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倦凭秋树》贰五

1、立威

　　九月，柳家被灭门，百余口人，无一幸免。凶手利落毒辣，行动统一，蓄谋已久。
　　郁子衿知道消息时，已是两日之后，一切都来不及了。
　　桐风城，陆家庄。
　　“阿弥陀佛，玄武门心狠手辣，郁施主若答应贫僧的要求，便能保全自身，也能守好郁家的东西”，了禅和尚不疾不徐地说道。
　　郁子衿不发一言，静静品着清茶，眉眼低垂，仿佛事情与她浑然没有关系。
　　了禅和尚复又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柳家这是为郁施主而死的。”
　　俯身抱起跟前的花猫，轻轻挠着大花的下巴，听见呼噜声响起，郁子衿看看窗外，“大和尚说得话，还不如大花这打鼾声来得好听。”
　　“郁施主......”
　　“七叶楼明里是卖消息，可暗地里为陆家赚了多少钱，大和尚应该清楚。”
　　“贫僧知道郁家世代有规矩，不得卷入争斗，可是如今郁家只剩郁施主一个人了。”
　　郁子衿眼神一冷，“哼！小女子谢谢大师的提醒。”
　　“咳咳，陆家与玄武门争斗百年，是时候结束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
　　“出家人自是无欲无求。”
　　“是吗？”
　　“佛渡有缘人，郁施主是有缘人。”了禅和尚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起身离开，带走了令人厌恶的檀香味。郁子衿慢慢松开紧握的右手，摊开手掌，看着掌心的指甲血印，哑声道：“大和尚，真是好手段！大花呀大花，你说我是不是也该遁入空门，学学这些个佛门慈悲......连柳夏......玄武门这下可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三日后，最大的情报组织——七叶楼，发生了让全江湖震惊的事情，七叶楼楼主由祁先生变为了郁子衿。
　　“祁先生，郁小姐不过就算有天纵之才，也不过是是未满二十的小丫头，是否有所不妥？”首先对此事做出反映的是东叶堂堂主贺冥兮，话语间尽是对此事的不满。七叶楼掌握的许多不易获得的消息，都是贺冥兮靠非常手段获得的，此人武功不入流，但阴狠毒辣，野心不小，一双阴骘三角眼，让人不寒而栗，郁子衿却看也不看，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了禅佯装咳嗽几声，厅中众人都转头看他，郁子菁依旧不为所动，啜一口茶，似笑非笑。
　　了禅缓缓站起，朗声说道：“贫僧斗胆一言。郁家世代素有当世神算之称，这一点诸位定是有所了解的。至于年纪，陆公子也不过及冠之龄，如今已是陆家家主。郁小姐若为七叶楼楼主，以郁家的影响力，对陆公子统一江湖，有百利而无一害，依贫僧看来，此事大可不必有异议。”
　　风月堂堂主洛九娘掩嘴笑道：“大师真是有趣的紧，七叶楼的事什么时候轮着你来指手画脚了。”
　　了禅和尚眼中突然精光暴涨，又敛了去。
　　这时郁子衿懒懒地说道：“郁家确实世代都是神棍，我十岁时郁家便被灭满门，说来，我连半个神棍都不算呢。”了禅皱皱眉，一时摸不清楚郁子衿到底想说什么。听得郁子衿又道，“不过，也不见谁靠算命就成了事，要成事得靠另外的法子。”
　　贺冥兮好奇，“什么方法？”
　　郁子衿轻轻一笑，抬起手臂，手中茶杯掉到地上，“啪”一声脆响，“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厅中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他们都盯着贺冥兮，因为在茶杯摔碎的瞬间，他身后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手执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贺冥兮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无从反抗。
　　“哈哈哈~~贺堂主懂了吗，这便是答案，”郁子衿笑道。
　　贺冥兮知道事情不妙，“郁子衿......影无阙你什么意思？”
　　身后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郁楼主的意思。今后影堂不再独立行事，全部成为楼主的人。”
　　“什么！！”厅中响起一片惊呼声。
　　祁先生勾勾嘴角未发一言，了禅瞥了眼郁子衿，暗自心惊。
　　没想到变故又生。
　　“啊——我，我的眼睛，啊——影，影无阙！！！！”贺冥兮捂着自己的左眼，痛苦的蜷缩在地上，鲜血从指缝流了下来,“为什么？我要杀了你，郁子菁，我要杀了你！！啊——”
　　“这是你出卖消息给玄武门的代价，当然，所谓杀鸡给猴看，你不过充当了那只鸡罢了，至于谁是猴嘛......呵呵......”
　　洛九娘“咯咯”笑了起来，“果然简单直接，有趣有趣。”
　　郁子菁悠悠站起身环顾众人，影无阙站到了她身后，抱剑而立。西叶堂堂主秦修起身向郁子衿施礼，“不知楼主有何吩咐。”
　　拍拍手上的点心粉末，“噢，吩咐倒没有，只是知会大家一声，这楼主我当定了！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已经烧了，呀呀呀，第二把火应该烧哪儿呢？啊，好纠结呀。”
　　听了这话，七叶楼众人不由得背脊一凉，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待反应过来，郁子衿已然离开了。待了禅和尚也离开之后，秦修将贺冥兮扶起身，让他坐在椅子上，众人不发一言，祁先生缓缓开口：“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掌管七叶楼，各位好自为之。嗯~~不过，我还挺期待这第二把火。哈哈哈。”留下再次失神的众人，摆摆衣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