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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哥哥,我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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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熔金,霞光万丈,绚丽的夕阳光为繁华似锦的京城镀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金黄纱衣。
偌大威武的城门口外,进出城的平民百姓以及达官贵人络绎不绝,两辆较为华丽的马车正静静地停在城门口的偏角处,方向正对着进城门外绵延而平坦的官道,看样子显然是在等人,由于停放的位置有些突兀,一些百姓好奇地把目光投向那马车,但大都扫一眼便挪开视线了,毕竟城门口外每天都有等人的马车,见怪不怪。
两辆马车安静地侯在城门外将近一个时辰了,但仍旧没有离开。
直到一阵清脆稳重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地响起,只见地平线外一抹红色的身影迎着夕阳光疾驰而来。
只见马背上是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女,她一身鲜艳又别具塞外特色的红衣,丝绸上的花纹如彩云一般随着骏马的飞驰而衣袂飘飘,乌黑的头发编成两条利落的辫子用珊瑚玛瑙点缀,纤细的手腕间只戴一只暗色的银镯就再无其他装饰,远远地乍一看外表,便已是光艳照人,明丽夺目。
听到马蹄声,马车里的人顿时撩起帘幕,一个衣着素色锦袍的少年便从马车里急切地钻了出来,十七八岁的年纪,眼眸澄澈,长睫卷翘,俊美如玉,肤白似雪,粉润的唇形美丽如樱花,只是身体有些单薄孱弱,脸上更是隐隐露出些苍白之色。但此时他的目光却专注而温柔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红衣少女,眼眸里已经蒙上一层水润的雾气。
红衣少女一眼看到城门口那抹弱不禁风的身影,黑亮璀璨的眼睛里顿时蕴闪过浓郁不明的情感,隔着一丈距离时她就一勒马缰,稳稳停了下来。
红绸衣袂纷飞,只听见细小的银铃玛瑙玉佩相碰的清脆声音,她已飞身下马,姿态随意飒然。
素锦少年看着她背着万丈霞光一步步向他走近,即便身后再耀眼的晚霞也掩盖不了她的清灵脱俗,这几年来她长高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小小瘦瘦的女孩,但身形依然娇俏玲珑,眉如远黛,容貌精美如雕刻,脸上沾了路途的风尘仆仆,却也没能让她逊色一分。
当他真切地感受到她身上那种熟悉到骨血中的气息时,他似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潮涌澎湃,血液倒流,眼中蕴含的泪几乎唰地就掉了下来。视线朦胧间,思绪仿佛飘飞回五年前...
同样是残阳如血,日薄西山,在那森严林立,巍峨金固的宫殿里,她小小的身体挡在他前面向那威严的九五之尊匍匐而跪,稚嫩而坚定地恳求皇上准许她代替兄长远去边塞,将功补过,赎罪五年。
他能清楚地记得那一日他泪流满面地送她出城的情景,那般的痛切心扉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红衣少女在他面前站定,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片刻,忽然嫣然一笑。
明眸皓齿,清灵动人,再加上她长了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微笑时眼角上挑,黑亮的眼睛里溢满了笑意和深深的思念,就这样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少年半响后,伸手拭了拭他脸上的泪水,笑容灿烂而明媚。
“哥,我回来了。”
少年突然慌乱地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可是激动之余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最后实在忍不住地一把抱住了红衣少女,把脑袋埋在她的头发间难以抑制地痛哭出声。“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哭着抱着她不撒手,声音断断续续,“我这些年...都是一天天地....数着日子,盼着你能早点回来....呜呜...”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哥哥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么爱哭?”红衣少女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感觉肩头的润湿时,她的眼睛也开始湿润了起来。这几年在那漫天黄沙的荒凉塞外,即便环境再困苦,人心再险恶,但她都能从容面对,一一克服。只是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远在京城,孤苦无依的病弱哥哥。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回来了。原本需要半个月的路程,硬是让她累坏了几匹马日夜兼程地仅用三天的时间就赶回来了。
“我...我就是控制不住。”少年有些羞赧地松开怀抱,侧身快速擦了擦脸然后再紧紧拉着她的手,生怕她又要离开他,苍白而俊美的脸庞上浮现一丝红晕,紧张地想要她确认道,“妹妹,你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京城了吧?”
红衣少女眼睛里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隐光,随即便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不会了。”
“那真是太好了。”少年也终于露出了笑容,眼眸弯弯。
“善焉妹妹。”一道清雅的声音响起,红衣少女不由地偏头看向哥哥身后那静静而立的清俊男子。
男子一身浅青色的锦袍,腰束玉带,五官清隽白皙,气质儒雅温和中又带着丝白墨书香之气,此时正淡笑地看着她,眼底深处也蕴含着见到她时的喜悦之色以及莫名的情感。
“若枫哥你也来了。”落雁眼睛微微一亮,惊讶道。
“嗯,思改说你今天回京出来接你,我左右无事,便顺道一起来了。”程若枫清和一笑,温文尔雅。
“听闻你今年考进了一甲前三名,真是可喜可贺呀!”落雁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和煦又诚挚。
程若枫有些不太自然地直视她那双璀璨明亮的桃花眼,心跳快了一分,连忙错开视线道,“侥幸而已,若让我再重考一次就不见得有今天这般成绩了。”
“那也是你的本事!”落雁笑了笑,看了一眼身边的哥哥,声音诚挚而认真地感谢道,“哥哥曾在书信中跟我提起过你这几年对他多加照拂,真是太谢谢你了。”
“善焉妹妹说的是什么话,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互相照顾是应该的,说谢这一字不是太见外了吗?”程若枫皱眉道。
“好,那我不说了,总之以后若枫哥哥若是有谁欺负你的话尽管开口,我别的不行,一双拳头倒是可以把人揍得落花流水的!”落雁挥了挥手中拳头,嘻嘻一笑。
“你啊,一个小姑娘家怎么能动不动就揍人呢。”程若枫摇了摇头,无奈笑道。
“妹妹,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祖母听说你今天回来,特地吩咐了下人准备好晚膳等着为你接风洗尘呢。”洛思改见他们叙旧完后后,就有些急切地拉着落雁的手往他的马车走去。
“思改说得对,你们先回府吧,相信洛老王妃也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你了。”程若枫看了看天色后也附和道。
“那好,我就先跟哥哥回去,改日我再请你去恒香楼大吃一顿!”落雁笑着跟他道别后,便吩咐随行的下人把她的马牵回去,然后由着哥哥拉着她上了马车。
程若枫嘴角带着笑意地看着他们上了马车,随后他也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里,洛思改正絮絮叨叨地跟她说着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脸上红扑扑的掩盖住了原本的病气。
落雁静静地听他说,也没有打断,只是扣在他脉门那里的手却紧了紧。
她能探知到他近几年来的气色虽然看起来好了点,但身体的状况还是过于孱弱气虚。归根到底的原因还是没有好东西养着,看来她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得想办法寻些珍贵的药材为他补一补,否则他这副身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二十岁了。
洛思改比她大一岁,出生时因为早产而先天不足,自小便体弱多病,体质孱弱而无法习武。虽然他们都是洛王府的嫡子嫡女,但自母妃早早去世后,父王便对他们不闻不问,独宠柳侧妃以及他们所生的子女,若非还有个年老的祖母疼爱和维护,他们就算是举目无亲的了。
想着这几年祖母日渐衰老无力,而她又远在边塞,柳侧妃掌管着府内所有事务,这样一来相信哥哥再府中的日子也不甚好过,否则他的身体怎么会这么久了都没有任何起色反而日渐衰弱?想到这里,落雁眼睛里不由地闪过一抹寒意。
洛思改没有注意到妹妹的神色,仍旧兴高采烈地拉着她说着说那的,恨不得把自己这五年来满肚子的话都全部倒出来。
落雁没有丝毫不悦,嘴角始终带着温暖的笑意,时不时地附和询问几句,车内的气氛一直十分融洽。
然而就在此时,落雁脸色猛地一沉,气息仿佛就在此徒然一变,只见一支利剑便夹带着迅猛的利芒穿透马车的帘幕,直射她的门面而来!
洛思改惊得睁大了眼睛,张着嘴根本还没反应过来时,落雁猛地伸手一把握住了那支箭,让其不能前进一分。
落雁微微眯眼,只见那箭头锋利闪亮,箭身笔直精锐,翎羽处却明显刻着诺亲王府的字样。
真没想到啊,她刚回京就有人送来这么一份大礼!
“哥,你呆在马车里不要出来。”落雁面无表情握着箭起身,一把掀开帘幕走了出去。
“妹妹....”洛思改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但随即想起她的身手便放下心来,听话地呆在马车里没有跟出去。
落雁站在车辕上,看到不远处骑坐在骏马上还保持着挽弓姿势的明艳女子后,眯了眯眼睛。
明艳少女看起来的年纪与她相仿,身材窈窕,容颜娇俏靓丽,但就凭她身上一袭光鲜华丽的绫罗绸缎,以及身上名贵精美的佩戴装饰看起来便可以看出她的家世显赫,地位尊贵。
“落雁,是谁准许你回都的?”明艳少女放下弓箭,居高临下地端坐在马鞍上冷冷地看着她。
落雁站在车辕上遥遥与她对视,微风拂过她身上的衣袂,如同翻飞的红焰一般,气质清冷无双,丝毫不弱于对面那明艳少女的咄咄逼人。
“我回不回京,跟你有什么关系?”
“哼,你哥哥犯下大错,你们就应该在边塞赎罪至死都不能回京!”明艳少女冷哼,眼底是深深的冷意和敌对。
落雁闻言只是冷冷一笑,语气讽刺道,“当年皇上也只罚我远去边塞五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篡改旨意,发号施令?”
明艳少女一噎,脸色微变,“你明明罚期未到,竟敢擅自提前回京,你这是违抗圣旨!”
“我这就进宫告诉我皇伯伯,让他重重惩罚你一辈子老死在边塞,永不得返京!”
明艳少女嘴角嘲讽地勾起,像是抓住了落雁的把柄一样,脸色得意。
落雁忽然低低一笑,“真没想到,堂堂诺亲王府的小郡主居然是个愚钝无知的白痴。”
“你说什么?你竟敢骂我是白痴?”明艳少女脸一沉,俏脸寒冰。
“我从崇虚一百二十年初就前往边塞至今,除了逢年寿宴回来几日外,便已有整整五年多一个月,你如何说我期限未满,提前回京?连最基本的算术都不会就来质问于我,你不是白痴又是什么?”落雁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明艳少女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极其难看,手中的弓攥得紧紧的,她向来跟落雁不对头,当年才不会留意落雁何时开始离京的,如今只觉得她这么快就能回来了,下意识就觉得她是提前偷溜回来的罢了。
周围在她们两人刚开始对峙就围观过来的百姓们,见此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明艳少女感受到各种各异的视线,心下的恼怒更盛,看向落雁的目光也越发凶狠,语气不善道,“落雁!别以为你是洛王府的人我就不敢动你!”
“你不光敢动我,还敢青天白日之下刺杀于我,不是么?”落雁低头把玩了一下手中的利箭,眼角微挑地睨视着她。
“那你就去死!”明艳少女怒极了,脚一踩马踏飞身而起便直直向她扑来,手中的弯弓也用力地要打向落雁。
围观的人群惊呼,因为这位诺亲王府的小郡主聂筱筱武功了得,在京城的名声是出了名的响,就连一些侯爷公子都打不过她,所以一般的贵公子小姐都不会主动去惹她,而如今这个红衣少女居然能跟她冷言对讽,气势丝毫不弱于她,着实让人惊异不已。
当大家都想着那个红衣少女就要遭殃时,只见小郡主的身影还没冲到那红衣少女跟前就被她轻飘飘的一巴掌给扇飞了回去,‘砰’的一声撞翻了她身后跟着的几个护卫,最后还重重地砸在地上!
哀嚎声响起,简直惊呆了一众人的眼球!
聂筱筱的屁股摔得剧痛,但也痛不过脸上那火辣辣的一巴掌,她捂着脸瘫坐在地上一时间竟然没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不远处那抹红色身影,那平淡的眼神无波无澜,仿佛在讽刺她是多么不自量力的样子。
护卫慌张过来扶她时,聂筱筱像是被针扎了屁股一样猛地尖叫了一声站起来,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落雁尖锐又狠毒地说道,“全部给我上!把那个臭丫头的皮给我扒下来!!”
“慢着!”清雅的声音从落雁后面那一辆跟着的马车中传出来,程若枫掀起帘幕走了出来,文质儒雅,风度翩翩。
聂筱筱看到他的出现,鼻头一酸就迎了上去,委委屈屈地喊道,“若枫哥哥,你看那个从边塞回来的粗蛮丫头!一碰面就把我打成这样,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聂小郡主,我看不懂礼教的人是你才对!善焉妹妹在边塞苦守五年今天才得以归来,你现在在此堵着她,到底是何居心?”程若枫不理她的委屈,皱着眉质问。
“若枫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聂筱筱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阴沉的俊脸,以前他虽然对她不咸不淡的,但也从来没有这样对她发火过。
她是因为得到他出城迎接落雁的消息才火冒三丈,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的,如今她挨了打,他非但没有半分怜惜和爱护,反而还为了那个臭丫头对她甩脸色!?
“聂小郡主,我看你还是带着人回去吧。”程若枫不想把事情闹大,尽量忍耐下来劝她。
“不!落雁打了我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聂筱筱凶狠地盯着落雁,没想到她平时引以为傲的武功今天居然连一招都打不过,还在若枫哥哥面前丢脸受气,这口气让她怎么吞得下去?
“我现在就去告诉皇伯伯,让他重重地治她伤我之罪!”聂筱筱扔下这句话就要转身。
程若枫皱着眉刚要开口,落雁就抛了抛手中的箭,轻描淡写道,“正好,诺亲王府的人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要杀我,证据确凿,我也想跟皇上讨个公道。”
“你!”聂筱筱猛地转身,目光狠狠地瞪着她,胸口气得起伏不定,这死丫头真是狡猾得不行,这样一来就算她现在去找皇伯伯,那也只能是对消彼此的过错,毫无用处啊。
然而就在她几乎忍不住要上前跟她拼命时,远处突然传来踏踏的马蹄声,她抬头一看到来人时,眼睛顿时一亮。
“哥哥!”聂筱筱惊喜地喊出声。
众人听到声音都纷纷往马蹄声的方向看去,只见来人十八九岁的样子,相貌与聂筱筱有两三分相似,棱角分明的脸俊美绝伦,黑发束冠,眉飞入鬓,一身淡紫色的锦袍在纷飞下显得放荡不拘,但那一双闪耀有神的眼睛里不经意泄露出来的光芒却让人不敢小看。
聂子彻慢悠悠地勒停了身下雪白得没有一丝杂毛的骏马,他轻佻的目光地扫了一圈场面,在视线在聂筱筱的脸上稍微停了一瞬后,才彻底看向那个站在车辕上的红色身影,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
落雁此时也看向了聂子彻,在几年前的印象中,这位诺亲王府的小王爷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不容小觑的主,他行为不羁,态度轻狂,不仅能把京城闹个天翻地覆,而且还能有让皇上都不怪罪于他的本事!
如今看看周围那些见到他到来后,立马战战兢兢一哄而散的百姓们就可以看出,他是多么不好惹。
“哥!你来得正好,刚才落雁胆大包天地打了我!你要帮我打死她!”聂筱筱捂着脸跑到聂子彻身边,指着落雁恶狠狠地告状道。
聂子彻闻言有些意外地看向落雁,挑了挑剑眉道,“你就是洛王府那个派去边塞五年的丫头?”
落雁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聂子彻原本轻佻的目光增添了一丝深邃和审视,他见过她几面,也许在久远的孩童时代碰到过也不一定。但自从五年前她被送去边塞后,他就极少见过她了,而最近的一次见到她还是在两年前父皇的寿宴上,不过他对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她爱兄如命,是那个逐渐败落的洛王府家的女儿。
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稚嫩小丫头,一身塞外风情的红衣在身,纤细无双,清丽洒脱,更让人不可忽视的,是那双澄澈无畏的眼睛。
聂子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嘴角挂上了玩味的笑容。
聂筱筱见哥哥良久都没有动作,不由地跺了跺脚又催促道,“哥,你快帮我教训她呀!!”
聂子彻低下头看了一眼妹妹脸上那醒目的巴掌印时,眼角挑了挑,又抬起头看向落雁漫不经心地道,“刚回京就敢对诺亲王府的人动手,你胆子不小呀。”
落雁还没说话,一旁的程若枫就有些焦急地上前一步微微行礼道,“聂小王爷,善焉失手打伤郡主乃无心之过,她才刚回京,一切都还没适应,还请小王爷见谅则个。”
“原来是程太傅的公子,果然一表人才,怪不得舍妹眼巴巴地追出城来呢。”聂子彻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眼神在程若枫和聂筱筱两人之间扫了一圈后又回到落雁身上,“不过,不管怎么样,归根到底,洛小姐是不是还得给个说法?”
落雁抬眸看向他,“你想要什么说法?”
“你打了我妹妹,难道就没个理由?”聂子彻挑眉。
落雁淡淡地瞥了一眼聂筱筱,说出的话差点没气死个人,“那是她找打。”
“你.....”聂筱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心里一下子要冒火得吐血!脚下跺得都快把地面给跺穿了,“哥你看她!一个没落的王府嫡女都敢对我们那么嚣张,简直都不把诺亲王府放在眼里了!”
聂子彻眯了眯眼,脸上虽然还带着随意的笑容,但空气中弥漫的气息已经隐隐有了些变化。
“早就听说过洛妹妹的一身本事很是了得,不知道本小王现在有没有机会切磋一下?”
此话一落,程若枫以及马车里待着的洛思改都马上变得紧张了起来,手心直冒冷汗。落雁这几年远在边塞可能不知道,但他们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聂小王爷到底有多厉害的呀!可以说是在整个京城内,除了景王府那位举世无双的景王爷之外,就连皇上都对他无可奈何的小霸王人物!
现在两人一碰面就开始打起来的话,论力量论靠山都是落雁吃亏啊。
“聂小王爷,这不妥吧,善焉妹妹毕竟是个姑娘家...”程若枫脸色微变,正要劝道。
聂筱筱就打断了他的话,瞪着落雁道,“有什么不妥的?她既然敢招惹诺亲王府,就得有这个承担后果的觉悟!”
“聂小郡主,这明明是你挑衅招惹在先,善焉妹妹正当防卫之下才伤到了你,这难道是她的错吗?”程若枫不由地沉下了脸,一改先前的温雅,语气十分不善道。
聂筱筱顿时又气又急了起来,气的是程若枫对落雁的处处维护,急的也是他对她态度的转变,以及他眼底中隐隐透露出对她的不悦之色,她立刻想辩解道,“若枫哥哥我....”
“好了,我看洛妹妹一副气定神闲没有丝毫退缩的样子显然是稳操胜券,既然如此,何不大胆地与本小王决一高下呢?”
聂子彻眼冒精光,端坐在白马上有些蠢蠢欲动,就在刚才他暗地里想要试探一下落雁的内功深浅时,居然丝毫探测不到。看来真是遇到个有趣的人物了,要知道这些年能让他探不出真正实力的可没多少个人呢。
落雁仍旧面无表情,沐浴在夕阳光下的侧脸有些恍惚。
马车幕帘后洛思改伸手轻轻扯了扯落雁的衣角,细若蚊吟的声音中带着丝担心,“妹妹...”
落雁微微垂眸,半响后,清冷的声音中不带一丝变化,“我没功夫与你切磋,你妹妹不知道好歹找我麻烦在先,一切后果都是她自作自受,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
声音不大不小,但不少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在众人惊异这个败落王府的少女竟然敢公然与聂小王爷对抗,说话毫不客气。
而聂子彻也先是一怔,随即放荡不羁地哈哈大笑起来。
“本小王在京城寂寞多年,如今终于让我碰到个有趣的人儿了,真是让人开心呐!”
聂子彻兴致满满地又仔细盯着落雁的脸蛋看了一会,目光突然定在她手腕上的那只雕刻着流云飞雪图纹的暗色银镯上,半响后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惊醒道,“我想起来了!本小王八岁那年在宫宴上抢了一个胖小丫头的鸡腿,结果遭到她追着一顿暴打,那个丫头就是你吧!?”
落雁闻言微微一楞,听他那么一说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脑海中似乎有那么点印象但具体又记不太清楚,随即她就秉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摇了摇头,“我对你没印象。”
聂子彻狠狠地瞪着她,心中的猜测却越发的肯定,那一年他清楚地记得那个臭丫头打完他后也是这样一副与她无关的无辜样,甚至到头来还倒打一耙说他是自己摔倒摔伤的,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当时他不是不想报仇,可等他把那满头包养好后就忘记她长什么样了,怎么找都找不到罪魁祸首后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如今看到她手腕上那个较为特殊的银镯再与脑海中一闪而过所看到的那一幕重叠后,他这才醒悟过来,可这个臭丫头现在居然到了这个地步都还不肯承认!
“哼,今日本小王不管谁对谁错,你都得跟我打上一场!”聂子彻飞身下马,俊脸阴沉得就差没咬牙呲齿了。
此话一落,程若枫和马车内的洛思改都立马暗叫不好,落雁脸色不变,但眉头却皱了皱,她不怕与他动手,但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府内的祖母又等了她一整天...
就在这时候,一辆用上等珊瑚青木打造的马车正从街道的另一头缓缓迎面驶来,万里挑一的骏马,用金蚕丝镶边的帘幕,该马车的装潢简单低调中又带着丝华丽的贵气。
聂子彻见到此马车时脚步微微一顿,眼底闪烁着莫名的目光,而聂筱筱和程若枫则觉得十分惊异。
赶车的人是一名精神矍铄气息沉稳的老者,他扫了一眼场面便缓缓勒停了青木马车,恭敬地向马车里面的人低声说了什么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便从里面撩起了帘幕,一张惊鸿绝伦的清俊脸庞慢慢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此时但凡看到他相貌的人心里都会不由地喟叹这个世上怎么会有那般俊美如玉的男子,鬼斧雕刻般的五官完美无瑕,黑曜石般的眼睛深邃悠长,而那一身一尘不染的月白钩金边锦袍更是将他那种淡然如水似莲,如诗如画的气质体现得淋漓尽致,宛如九天下凡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
在他出现在那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久久不能移开,心神更是恍惚不已。
落雁此时的眼神也有些恍惚,思绪一下子飘远到很多年前,那时候的她似乎也见过这么一个飘逸出尘的少年,但也许画面过于久远,她现在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啧啧,许久不见,陌世子的美貌可是又上一层楼了呀!”聂子彻斜眼看着马车上的人,语气轻佻中带着讽刺。
陌世子?落雁怔了怔,不由地再度看向那青木马车,这几年她虽然远在塞外,但也没少听说过陌世子的名头,旷世奇才般的惊艳人物,论才情,论武略,论医术,论琴学,无一不精,无所不通,更无人能媲美!
【】只可惜,造化弄人,这位年纪轻轻的景王府世子却是生来带毒,自幼便深受各种剧毒的折磨,虽惊才绝伦却没有一个健好的身体支撑,也是可惜可叹之处。
禁魔清淡的目光环视了所有人一圈后,在落雁的脸上略微深邃地定了定,随即看了聂子彻一眼,声音清润好听,“聂小王爷倒是顽劣依旧。”
聂子彻撇了撇嘴,“哼,披着羊皮的蛇蝎美人,本小王这次没空跟你斗嘴,你要干什么去就赶紧过去,别在这里碍地方啊!”
说完他便盯着落雁就开始挽袖子,一副非打不可的样子。
“聂小王爷这是要干什么?”禁魔并未放下帘幕离开,而是随意地问道。
这时聂筱筱在看到禁魔出现时的痴楞中回过神来,指着落雁插嘴道,“陌世子,那个胆大妄为的臭丫头刚才竟敢公然挑衅诺亲王府,哥哥这是要教训她呢!”
聂子彻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
禁魔没有看她,视线一直放在那个始终淡定无澜的红色身影上,闻言也只是微微敛眸,嘴角勾起,“聂小王爷什么时候竟会与女子一般计较了?”
聂子彻俊脸微沉,瞪向禁魔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若我说,与我有关呢?”禁魔的语气依旧淡然,清泉般的黑眸突然掠过聂子彻,直直看向落雁。
话音一落,落雁一怔,聂子彻也猛地侧头,盯着禁魔的眼睛里有着精光闪过,而气氛也在这一刻徒然变得僵冷起来,比刚才落雁与聂小王爷的还要更甚,一些在不远处围观的人又是感到惊异又是直冒冷汗。
一旁的程若枫闻言眼睛也睁大了一分,看看落雁又看看陌世子,搞不清楚什么情况。
落雁同样懵然地看着禁魔,也想不到自己能跟这位云端出尘的美男子有什么牵扯,只能愣愣地不说话。
“哦?真是天大的奇事了,素来不问世事,与世隔绝般的陌世子什么时候竟跟刚从边塞回来的洛丫头有关系了?本小王当真好奇得很呐。”聂子彻突然张扬一笑,趣味十足地看向禁魔。
禁魔低低一笑,清雅的目光中带着些讽然,“这整个京城难道有聂小王爷不好奇的事么?”
聂子彻不以为然地邪笑,“我更好奇陌世子的事情!”
“说出来也不算什么。”禁魔慢条斯理地理了理锦袍上的褶皱淡淡道。
“本世子已逝的祖母与洛王府的老王妃乃故交好友,适才禁魔路过洛王府顺便探望了洛老王妃一趟,得知她老人家正在府上翘首以盼多年未归的孙女,如今见聂小王爷在此无端阻挠人家回府尽孝道,实为有悖人伦常理之举,有些看不过眼罢了。”
听到他这么一说,许多人都了然地点了点头,程若枫闻言也立刻附和道,“陌世子说得对,洛老王妃在得知善焉妹妹今日归来便早早在府上等候,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精神也大不如从前,希望聂小王爷就不要再为难他们了。”
聂子彻挑了挑眉,盯着落雁幽深的眼睛里一时看不出什么意思,只是半响后他便恢复了刚才惬意慵懒的神态,“既然是这样,本小王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哥哥!”聂筱筱捂着红肿无比的脸不甘心地跺脚,今日不仅若枫哥哥帮那个死丫头,竟连向来不问世事陌世子都为她说话,如果这次哥哥不为她讨回公道的话,那她这个郡主的脸面还往哪搁啊?
聂子彻看了她一眼,视线便在落雁和禁魔之间来回转动,似乎还没有善罢甘休,“今日我可以不动手,但诺亲王府的人也不能白白挨了打,筱筱虽然淘气,但总归也是本王的妹妹,陌世子你觉得呢?”
聂筱筱闻言顿时惊喜地看向禁魔,虽然她喜欢若枫哥哥,但禁魔世子可是无人不推崇的谪仙之才,如果他为她说话让落雁自打嘴巴的话,估计会比她自己亲自去打她嘴巴还要来得痛快!
落雁脸色微沉,把手中的那支箭攥得紧紧的,心中对这两兄妹已然没有一丝好感,一个仗着诺亲王府的身份而飞扬跋扈,一个不问因果缘由就直接维护到底,真把她当成软柿子来捏了吗?
禁魔狭长的凤眼微眯,在众人的视线下慢悠悠地开口道,“本世子并未看到小郡主如何被挨了打,但在座各位都是王贵子弟,如此在大街上争端斗嘴落人口舌,总归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依我所见,小郡主和洛小姐之间的事还是留待日后私下解决吧。”
聂子彻挑了挑眉,盯着落雁的幽深眼睛里一时看不出什么意思,只是半响后他便恢复了刚才惬意慵懒的神态,随意道,“既然是这样,本小王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哥哥!”聂筱筱捂着红肿无比的脸不甘心地跺脚,今日不仅若枫哥哥帮那个死丫头,竟连向来不问世事景王爷也都为她说话了,如果这次哥哥不为她讨回公道的话,那她这个郡主的脸面还往哪搁啊?
聂子彻看了她一眼,视线便在落雁和禁魔之间来回转动,似乎还没有善罢甘休,“今日我可以不动手,但诺亲王府的人也不能白白挨了打,筱筱虽然淘气,但总归也是本王的妹妹,景王你觉得呢?”
聂筱筱闻言顿时惊喜地看向禁魔,虽然她喜欢若枫哥哥,但禁魔可是世人无人不推崇的谪仙之才,如果他为她说话让落雁自打嘴巴的话,估计会比她自己亲自去打她还要来得痛快!
落雁脸色微沉,把手中的那支箭攥得紧紧的,心中对这两兄妹已然没有一丝好感,一个仗着诺亲王府的身份而飞扬跋扈,一个不问因果缘由就直接维护到底,真把她当成软柿子来捏了吗?
禁魔狭长的凤眼微眯,在众人的视线下慢悠悠地开口道,“本王虽并未看到小郡主如何被挨了打,但在座各位都是王贵子弟,如此在大街上争端斗嘴落人口舌,总归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依我所见,小郡主和洛小姐之间的事还是留待日后私下解决吧。”
“可是...”聂筱筱脸一白,还想说什么时,聂子彻就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
“既然景王都这么说了那就以后再说吧。”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盯了落雁一眼后便翻身上了马。这次有禁魔在,无论如何他是动不了手的了,而且现在又有着那么多人的亲眼目睹着,传出去对诺亲王府的名声也不好,更何况这次落雁回来了,以后再见面算账的机会多得是!
聂筱筱现在即便再不甘心也没办法了,不仅若枫哥哥不帮她,就连亲哥都不为她撑腰了,而她又打不过落雁,再闹下去吃亏的还是她。
“姓洛的臭丫头,今日算你走运,竟然有景王爷为你说话,你最好祈祷着下次别碰见我,不然我一定让你好看!”聂筱筱明媚的大眼睛此时掠过一丝狠毒,今日丢了那么大脸面,她迟早会找回来的!
落雁闻言,低低地冷笑了一声,“谁让谁好看都说不定呢。”
她是什么人?在边塞,再荒凉险恶的地方她都能如鱼得水地闯荡了五年而平安归来,什么狡诈卑劣的敌人她没对付过?怎么可能还会受一个温室里成长的王府娇女所威胁?
说罢,她眼底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寒芒,头发在微风中飘扬而起,手中的利箭瞬间脱手而飞,带着迅猛的力量和速度直直向聂筱筱激.射而去!
“闪开!”聂子彻见此一惊,连忙飞身出掌去格挡。
而聂筱筱瞪大眼睛看着凌厉的箭头飞快地接近,整个人像是被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的,没有一丝反应。
同样惊呼的还有程若枫和一群看众。
马车里的禁魔看着那划破空气般的利箭向聂筱筱射去时,只是眼神微顿而没有任何动作。
聂子彻飞扑而上,迅速拍出一掌却没能让利箭停下来,只是微微偏了一下便狠狠地划聂筱筱的胳膊,带起一片血迹再深深地钉在了地上!
“啊!”聂筱筱捂着血流如注的胳膊立刻尖叫了起来。
“筱筱!”聂子彻快步来到她身边仔细查看着她的伤势,并立刻点住她的穴道止血,然后扯了一块布条快速地包扎起来。
此时他的脸色阴沉得难看,他没想到落雁竟敢当面直接出手,更没想到自己拍出一掌竟然没能摧毁那支箭!
聂筱筱脸色苍白如纸,抱着手臂痛得大声哭嚎了起来。
“落雁,你到底什么意思?!”聂子彻一边给她包扎着,一边猛地盯着落雁厉声质问。
那支箭虽然只是划伤聂筱筱的胳膊而没有射中她的要害,但这等狂妄的举动却足以让人动怒!
“没什么意思,她送我的箭我还给她而已。”落雁站得笔直,语气淡淡道。
聂子彻怒了,“那你为何还要伤她?”
“那是她自己没本事,连支箭都接不住!”落雁看向聂筱筱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不屑和蔑视。
“你....”聂筱筱气得一口气上不来,直接脸色苍白地昏了过去,瘫软在地上。
聂子彻又气又怒,一张俊脸难得变得有些通红,他扶起聂筱筱正想说什么,一旁的禁魔又淡淡地开口了,“聂小王爷还是赶紧带着令妹回去医治吧,小郡主伤口失血过多,再不止住对她的身体可不好。”
聂子彻看了一眼禁魔,又狠狠瞪了一眼落雁道,“很好,姓洛的丫头我可记住你了!到时候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咬牙扔下一句话后,聂子彻便抱起聂筱筱立刻纵马离开了,身后还跟着一众护卫队,周围围观的百姓见此唏嘘不已,看向落雁的目光里都忍不住带了一丝敬畏。
落雁平静地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随即把视线看向青木马车上的禁魔。
她抿了抿唇,对他点头感激道,“这次多谢景王出言相助!”
虽然她知道自己祖母跟景王府的老王妃的确有些交情,但毕竟那么多年了总归牵扯不到下一代,所以这次不管他出于什么考量对她出言相助,但她都会记住这个人情。
禁魔没有答话,清泉般的眸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后便放下了帘幕,掩去了他那风华绝代的身影。
青木马车缓缓掉头,禁魔清雅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替我给洛老王妃带声好,禁魔改日再亲自登门拜访。”
落雁微微一愣,再度看向青木马车时,马车已经平稳而快速地远去了。
她眉头皱了皱,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他不是说顺路经过洛王府已经探望了一次祖母吗?难道他根本没有去过?
“善焉妹妹,你跟景王爷之前有来往过吗?”一旁的程若枫迟疑地问道。
落雁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是因为祖母的缘故吧。”
程若枫点了点头倒也没再问什么,只是脸上带着些担忧道,“今天你伤了小郡主,以她的个性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再加上聂小王爷的话,以后的麻烦怕是会不小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自会有办法解决的,你不用担心。”落雁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偏头看了看快落入西山的夕阳,不由地对他微微一笑道,“天色不早了,若枫哥今天耽搁了一天的时间怕也是累了吧,赶紧回去歇息吧。”
程若枫看着她清丽的笑容有片刻的愣神,有些赧然地别开视道,“嗯好,你们也赶紧回去吧,别让老王妃等久了。”
落雁应了一声,马车内的洛思改也撩起了车窗帘对程若枫挥了挥手,“若枫哥我改天再去找你!”
程若枫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两兄妹的马车渐行渐远了他才坐上自己的马车离开,大街上这才恢复了人来人往的喧嚣气氛。
而在不远处一家生意火爆的酒楼第三层包厢处,正端坐着两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一个身着玄衣成熟稳重中带着丝威严,一个一身桃色锦袍风流倜傥英俊非凡,他们刚好从头到尾目睹了大街上所发生的事情。
“真是奇事了,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禁魔今日居然出言相助一个没落王府的嫡女,太子皇兄,你怎么看?”桃色锦袍的男子唰地打开手中的扇子,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容看着那个玄衣男子道。
玄衣男子没有正面回答,修长的手指端起茶盏悠然地抿了一口茶水,幽深的视线盯着大街那个方向好一会后,才意味深长地说道,“是时候该去洛王府走动走动了。”
“哦?太子皇兄自从五年前那件事后就没有再跟洛王府有所来往了,如今这般可是为何呀?”六皇子聂逸眯着风流邪气的眼睛微微有些讶异。
太子聂风放下茶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语。
“难道是因为刚才那个洛小姐?”聂逸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斜睨着他。
“你可别小看她,刚才那一箭连子彻都拦不下便可见她的内功深厚,这般年纪就能练到这个程度,换作是你也比不上。”聂风沉吟道。
聂逸‘嗤’笑了一下,挥动着手中的折扇,脸上带着丝嘲讽,“我可不信!一个没落王府的丫头怎能与风流倜傥的本皇子相提并论?”
聂风嘴角微勾,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利芒,“据我所知,四弟在边漠那边能有那么大的声望和作为,与她可脱不了干系呢。”
聂逸手中的折扇‘唰’地收了回来,眼里突然多了一丝正色,“哦?”
聂风目光沉甸地点了点头,“四弟这些年虽在苦寒的荒漠之地却一直有如神助,不仅收复了有‘混乱之城’之称的漠城大大小小所有势力门派,还在去年的龙塞关一战,仅凭五万兵马逼退了明硕国犯境的十四万兵马!那一仗当时轰动整个都城,使得父皇不得不将他重视起来,就差下令唤他回京封王了。”
“你是说,四哥这几年的大动作脱离不了那丫头的鼎力相助?她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么?”聂逸眉眼里不由地多了一丝凝重。
聂风微微皱眉,“她的能耐如何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我暗中的势力可以打探到,四弟身边的确一直跟随着一名身手不凡的少女,而那名少女也正是五年前才出现在边塞的。”
“那倒真的是巧合了。”聂逸重新靠回椅背,目光悠长,想起那个自幼被发配到边漠的四哥,虽然只在去年见过一面,但那样天纵神武的男人可真是不容小觑啊。
聂风想到那个对他威胁甚大的弟弟同样目光深邃,但眼睛里还有着一丝不确定,“让我奇怪的是,既然落雁对四弟那般重要,犹如左右臂膀,那他怎么会同意她只身一人就回来了呢?”
聂逸虽然也不明白但他却没有多想,只是洒脱一笑,“太子皇兄何必多虑,如今她回都了不正好方便我们多与她走动走动么,更何况她的哥哥又是本皇子的侍读,早晚会有机会接近的。”
聂风闻言脸色微沉地看了他一眼,聂逸起先有些不明所以地扇动手中精致的折扇,半响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高兴地凑过去道,“哦,我差点忘了,本皇子的侍读原先是太子皇兄的侍读呢,真是可惜啊,现在变成我的了,哈哈。”
“闭嘴!”聂风颇有太子威仪地瞪了他一眼。
聂逸不为所惧依旧笑得邪气,聂风不再看他,只是眺望着远处的视线变得有些深沉。
第三章回府
当马车缓缓在洛王府门口停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在门口边焦急地等候着,在见到落雁和洛思改下车时,顿时老眼含泪激动之极地走上前来,声音带着丝颤抖,“善焉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落雁看到这个满脸激动的老人时脸上也有些动容,她不由地微微一笑,“禹叔,这些年来身体可好?”
“好好好...禹叔一切都好,只是善焉小姐...这些年吃苦了!”禹叔见到落雁平安归来又是欣喜又是怜惜,满是皱纹的脸上差点要老泪纵横了。
“塞外虽然贫瘠荒凉,但还是有富庶舒适的地方的,并不算很吃苦。”落雁对这个从小对他们两兄妹诸多照顾的老管家很是尊敬,知道他是真的担心她,她才笑着宽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善焉小姐快进去吧,老王妃今天一大早起来就一直在苑里等着你呢!”禹叔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连忙换上笑容道。
“嗯!”落雁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来她心里的牵挂除了哥哥,就是那年老的祖母了。
落雁穿过熟悉的几条走廊,直接向祖母的后院走去,而还没走到门口,只远远一眼就能看见那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门口的老人时,她的眼眶顿时通红了,连忙快步走过去,伸手扶着祖母苍老的手,声音抑制不住一丝沙哑,“奶奶,我回来了!”
“焉儿...我的好孙女终于回来了....”洛老王妃紧紧握住落雁的手忍不住地老泪纵横,嘴唇颤抖不已,一旁见此场景的洛思改和禹叔都不由地再一次红了眼睛。
祖孙短暂地团聚后,洛老王妃浑浊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落雁,目光中带着爱怜和疼惜,“我们的焉儿长高了长好看了却瘦了,边塞那么苦,上天怎么忍心让你去那里受那么多年的苦....”说着她忍不住地又落了泪。
“奶奶别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您老人家哭多伤身体,到时候就变丑老太婆了。”落雁吸了吸鼻子,好笑地替她擦了擦脸。
“你这丫头!”洛老王妃破涕为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偏头看到后面的洛思改时她不由地调笑道,“你哥哥天天都盼着你回来,这下你终于回来了,他就不用一天到晚都黏着我这个老太婆喽。”
洛思改闻言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落雁一眼,“我哪有...我每天...也是要去宫里陪读的。”
落雁笑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个柔弱的哥哥自小缺乏安全感,小时候她走到哪他都会跟到哪,完全没有一副哥哥的样子,反倒像是她弟弟似的。后来她不再京城的这几年,父王对他不闻不问,他就只能跟着祖母身边了。
“好了好了,焉儿赶路也累了,禹叔吩咐下去开始用膳吧,焉儿吃完饭就好好洗漱休息一番,这憔悴的样子看得我都心疼死了。”洛老王妃拍了拍洛思改的肩膀,又摸了摸落雁的头发,对着孙儿孙女她是满心满眼的慈爱。
“是!”禹叔连忙应了下去吩咐。
满桌的菜肴飘香,落雁闻着肚子也呱呱叫了起来,再加上亲人团聚的喜悦,在吃饭的时候她一连吃了将近六七大碗饭,然后又灌了一锅的汤。
虽然早就知道她一向饭量很大,但见到她一如既往的吃饭大阵仗时,洛思改和洛老王妃还是看得一愣一愣的,两人吃到最后都没吃多少,只顾着心疼地给她夹菜了。
满席的菜肴都让她一扫而光后,落雁终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妹妹,你在边塞是不是总吃不饱啊?”洛思改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心疼极了。
“额...没有啊,只是塞外那边的人都习惯吃烤羊烤肉和面食类的,很少吃白米饭,我很久没吃这种香软的米饭了这才多吃了几碗而已。”落雁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闻言洛老王妃才了然地放下心来,洛思改则高兴地道,“那我下次叫禹叔煮多点米饭,到时候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落雁眯眼笑了,洛老王妃则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时禹叔走进来,脸上带着丝复杂地神色轻声道,“夫人,洛王爷回来了。”
落雁的手微微一顿,洛老王妃听了就偏头皱眉道,“我不是叫你等王爷回来后就请他过来一起用膳的吗?”
“我去请过了...可是....”禹叔迟疑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落雁,“王爷最后还是去了柳侧妃那里和大小姐三小姐一起用膳...”
“荒唐!”洛老王妃手中的筷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脸上带了恼色,“他的嫡女今日千里迢迢地赶回家,他不仅不过来替她接风洗尘,还跑去侧妃那里陪着庶女一起用饭,这像什么话?!洛禹,你有告诉王爷说焉儿今日回来了吗?”
“回夫人,老奴跟王爷提了两遍了,他说....”禹叔似乎觉得难以启齿。
“他说什么了?”洛老王妃脸色很难看。
“王爷说,既然回来了就让她跟着您一起用膳好了,他答应了今晚要替三小姐庆祝生辰...”禹叔垂头低声道。
“简直是混账!”洛老王妃腾地站了起来怒声道,“这个逆子!他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焉儿多少个生辰他都没有陪她过过,如今她好不容易从边塞回来了,他连一面都不见就去陪一个庶女过生辰!他到底有没有把他的嫡子嫡女放在心上?”
“夫人切莫动怒,....兴许,兴许过一阵子王爷就过来了也说不定。”禹叔连忙劝说道。
落雁沉默不语,而洛思改则脸带着委屈,洛老王妃看着心里又是生气又是疼惜,拿起拐杖就要怒气冲冲往门外走去,“我今日非得打醒那个逆子不可!”
“夫人...”
“奶奶!”落雁站了起来,几步走过来扶着洛老王妃劝道,“奶奶这么生气做什么?他不来就不来,我也不想见到他,正好方便我们祖孙好好团聚。”
“唉,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啊!十几年前宠妾灭妻也就算了,现在连自己嫡出的儿女都不管,害得我的焉儿和改儿受了那么多委屈。”洛老王妃痛心疾首,恨声道,“都怪那个柳蹄子!将你父王迷得昏头昏脑的...”
落雁脸色无奈地扶着她坐了下来,轻手拍着她后背顺气。
“奶奶别动怒了,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那么大火气?他这些年来一直都这样,我和哥哥都习惯了,难道您还没习惯么。”
“只是苦了你们啊...”洛老王妃握着落雁和洛思改的手,哀声叹气,就连一旁的禹叔也低着头脸色黯然。
洛思改虽然看起来也不甚在意的样子,但白皙的脸上还是隐隐透露出淡淡的落寞,落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沉默了半响后就开始说起她在边塞时的趣事,低声地哄着这一老一少。
没多久后,洛老王妃的脸色好了点,洛思改嘴角也带了笑,屋内的气氛才没那么低落。
“焉儿赶了几天的路也累了,赶紧去休息吧,不用陪我老太婆在这里唠叨了。”洛老王妃轻轻拍了拍落雁的手背。
落雁的眼底泛着淡淡的青影,闻言点了点头,“好,那孙女明天再来看您,您也早点休息吧。”
洛老王妃慈笑地点头应答。
“奶奶,我送妹妹回善阁。”洛思改也站起来跟祖母道别。
“嗯,去吧。”洛老王妃摆了摆手,知道他们兄妹情深。
走在院子里时落雁就劝着他回去休息,但洛思改却执拗要送她回房门口,她没办法只好由着他送她回去。
“哥哥现在每日都要去宫里?”落雁随意地问。
“嗯,是做五皇子的侍读。”洛思改温声道。
落雁偏头平静地问,“宫里....这几年有人欺负你吗?”
洛思改摇了摇头,“没有,五皇子人虽风流邪气了点,但并没有为难过我什么。太子和其他公主皇子也不屑找我麻烦。”
“那就好。”落雁没有再问什么,两人静静地并肩走在月光下,就像小时候那样,两兄妹吃完饭后也经常一起在花园里散步,看星星,此时回忆起来,那些时光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
穿过花园,在经过柳荫阁时,不经意间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落雁不由地停住了脚步,目光透过那层层楼台窗花,依稀可以看得见那灯火通明的屋内,几个人影围坐在一起温馨甜蜜地用膳,有童真的孩子声,有娇憨清脆的女儿声,更有那男子洪亮清朗的开怀大笑声....
落雁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微风拂过她的衣袂,漆黑的眸子里目光深深却平静得几乎看不出任何色彩。
“妹妹...”洛思改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睛里顿时闪过一抹暗淡,他转头看着落雁有些担忧。
“焉阁我再走几步就到了,哥哥你不用送了,回去休息吧。”落雁突然偏头对他笑了笑。
洛思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脸上的神情跟刚才的没有丝毫变化才微微松了口气,妹妹向来比他坚强,想必不会像他这样每次见到这一幕都黯然神伤很久。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改天我们再去屋顶看星星!”洛思改眼睛亮亮的,苍白的脸上带着丝期待,想来这几年她不在京城,肯定没有人陪他看过星星了。
“好!”落雁笑容清丽。
落雁看着洛思改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夜后,再度深深地看了一眼柳荫阁,然后头也不回地向自己所住的院子走去。
焉阁周围的环境还是跟五年前一样,一些花草树木的摆放位置都没什么变化,只是一些杂草却杂乱无章地长了不少,落雁扫了一眼后不由地皱了皱眉。
只见房间的门大开着,里面点着微弱的灯光,门口却一个下人丫鬟都没有。落雁还没走近门口,里面就传来了一阵时低时高拉锯似的鼻鼾声。
落雁推门而进,一眼就看见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皮肤黝黑的女子正窝在一张躺椅上呼呼大睡,她的嘴巴微微张开,眼睛似闭不闭的,震耳欲聋的鼻鼾声随着她那一张一合的呼吸越发地清晰和响亮。
落雁走过去伸脚踢了踢她的小腿,皱眉道,“阿娇,起来!”
名字叫阿娇的魁梧女子没啥反应,依旧睡得昏沉如猪,鼾声不断。
“阿娇!”落雁无奈地又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脸。可一连拍了好几下,阿娇都只是皱了皱眉,偏转了一下脑袋仍然叫不醒。
落雁恼了,见桌子堆了一堆鸡骨头,索性就抓起来一根根地用力砸在她脑袋瓜上。
不知道是鸡骨头残留的香味还是那骨头砸的力度大了点,那魁梧女子猛地惊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一根鸡骨头向她砸来,她立马捂着额头高蹦起来,咋呼道,“啊啊啊!疼死了!”
“终于知道醒来了!”落雁恶狠狠瞪着她。
“呀!小姐回来了?”阿娇蹦跳了一下躲开那根骨头,待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后,她顿时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叫什么?!你不知道我今天回来吗?”落雁瞪了她一眼,皱着眉看了一眼手上的油渍,再抬起头扫了一圈屋内后,便走到脸盆那里洗了洗手。
阿娇缩了缩脖子,也伸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油渍,讷讷道,“我有听少爷说你今天回来,我这不就在等着小姐你么....”
“你这叫等我?睡得跟死猪似的!”落雁一边洗手一边转头对她怒声道。
“我都等了你一整天了!谁让小姐那么晚才回到....”阿娇粗噶着声音带着丝委屈,“我等得睡着了能怪我啊...”
落雁闻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拿着毛巾擦了擦手走过来,看着满桌满地的鸡骨头顿时又皱起眉来,“你又从那里顺来的鸡腿,怎么吃完都不扔掉?”
阿娇看着满地狼藉的鸡骨头自知理亏地没敢反驳了,连忙弯腰去捡,“我马上处理掉!”
落雁扭了扭酸疼的脖子,在一张软榻上坐了下来,问道,“焉阁的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在这里?”
“哦,那几个丫鬟和嬷嬷早在前年就被调到三小姐那里伺候了,我长得丑,所以才留我在这里打扫看守。”阿娇一边收拾一边闷声说道。
“你终于承认你长得丑了?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貌美如花,羞煞旁人的吗?”落雁躺在软榻上斜眼看着她,嗤道。
“是的....”阿娇似乎想起了往事,有些幽幽道,“过去的我的确是貌若天仙,我村里的阿狗哥就一直对我钟情.....”
落雁猛地咳了几下,差点没被口水噎住,她扫了一眼阿娇那膀大腰圆的身材,几年没见,阿娇的身高比她,哦不,简直比她哥哥还要高出一个头了!要知道阿娇的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啊。
落雁不想再看她了,眼睛望着屋顶心想着她所说的那个阿狗哥是不是眼睛不好使。
“等等,你说什么?焉阁以前的丫鬟都被调到三小姐那里了?”落雁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
“是啊,具体还是三小姐故意磨着王爷答应把你这边的丫鬟和嬷嬷都调过去的呢。”
阿娇语气带着些愤然地跟落雁告状,“她还说你久不在家,留着下人在焉阁也是无用,还不如调过去给她用!哼,就算小姐不在这里,那也轮不到她把咱们的人调走啊!人家老王妃都没有要那么多人伺候呢,她倒是娇气!”
落雁闻言静静地听着,眼睛微微眯起却没有大动肝火,“把这几年府上所发生的事都一一给我详细说说。”
阿娇闻言立马精神抖擞地搬了张凳子坐下来,叽里呱啦地就开始说起王府上所有大大小小的陈年芝麻事,她这几年虽然窝在焉阁好吃懒做,百般无聊,但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听墙角,扯八卦。
“王爷这几年还是独宠柳侧妃那一家子,尤其对小少爷好得不得了,但他对雪姨娘和她的儿女却是爱理不理的,对老王妃也不甚上心,平时去请安的次数都很少,而对大少爷更是漠不关心了,就连大少爷好几次病倒在床他都没有去看过一次,后来还是陌世子给洛老王妃送来了药才让大少爷好起来的呢。”
“哦是了,当时五皇子还亲自过来府上探望过大少爷呢,啧啧,你不知道啊,三小姐不是一直都喜欢太子的吗,结果看到五皇子时眼睛差点没粘上去了!大小姐虽然没三小姐那样白痴,但人家会装温柔贤淑呢,天天跟在丞相府的大小姐身边矫揉造作....”【】
在王府内,洛思改是嫡长子,和落雁一母同胞都是正王妃所生,而柳侧妃生有两女一男,大小姐洛晴心与洛思改同龄十六岁,落雁十五岁是二小姐,三小姐洛晴梦比落雁小半岁,小少爷洛钰今年才七岁。
阿娇说得嘴巴有些干,她见落雁的脸色有些阴沉后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不过大体上要说的基本都说完了。
半响后,落雁揉了揉眉心,脸色有些疲惫,她摆了摆手道,“好了,去给我烧点热水,我要洗漱。”
“啊,小姐,你...不去三小姐那里把咱们的人都要回来吗?”阿娇愣了愣,她以为落雁会像以前那样,二话不说就冲到三小姐那里把人揍个半死,然后再把属于她的东西给抢回来呢。
“急什么?本小姐骑了几天几夜的马现在累得要死,天大的事都等我睡一觉再说!”落雁打了个哈欠,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噢噢噢好的,我马上就去!”阿娇利索地把东西收拾了一下,转身跑了出去。
落雁躺在软榻上,眯着眼睛看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盏茶的功夫后,门突然被一脚踹开,阿娇双手怀抱着两三个人才能抬得起的一大桶热水小心翼翼地扛进屋内,然后又轻轻地把大水桶放下,里面的热水平稳无波,连一滴水都没有溅出来。
阿娇拍了拍手,转头看见软榻上的落雁已经睡过去的时候,就立马跑过来双手攥着她的肩膀就是一阵狂摇!!
“醒来!小姐醒来!!”阿娇催命似的把落雁摇醒。
落雁感觉自己整身骨头都要被她摇散架了,她睁开眼睛一把打开阿娇的手,恨声道,“你想摇死我吗?”
“小姐快去洗澡吧,水要凉了!”阿娇一边说一边去衣柜里给她找到换洗的衣物。
落雁白了她一眼,起身走到浴桶前三两下脱了衣服进入浴桶里,把整个人泡在暖烘烘的热水中,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小姐,你这串珊瑚是边塞那边带回来的吗,是正品吗?我可以戴戴吗?”阿娇在一旁捣鼓着她的红衣裙,然后从里面顺出一条珠子。
“拿去!”落雁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阿娇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她撅起屁股来她就知道她拉什么屎了。
阿娇惊喜地吸了一口气,连忙把珊瑚珠戴在身上,然后美滋滋道,“哎呀,小姐真是对阿娇太好了!”
落雁看都不看她一眼,闭着眼睛靠在浴桶边沿,长长的睫毛敛下一片阴影,一头黑亮柔顺的头发贴在后背,精致的锁骨前戴着一块用黑绳子串连着的上等血玉,那血玉中的嫣红就如同千丝万缕的脉络一样一点点渗透了整块好玉,极致的血红映衬着白皙如玉的皮肤,在热气氤氲的水汽中却更显得晶莹剔透。
又一会后,阿娇又从她的包袱里顺出一个玛瑙镯子,举在眼前仔细地鉴赏了一番,啧啧道,“啊呀,这个玛瑙镯子挺适合我的皮肤呀!”
落雁闭着眼睛,慢悠悠地道,“过来给我按摩一下,那个玛瑙就是你的了。”
“哎,好咧!”阿娇兴高采烈地把玛瑙镯子戴在手上,然后跑过来力度适中地给她按揉着肩膀,她精光四射的眼睛扫了一圈落雁脖子上戴着的那块羊脂血玉,以及她手腕上戴着的那个不起眼的暗银镯,半响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她知道那两样东西是落雁从小一直戴在身上从不离身的,所以她即便知道那是好东西也不会开口问的。
第几章
落雁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当她推门出来的时候,阿娇已经勤快地在院子里除草浇水了。
“小姐你醒啦?早饭我放在桌子上了,你赶紧洗漱一下趁热吃吧。”阿娇一只左手拎着两桶水,另一只手搬着一盆盆景正在忙活着,见她出来时也没回头直接道。
“嗯。”落雁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后,扫了一眼簸箕里的一堆除好的杂草皱眉道,“昨晚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那杂草都长得齐腰高了,你怎么现在才收拾?”
“额....”阿娇手一顿,黑黝黝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僵硬后立马就换了一副表情,她叹了口气道,“我这不是心灰意冷么这几年,小姐不在家,我一个人守在这里,生无可恋的,就觉得环境咋样都无所谓了。”
“可是如今小姐回来了,阿娇就感到浑身都是精神和活力!你看,我这不就把院子整理得干干净净了么!”阿娇猛地站起来,脚边却不小心绊倒了一桶水,地面瞬间又被她弄得湿哒哒的了。
落雁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偷懒就偷懒,还找那么多借口!”说完也懒得管她了,径直回到房间里洗了把脸,坐在桌子前一边喝粥一边啃着油条。
阿娇平时虽然好吃懒做,但有些地方还是做得很合她意的,知道她早饭不喜欢吃王府厨房里的糕点就一大早上街去给她买了油条包子回来,而且量还买得那么足。
于是,落雁在啃了五条油条,十个肉包子,三大碗粥之后才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巴,心想着阿娇肯定偷吃了一半,不然她还能吃得更多。
“阿娇,我的衣服呢?”落雁吃完早饭后,就在里面翻箱倒柜。
阿娇在外面听到声音后连忙走进来,然后从一个柜子里拿出几套新的衣服,“小姐前几年的衣服我看都不合身的了就全部处理掉了,但又不知道小姐现在穿什么尺寸,所以昨天就从殷嬷嬷那里随便拿了几套过来,小姐你先暂时穿着吧,等到时候量了具体尺寸后再叫人购置怎么样?”
落雁随手翻了翻面前这几套衣裙,看起来虽然都是比较简单的款式,但与边塞的衣裙相比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至少要繁琐很多。但如今她回到京城了,自然就不能再穿塞外特色的衣服了,于是她随手拿起一套浅蓝色的衣服换上。
“有点大了。”落雁系好腰带后,甩了甩宽大的水云袖皱眉道。
阿娇在旁边妒忌地看了眼她那纤细的腰肢,瘪了瘪嘴。
“算了,先这样穿着吧。”落雁也没怎么在意,简单整理了一下后就转头看向阿娇问道,“我哥哥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宫?”
“大少爷一般都是响午时分回府的。”阿娇整理着剩下的几套衣服道。
落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抬步往外走去,“那我去接他回来!”
“这个时候还早了点吧?”阿娇道。
“没事,我在宫门口等。”
阿娇看着她轻快的脚步声顿时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变态的恋/兄癖。”
落雁走出焉阁,一路穿过一些花草树木,亭台楼榭,可还没等她走出大门口,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却使得她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父王,你看这套五彩绫罗衣穿在我身上好看吗?”洛晴梦此时一身缤纷多彩的绫罗纱裙宛若花仙子一般,她冲着她面前那个威仪俊朗的男子撒娇似的转了一圈,层层叠叠的衣袂,在纷飞间就像一只彩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似的。
威仪俊朗的男子一身华衣锦袍,浑身弥漫着凛然的气息,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增添了更多的成熟和稳重。
落雁似乎有五年没见过他了吧,最后一次的见面还是在那九五之尊的皇宫里,她跪地请求替兄前往边塞受罚,而那时候的他神情寡淡,没有一丝动容,就好像他们兄妹所发生的事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似的,直到她出城的那一天他也没有来看她一眼。
有时候她常常在想,她和哥哥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为何在侧妃的儿女面前言笑晏晏的他,在一转眼后就对他们形如陌路?
落雁的眼里翻卷着复杂的神色,在袖子中的手不知不觉的攥紧了拳头。
洛王爷的脸上带着宠溺的微笑,摸了摸洛晴梦的头发道,“梦儿穿着很好看。”
“那是!”洛晴梦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伸手挽着洛王爷的胳膊娇声道,“我最喜欢父王送我的生辰礼物了!”
“喜欢就好。”洛王爷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头,父女两人似乎都没有发现前面站着的落雁。
反而站在一旁的洛晴心却眼尖地看到了她,不由地上前一步露出温婉的微笑容道,“昨天听闻善焉妹妹回来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今日一见还真回到了,善焉妹妹这几年可还好?”
“听说边塞荒凉苦寒,不知多少人食不果腹,以草根为食,现在看妹妹身形清瘦的样子,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吧?”听着像是关心的话,实则冷嘲暗讽极了。
话音一落,洛王爷和洛晴梦这才抬起头看过来,发现落雁就站在不远处时,两人的神色都各不相同。洛晴梦脸上带着厌恶和不屑的神色,而洛王爷则收敛了宠溺的笑容,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落雁袖子中握紧了的手松了松,冷冷地看了洛晴心一眼后便理都不理他们,一言不发地径直地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洛晴心脸色一僵,洛王爷的眼睛里也几不可见地划过一丝不悦,而洛晴梦则脸带怒气看着落雁呵斥道,“喂,我姐姐问你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