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迈深呼吸》徐沣

7、第七章 会不会热成撒哈拉沙漠

　　天气越来越热，下午施工队要调试所有房间的空调，敬斋和险峰住的房间里来了两个工人干活。俩人到顶楼呆了一会儿，太阳伞只能遮住阳光却遮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热浪，身上的汗如潮涌，浸得Ｔ恤衫胸口湿了一片。
　　“这天热的人没处躲没处藏，这才几月，夏天不知会不会热成撒哈拉沙漠？”敬斋手里拿着扇子却不摇，怕动一动汗又无休止的流。
　　“春天反常的热，夏天一定凉，而且这边夏季刚好是雨季。奇了怪了，以前夏天也没这样热过，我呆几年了也是第一次遇到。”险峰说完去楼下冰箱里舀了一桶冰上来，边嚼着边把小桶递给敬斋。还没等他俩嚼多少，桶里的冰已经化成汪洋一片。
　　“要不咱们去山里转转？那儿肯定凉快！”险峰突发奇想。
　　“我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安安静静待着，路上一折腾更受不了。”
　　“楼下有工人们的摩托车，跟工头说一下借上两辆，咱们去兜风。别犯懒，其实从咱们这儿去山上很近，过了古城西门，拐到尼曼路上，二十几分钟就到山根下了……”
　　敬斋脑袋里“嗡”的一声，仿佛灵光闪现，“尼曼路”！脑袋里钻出那天遇到楚想想的一幕，临别时她说：“我，我在尼曼路——，你们住在哪儿？”
　　“好吧，你去借车，我回房间换下衣服。”
　　“还换什么换，总归一身汗！”险峰奇道。
　　“身上黏糊的难受。”敬斋说着起身就往房间走。
　　险峰对清迈的大街小巷很熟悉，在前面带路。敬斋让他慢点，之前很少骑摩托，驾驶还不太熟练。
　　“到尼曼路说一声，我认认路！”敬斋百忙中冲前面喊道。
　　风从耳边吹过，也吹出身上一丝凉意。敬斋紧紧跟在后面，生怕过红绿灯时两车失散了。尽管身旁有车不停嗖嗖地超过去，他还是感觉自己在风驰电掣。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正好遇到红灯，险峰指着前面说：“过了这个路口就是尼曼路，再往前点清迈大学过去不远就到山下了！”
　　“那边人多，咱们骑慢点。”敬斋向上推了推头盔上的透明护具。
　　楚想想是住在这里，还是开咖啡屋呢？那天她只说句尼曼路，却没有把话说完，敬斋脑子里马上联想到她微信个性签名“只想开个咖啡屋安静地老去”，心想那一带是繁华路段，如果是居住一般不会选择在那儿，她会不会是在那里开了咖啡屋呢？一定是！
　　过了路口他边走边左顾右盼，指望好运气能发现楚想想的咖啡屋，才走了一小段，悲哀的发现，街道两旁不是酒吧甜品店就是咖啡屋，少说也有十几家，想走马观花发现楚想想，简直无异于缘木求鱼。再说一切只是自己自以为是的臆想，也许她根本就没开什么咖啡屋，甚至不见得就在这一带，懊悔这几天故作矜持没有发微信联系一下。无可奈何之下，放弃痴心妄想，加了加油门追上险峰并排前行。

　　到了清迈大学，险峰带他进去绕了一圈校园。校区占地面积颇大，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好似一座巨大的花园，一些旅行团在导游带领下观摩，走到一处便停下来讲解一番。学校功能区划分和国内的大学差不多，只是有一点不同，体育场地多而食堂少，仅足球场就见了三个，篮球场有若干个，还有一些网球场、棒球场、羽毛球场和排球场等专业场地。
　　“这就是人家跟我们国内的差异，清迈大学远远算不上一流大学，可是你看，我们的哪个大学校园里有这么多运动场？全民体育只停留在口号上，奥运会在我们只是运动精英们的盛会，中国足球上个月还输给了泰国队，你看看这儿就明白了，看看，不输才怪！”俩人把车停在一个足球场边，下了车险峰发着忧国忧民的牢骚。
　　俩人本就无事，见看台一边还有零星几个空座，绕道过去坐下。由于临近山根儿，气温要比市区低一些，看台最后一排密密麻麻放满了电风扇朝前吹，后背上微风不断，正好小憩。
　　球场上正在打比赛，二十多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健康躯体奔跑在场上，数百个同样年轻的骄子们朝着球场呐喊助威。曾几何时，敬斋和险峰他们也是这样不知疲惫的奔跑着，忘情投入的呐喊着！方敬斋感慨地看着身边这些学生，一个个脸上光彩照人，神情单纯而热情。
　　谁说十年弹指一挥间？岁月终如流水最无情。

　　看完球赛，抬头见天有些阴了，敬斋说道：“还去山上吗，我看这天好像要下雨，要不我们回去吧，借人家车也要还吧，工人下了班要用吧？”
　　“既来之，则安之。放心，车我已经跟工头说好了，今天下班他的车拉着工人回去，回头我们给两辆摩托加点油就是。时间还早，放马上山！”险峰看了球赛豪气更增。
　　山间道路上几乎没什么车，曲曲弯弯绕行不久，已经快到山顶，天上飘下几滴雨点，双龙寺门口有游人陆续出来，看样子是游完了准备下山。险峰在门口停车扭头问敬斋要不要进去看看，指着自己跨在摩托一边的腿说：“我今天穿了短裤，可能人家不让进，你要想进去我就在外面等你。”
　　“那就不进去了，反正去过了，下次来再说吧，已经开始下雨了，咱们赶紧往回走吧！”
　　敬斋说毕拧了拧油门，想调转车头，突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方敬斋！”
　　尤如天籁之音降临，敬斋心头一震，抬头果然见楚想想笑意盈盈地站在面前，可能因为要进寺院，穿了一件白色连衣长裙。
　　“你，你怎么在这儿？”他吃吃问道。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楚想想反问他。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出现的很意外。”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出现？”她见他的窘态，觉得好玩。
　　“楚想想，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在这儿碰见你。”险峰推着车过来打招呼。
　　“——冯，那个——”
　　“冯险峰！”险峰爽朗的笑着说：“你光是记住了方敬斋。”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直呼其名不太礼貌而已。”楚想想连连摆手。
　　“行了，我就不揭穿你了，没记住就是没记住，方敬斋就可以直呼其名！你这是？游双龙寺？就你一个人吗？”险峰左右顾盼一番问道。
　　“就我自己，下午闲着没事儿，天太热跑到山上避会儿暑。你们呢？”
　　“一样，也是热的。”
　　他们俩说话时敬斋骑在车上听，也不插话。雨忽然一下大了起来，楚想想慌忙从包里拿出雨伞，撑开后举在手中却为难起来，三个人一把伞，怎么办？
　　犹豫一下，走上一步替险峰遮住雨说：“先找地方避下雨吧？”
　　险峰和敬斋推着车急忙向不远处的屋檐下走，楚想想举伞紧紧跟着险峰，不时回头看后面敬斋被雨浇着，心里十分内疚。
　　屋檐下已经站满了人，险峰抢先过去，嘴里嘟囔着“Thank you，Thank you！”挤出来点位置，楚想想装作收伞，闪身叫敬斋先靠过去，自己挨着敬斋也躲到屋檐下。
　　雨势一时刹不住，风向一变，屋檐下面也不保险，雨丝不断飘到各人身上，虽不觉凉，也不见得舒服，躲雨的人将身体往身后的墙上贴，越贴越近，恨不能钻进墙里去。又有新来的人求位置，大家接着向里边挤。楚想想的胳膊已经挨在方敬斋身上，不敢再靠近，被旁边的人一挤，差点将她挤出屋檐下，敬斋伸手去拽，刚好握住她手，向里一拉，身体紧紧靠在一起，一股电流传来，俩人心里都有异样的感觉。
　　敬斋松开手，默默地接过她另一只手中的雨伞帮她拿着。抬头望向远处，耳畔似乎听到险峰跟楚想想在说什么，却充耳不闻。
　　挨了将近半个小时，雨慢慢小了下来，人们陆续冒着小雨离开，楚想想也说走吧。险峰叫他俩再等一会儿，这雨马上就会停，指了指北边的天边，那儿已经看得见一片蓝天。
　　很快险峰的话即灵验，雨过天晴。他乘着灵机妙算的兴头，提议继续向山顶进发，敬斋也不愿就分开，兴致昂扬。楚想想见不便扫兴，点头同意，心中犹豫再三，过去坐到险峰后面，敬斋心里闪过一丝失落，暗笑自己小气，拉下护脸面罩，发动车子率先出发。
　　一路飙行，只闻摩托马达声音，险峰不住加速呼啸，间或大笑，知道敬斋心中不爽，却不道破，径自尽情发挥。
　　从山顶下来，天色已是微暗。险峰知道山根拐弯处有家湖边泰餐厅很有名，跟二人商量去那儿晚餐，楚想想客气几句不再推辞，一起过去。
　　餐厅很近，三拐两拐就到了。只见山洼处一面湖水水波粼粼，湖岸边一排树上高高低低挂着一些灯笼，旁边假山喷泉的周围几片花海，餐桌沿着湖岸一字排开。
　　险峰招呼他俩坐下，口中叫着：“Menu，please！”
　　服务生拿来菜单，彬彬有礼地站到一旁，敬斋让楚想想点菜，她坦率地讲自己对泰餐一窍不通。险峰自告奋勇，熟练地点了青木瓜沙拉、椰汁鸡汤、菠萝炒饭和冬阴功汤四道菜，前三个从菜单上指给服务生，最后一个抄着泰语说：“冬娘儿们滚。”见楚想想咯咯直笑，得意非凡，对敬斋说：“Tips，Tips！，先给比后给好。”
　　敬斋知道泰国服务业很多地方要给小费，但一般在结账时才给，没见过先给的。正在犹豫，险峰催促道：“别那么磨磨唧唧的，快点！”敬斋听了来气，心想险峰怎么在楚想想面前对自己颐指气使，转过头向服务生摆摆手，微笑着说：“Please Later！”说完担心自己用的不对，恐怕楚想想笑话。楚想想见他俩这般，抿着嘴偷笑，敬斋更加惊疑不定。
　　险峰提出今天邂逅难得，喝点酒助兴，楚想想无可无不可，敬斋气他刚才的表现，严正抵制说：“我们都骑了人家的车，听说最近清迈也在抓酒驾，今天不能喝，下次补上。”
　　吃饭间问起，知道她在尼曼路上离清迈大学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铺面，只有三十多平米，准备开咖啡屋，最近也正在装修。敬斋想到之前的猜想完全正确，暗中对自己的情商予以充分肯定。
　　送楚想想到了尼曼路口，她叫险峰停下来，说还要到附近买点东西，离得很近，叫他俩先回，不必等自己。敬斋猜想她可能顾及她那里在装修，乱糟糟的不便待客。果然听她说：“下次等我那儿好了欢迎你们去做客。”
　　等楚想想走出去几步，险峰突然喊她回来，说：“差点忘了，加个微信。”
　　同方敬斋的再次相遇，令楚想想浮想翩翩，这似乎预示着彼此今后会更加密切，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孤零零的在异乡飘泊。行走在夜色下的清迈，感觉这座城市也比以往更有魅力。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总共只见过三次面的人，像个生命力旺盛的种子，已经在她的身体里落地生根，无缘无故总是从心里冒出来。
　　“在吗？”敬斋冲了澡回到床边换睡衣，听到手机声音，见是楚想想的微信，来不及系上扣子。
　　“我在，你到了吧？”
　　“到了一会儿了，你也到了？”
　　“到了。”敬斋一时想不出说什么，写写删删许久，又发一条：“常联系！”
　　“嗯……”楚想想回了一个微笑表情。

作者有话说

　　行走在夜色下的清迈，感觉这座城市也比以往更有魅力。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总共只见过三次面的人，像个生命力旺盛的种子，已经在她的身体里落地生根，无缘无故总是从心里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