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佣兵纪元》江潇雨

2、一 复盘

　　荒凉的边境战场之上，埋伏着K国的机械佣兵团。他们是边境的守卫者，也有不定时侵略敌国的义务。如同标配的军队一般，各个兵种一应俱全。
　　银白发色的青年将自己隐藏在枯到有些发白的高草丛中，手里定制的银色狙击枪随时预备瞄准敌人。他的肩章告诉其他佣兵，他是指挥者，必须听从他的命令。
　　“凌尔修，一点方向出现敌军。大约一个团的人数。”青年塞在耳里的通讯器响起。
　　“收到。是否全部消灭？”
　　“全部消灭。立即执行。”
　　“是。”这个字一回复完，黑洞般的枪口立即瞄准了敌军领队。当他扣下扳机，银白子弹如同撕裂飓风的箭般冲出，直击敌军领队的要害——眉心。
　　无论是人类还是机械佣兵，只要破坏了大脑就再也无法修复。除了当年的“死神双子”那种几乎无弱点的怪物级战士，即便是几处要害统统中枪也不会死去。虽然这个传奇被一颗爆裂弹打破，但在那之后的强者越来越多，例如青年自己——第一狙击手、佣兵团少校凌尔修，前第一攻击手、现今机械佣兵团总指挥官，元帅凌尔斯的亲弟弟。可他自从凌尔斯升官后就跟凌尔斯各种合不来，就如同强制抗命一般拒绝了凌尔斯让他升军衔的要求，一个人留在了战场上。
　　当那枚子弹撕裂敌兵首领的脑袋，周围的士兵和军官不约而同的发起进攻。这是他们一个团的默契：当凌尔修击中敌方首领，在确认无意外的情况下，全团进攻。可是这时候意外发生了：敌人忽然自乱阵脚往后撤去，仿佛看到了恶魔一般。正当凌尔修感到不解时，一位女战士提着巨大的血红镰刀自他头顶一跃而过，一头黑色长发在半空中飘飘摇摇的，十分美丽。凌尔修不禁皱眉，这年头哪有上战场还留长发的？但他看着那镰刀立即联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连忙从狙击坑里玩命般爬起，提起搁置在身边的大戟往战场上冲，边跑边对着通讯器大吼“停止攻击立即后退”。幸亏这个团跟他常年合作，不然换成其他好战且默契度为零的团，非得团灭不可。
　　他的想法在被团灭的敌人身上得到了认证：女战士潇潇洒洒的挥舞着镰刀轻而易举的杀光了一个团的人，死兵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死因都是被斩为两段。然而那女战士紧接着就倒下了，就那么倒在死人堆里。凌尔修连忙蹿过去把女战士拖出来让同团随行的军医们把她抬回去，自己整顿了一下士兵领队回到了基地。
　　“凌尔修少校，”一回基地，军医站站长梁伶便找上了他。“如你所言，她的确是死神双子之一的修娜斯少尉。可她……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死了的佣兵还能复生？”
　　“哈。”凌尔修笑了笑，背过双手站直了身子。“梁伶，你相信一体共生论吗。我怀疑当年修晔上尉退伍数月后失踪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一体共生论的存在。毕竟有“修娜斯在他体内”那种传言。”说完了，他往军医站所在的位置走去，丝毫不顾梁伶的阻止。最终梁伶妥协，只让凌尔修看一眼。
　　巨大的培养罐树立在建筑当中，修娜斯被搁置在内。蓝色的营养液和充能管包裹着她，她的手指甲由红变蓝显示着能量充足。凌尔修在培养罐外来回踱步，思考着有哪不对。而梁伶专注于做笔记无法自拔。正当他们走神时，修娜斯皱皱眉，身体自动开始重组。当他们回过神来，培养罐内的修娜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睡状态的修晔。梁伶惊讶到大叫出声，而早就预料到是这样的凌尔修一脸平静的打开培养罐，脱掉身上的长军服裹在修晔身上，抱着他回了自己的住处，完全不顾梁伶“禁止带走伤患”的警告。
　　“七年了，修晔。从入伍直到死神双子陨落，我们不都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吗。”凌尔修轻抚修晔阖上的眼睑，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对修晔诉说。“你离开的这些年，世界都变了……”
　　他就那么坐在床边睡着了，直到第二天凌晨才醒来。修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苏醒的修娜斯。身材热辣的女战士不知何时从他的衣柜里翻了件衬衫出来，就单套着它毫无顾忌的站在窗边。塔楼下的战士们看着看着纷纷鼻子一热，紧接着就有一大群人冲向水房处理鼻血。修娜斯不屑的切了一声，走回床边拉过被子盖住腰部以下，这才转头凝视着凌尔修，一本正经的表情让凌尔修一时间感到毛骨悚然。他刚想问点什么，就被修娜斯瞪了一眼。
　　“我衣服呢。我衣服被你弄哪去了？”修娜斯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怒意，仿佛凌尔修曾经轻薄了她。
　　“祖宗啊……天大的误会哦。你的衣服是军医站的女军医收起来的，不是我的错。”凌尔修往后退了一步，不由自主的抖三抖。当年他围观过修娜斯单挑某个实力排名前三的上校，那位上校最后被送进了实验室重铸。他可不想见到他那位智了障的制造者，所以还是谨慎些比较好。然而修娜斯不依不饶，甚至抖出了镰刀。当凌尔修询问军医站，梁伶表示那套衣服早处理了。万般无奈之下，凌尔修给修娜斯拿了套刚好合身的新军服来，自己躲在屋外等她换完衣服才进去。狙战团银白色的军服套在修娜斯身上违和感满满，让两人都皱了皱眉。
　　“你还是适合当年突击班的黑军装。”
　　“巧了我也这么觉得。但不会有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军装谈到以前的事，再谈到修晔精益求精的机械制造技术，最终提到了一体共生论。当他们说到这个话题，修娜斯忽然昏昏沉沉的晃了晃身子。紧接着她的身体重组，呈现出修晔的样子。俊美的青年竖起食指，做出噤声的手势。凌尔修见状，懵懵懂懂的闭了嘴任由修晔摆布。最终，修晔无奈的笑了笑，伸手一戳凌尔修的额头。“如果我今天是敌方的间谍你该怎么办？傻掉了的小笨蛋？”
　　“你才是小笨蛋，你是比笨蛋还笨的笨蛋。再说了，你不会成为间谍的。”凌尔修赌气一般怼了回去，四仰八叉往床上一瘫，丝毫不顾形象。修晔伸出一只手撑在凌尔修头侧，露出了温柔的笑。人类一直以为机械人不可能有这样的笑容，直到和死神双子同批次或相近批次的机械佣兵们有了完整的情感系统，这种观念才被打破。修晔的笑容是最好看的，以至于会令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此刻，他注视着凌尔修，笑着说出嘲讽的话语来。“在你哥没有确认现在的我完全无害之前，千万别这么肯定。会后悔的。”
　　小少校一脸不屑。“会后悔又怎样，还是说你会像昨天那样灭掉一个团？狙战团可是特战集团的，会招来一大堆佣兵哦。”说完，他看着修晔依旧保持着的表情，垂眸。“还有……如今的元帅凌尔斯，从五年前就不算是我的兄长了。”
　　修晔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他转而又笑了，带着苦涩与无奈。他不想知道凌氏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凌尔修这话一出口还是让他感到了意外。第一近战手、上将凌尔斯硬是用两年时间坐上元帅的位置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不是不喜欢玩弄权术么？看起来，他和修娜斯隐居的这七年发生的事情太多，需要他和修娜斯慢慢去了解。他起身走到窗边去凝望着边境蔚蓝的天空，以及山头之上血色的朝阳，微笑着阖眸将多余的情绪都藏在心底。
　　“小修。”他伸出手指描摹着山的轮廓，享受着边境战场为数不多的和平时间。“你要知道……群山的根基不会变更，正如我们的本心一般。即便外表会坏掉，内在总会有完好之处。也许你看不到，也找不到，但它真实存在。”说着，他转头看着坐起身来看着他，并且一脸不解的凌尔修，走回去揉揉凌尔修一头如同刺猬般的翘尾银色短发，顾自从凌尔修的衣柜里拐了套军装套上，再自顾自的出去。留下凌尔修一个人坐在屋内发呆，摸着头顶半天反应不过来。等到凌尔修回神，修晔早已出现在窗对面的狙击塔下，提着加了12倍镜的狙击枪要和塔上的战士比射击，还意味不明的对着窗口笑了笑。
　　凌尔修瞬间炸了毛，提着他那杆银白色的狙击枪就往窗外跳，于落地的瞬间朝狙击塔冲刺而去，徒手一抓的瞬间大戟凭空出现朝修晔当头劈下。“混账修晔，别以为机龄比我大一年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说教！”
　　血红巨镰轻轻松松接下这次劈砍，并将轻敌的小上校掀飞出去。“看来我说的没毛病啊，总之听进去就好啦。来啊，打一架。直到能量耗尽为止，谁也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