抄课本而被嘲笑了。他早该做出这样的决定了不是吗？

　　如果早点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话，无论是自己还是母亲都能活得轻松很多。他所要舍弃的也不多，格林男爵喜欢他的脸庞，也不会阻止他在魔法上的发展，有一个精神系的大魔法师甘愿做他的情人对格林男爵会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他甚至以后会大力鼓励安迪发展。

　　没有什么事情是能把高于自己的人压在身下还要令人愉悦的事情了，不是吗？

　　而等他真正有了实力之后，他也可以通过约书亚大人的认可，成为白塔的守狱人或者其他什么，和格林男爵断了联系。

　　没事的，只有这几年的时间。他所要失去的只有尊严这件事，这比起他即将获得的，太微不足道了。这会是比划算的交易。

　　然而，安迪的眼前一闪而过伊森那双赤诚闪亮的蜜色眸子，那双谦逊又无畏的眸子，对知识谦卑，对困难无畏，对同学友爱帮扶。哪怕付出性命，也要证明萨罗扬家族的尊严。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霸道又明亮的人，如同暴力强迫般，吸引着安迪的目光。

　　安迪他就如同只趋光的蛾子，从一开始他就明白这是飞蛾扑火，这是一段绝对不会善始善终的单相思。但少年时的爱慕如同二月的草长莺飞，哪是理智说想阻拦便能阻拦的。

　　如果伊森知道他做出这种放弃的选择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明明说好已经放弃了，但此刻想起伊森，安迪的心脏却还是一阵阵的剧痛。

　　像伊森那种可以为了萨罗扬家族的尊严，可以与自己完全无法为敌的人生死决斗的人，像他那样自尊骄傲的人，是永远也无法理解安迪他做出的选择的吧？

　　安迪又想起了阿诺德那幅对自己不赞同的神情，和那句“如果自己不想着努力，那别人再怎么帮助也是徒劳……”

　　不是的。安迪的眸底在无声地否认阿诺德的话。他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命运，或者反抗这个世界。然而每一次的反抗都使情况变得更糟糕。

　　个人的力量在整个时代、整个世界的面前如此渺小，每当他想要反抗，世界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教会安迪放弃。

　　他曾经也想做个强者啊！他怎么可能不想要成为一个像伊森那样的人！阿诺德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看了多少遍伊森与罗恩战斗时的画面…但他要如何击倒命运……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格林男爵的府前，女仆听闻了安迪的来意后，上下毫不掩饰地打量了一眼安迪，若有似无地挺了挺她傲人的胸膛。

　　或许这女仆也与格林男爵有着关系，安迪猜测，但他毫不关心这种事。

　　在女仆的通报下，格林男爵他很快便出现在了大厅中，“让我瞧瞧是谁，这不是拥有无限潜力的精神系魔法学徒，安迪·科隆吗？怎么，你终于也肯相信伊森那个家伙制造不出所谓的黑死病治疗方法了是吗？”

　　安迪自虐般地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格林男爵看见安迪这幅模样，反而更满意了，“本来还想用你套住伊森的，也不知道那位萨罗扬公爵躺在床上该是怎样的风情。”

　　安迪死死地看向格林男爵，“别去招惹你惹不起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格林男爵仿佛被取悦道，“原来是这样吗？你喜欢着伊森·萨罗扬啊？那就更有告诉他的价值了！至于你，安迪·科隆，你是因为什么而放弃了伊森要来寻求我的帮助的？”

　　“我没有时间了。我可以任你为所欲为，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要先亲眼看着我母亲病愈。而且必须在三天之内。”

　　“那简单。‘治疗’随时都可以开始。”格林男爵痛快答应，“那就定在明天吧。明天十二点，你带着你母亲来我府里，放心，马车的钱我会叫管家为你付掉的。”

　　“虽然没有伊森·萨罗扬可口。但在品尝大餐之前，先拿你充充饥也未尝不可呢。啊哈哈哈哈哈哈……”格林男爵大笑着离去。

　　*

　　安迪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缓慢地回到学院里的。

　　他急需要休息，他觉得这漫长的一天，已经花去了他太多的力气。

　　安迪却在自己的宿舍前，看到了一个他以为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平日里总是蓄满了阳光的柔软棕发，此刻被星辉所照亮，蜜色的眸子里总闪动着智慧与勇气，伊森靠在他的宿舍门前，正在想着什么事。

　　“啊，你回来啦！”是伊森先发现的安迪，他朝安迪开朗一笑。

　　平时应该是治愈的笑容，此刻却让安迪更加绝望。真正见面之后，所产生的痛楚才如此鲜明。安迪以为自己能忍住着痛觉，但实际上此刻他心脏痛的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劈成两半。

　　就在刚才，安迪他放弃了与伊森并肩站在一起的可能。这份笑容，以后再也不会属于他，再也不会为他所展露……

　　“你是去打工了吗，安迪学长？而且你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伊森有些担心。

　　“没事，回来晚了点。”安迪勉强扯开笑脸，“伊森你找我有事吗？”

　　伊森终于想起了正事，“之前不是一直说要研究如何治疗黑死病的方法吗？终于今天有了进展了，我已经把符文交给修恩教授了，修恩教授说十天之内肯定能弄出来。”

　　“太好了啊！安迪！”

　　伊森的笑容没有感染安迪，他最后用尽全力，也只挤出来一个四不像的笑容。

　　荆棘鸟死在荆棘树上，而他死在革命成功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