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魔王以后》木里夕阳

64、封印魔王的第三十八天

　　海上凉湿的风拂过脸颊。
　　太阳温和地洒出粼粼水光。

　　勇者站在一块漂浮的冰块上，眺望远方。

　　镜灵飘在勇者身前不远处道：“那边那边。”

　　勇者控制着脚下的浮冰，与一座巨大的冰山擦过。

　　“不不不，过了过了。就在这附近。”镜灵连忙道。

　　于是勇者凝视着面前的冰山，陷入了深思。
　　这座冰山又高又广，一眼看不到边，不难想象它在海中的部分有多么恐怖。

　　“可能……在这块冰里？”镜灵迟疑了一下。

　　“……这是雪灵的地盘。”勇者深沉道。

　　“……”镜灵反应了一下。

　　因为灵力纯粹，冰山是很容易生出灵智的。但同属性的灵族是可以相互吞噬抢占地盘的。雪灵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冰灵。她的本体为山上积雪，地盘却远不止那点。
　　虽然切断了灵力联系，但勇者还是能认出眼前冰山的归属。如果他想让这块冰山崩塌，只需要一个念头，什么都不用耗费。
　　……公主可能在里面。
　　勇者惋惜地放弃了直接毁灭的念头。

　　此时，勇者面前的冰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口子，显出一条深邃的通道，直直往下。

　　“就在前面。”镜灵肯定道。

　　“看着像陷阱。”勇者瞥了一眼镜灵。

　　“为什么是看着像？”镜灵往里面飘了飘，在空中转了一圈，“这不应该就是陷阱吗？”

　　“……”勇者默默减少了对镜灵的怀疑。

　　“啊，”镜灵突然道，“魔王要和你通话。”

　　勇者愣了愣：“我不是给了他一块冰了吗？”为什么要找镜灵？
　　然后他突然想到魔王是个魔力强大的火属性。
　　……嗯……一不小心就忘记这点了呢。

　　“你在哪？”魔王直接问。

　　“极北之海的某处冰山边上。”

　　“……你跑那儿去干什么。”

　　“有人给勇者寄来了公主的肢体。我在追查。”

　　“等着。我一会儿就来。”

　　“不等。浪费时间。”

　　“……那让镜灵保持通话。”

　　“会干扰我行动。”

　　“……”

　　“断开通话吧。”勇者跟镜灵说。
　　他回头望了眼青碧色的天空，面无表情地迈步走进了这深不见底的隧洞。

　　勇者身后的通道口几乎是立刻就合上了，冰层外折射进些许微光。
　　他沿着通道一路向下。
　　随着冰属性魔力的靠近，通道壁上挂着的灯火陆续地熄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勇者看到了一双黄澄澄的眼睛。
　　那双眼睛闪烁了一下，变成了纯粹的白色，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隐约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女性魔族傀儡。她的脸色是一种古怪的灰白，银白色的发丝乱糟糟地粘黏在一起。

　　“你带来了黑暗。”傀儡说话的声音很干涩，时而带着点不由自主的颤音，听上去像是劣质产品。

　　勇者从记忆中搜寻了一遍，努力寻找着自己对这个魔族有没有印象。
　　……似乎在哪里见过。
　　勇者一边想，一边对傀儡道：“灯只是灭了。我离开后你可以再点燃它们。……如果我没把这里毁了的话。”

　　“不必。”傀儡一抬手，几个光团漂浮在空中，晃晃悠悠地照亮了这一片被凿刻得四四方方的冰室。

　　……光属性的魔族？
　　勇者还是第一次看见。

　　“您……真好看呀。”镜灵愣愣地说，“像寒夜中的月亮。”

　　……修辞有进步。虽然审美值得商榷。
　　勇者瞥了一眼制作粗糙的傀儡，漫不经心地想。

　　傀儡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嘲讽道：“镜灵都这么喜欢花言巧语吗？”

　　“傀儡师。”勇者终于想起来了。
　　他继续问：“公主在哪里？”

　　“……我这么有名吗？”傀儡师冷冷地看着勇者。
　　她发出了奇妙的“咯咯哒哒”的笑声，随后道：“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就不做什么了。顺着这条道走，公主就在前面。你带她走吧……不过，你知道杀死你父亲的是谁吗？”

　　勇者不发一言，径直走向傀儡师。

　　“是国王害的，是主教害的，是人族害的……哈哈哈哈……”傀儡师让到一边，神经质地笑，“你跟人族没有半点关系。你跟他们只有仇恨。你救什么公主啊哈哈哈哈哈……”

　　勇者依然保持沉默，不快不慢地走着。
　　在经过傀儡师的时候，他骤然发难，拎着傀儡师的脖子把她摔到了地上。傀儡师在跌落的过程中就开始散架，等掉到地上的时候，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有一对白色的明亮眼珠在地上缓慢地滚着。

　　勇者垂下的手上蜿蜒出滴滴鲜血，在冰面上溅出点点小花。
　　他看了一眼傀儡师脖子上突然伸出的刀锋，立刻在面前竖起一道冰墙，拦住了傀儡身上射出的细针。

　　勇者瞟了眼刀锋上淬的毒液，果断冻住了自己受伤的手，同时侧身躲过了冰墙上突然弹出的刀尖。

　　散落一地的傀儡部件迅速重组，癫狂的笑声回响在通道里：“你逃不掉的……哈哈哈哈你们都逃不掉的……咯。”

　　笑声戛然而止。

　　勇者捏碎了明亮的眼珠，端详了下藏在里面的魔核碎片：“看起来你还有好几条命啊。”
　　他顺手拔出了扎进自己胳膊上的刀片。

　　“……你为什么不躲？！”傀儡惊怒，指挥着小刀狠狠扎进了之前的伤口，“你不会天真地觉得它没涂毒吧？你撑不了多久了。”

　　“……”勇者看了眼自己身上嵌入血肉的众多刀片，决定放弃拯救自己，“我就装作害怕中毒的样子骗骗你。不要相信我啊。”

　　“……呵呵……你迷恋公主到放弃仇恨的地步了吗……”傀儡师低声道。

　　“上一代的恩怨与我无关。”勇者叹了口气，“而且，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其实我才是勇者。”

　　“……咯？！”

　　“所以，勇者救公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要相信童话。”勇者蹲下身，拍拍傀儡的头。

　　说话间，傀儡师的魔核碎片已经被覆上了一层冰霜，然后随之化为冰晶消散。

　　勇者直起身，谨慎地沿着通道缓步移动。

　　之后的路上一个机关也没有。

　　勇者最终找到了公主。在一个明亮宽敞的冰室。
　　其实他已经认不出那是公主了，只是凭着直觉猜测。

　　听到响声，公主涣散的瞳孔凝聚了起来。
　　她偏头看了一眼勇者，慢慢闭上了眼。

　　勇者问：“死了？”

　　公主答：“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