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丕植]君岂若平生》朱华未希

22、二十二

　　曹植就这样半睡半醒着，熬过了后半夜。
　　直至东方既白，鸡鸣过后，曹丕醒了过来。
　　曹植感到身后人的动静，立刻闭上眼装睡，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
　　曹丕似是不觉，只是揉了揉被曹植压得发麻的手臂，然后唤婢女来更衣。
　　穿戴完毕之后，他看了一眼熟睡的曹植，吩咐婢女放些糕点在房里，便匆匆离开了。
　　见曹丕走了，曹植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他感到浑身汗淋淋的，衣服黏在身上有些难受，于是脱下上衣，弄了盆水，擦拭起来。
　　正擦着，去取糕点的婢女突然进来了。见曹植光着上身，她吓了一跳，连忙道：“四公子恕罪！”
　　闻言，曹植也是一惊，忙道：“无妨。你把糕点放着就行了。”
　　语毕片刻，婢女却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那里，张大了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见她这副神色，曹植颇为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婢女连忙摇摇头，眼睛却还不时地瞟一下曹植的背。
　　“……我背上有什么东西么？”曹植有种不好的预感。
　　“唔，四公子背上……”婢女脸忽然红了，紧张地眨着眼睛，似乎在想合适的措辞，“四公子背上有些……咳，有些红肿处。似是被蚊子叮了吧。”
　　“哦。”曹植没反应过来，正想让婢女给自己擦点药膏，却见人家慌张地溜走了。
　　“……奇怪的人。”
　　说是蚊子咬，倒也不痒。曹植只好笑了笑，穿起衣服，拿了块香米糕，边吃边向自己房里走去。

　　走到中院，只见那里鸡飞狗跳，众人都在打包行李，忙得不亦乐乎。
　　卞氏在堂中，一边叠衣服，一边和侍女抱怨：“我这个夫君啊，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搬家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说一声，说走就走，真是的……”
　　曹植过去和母亲打过招呼，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坐在屋里，曹植翻开《左传》的竹简，却无心阅读，脑子里全是婢女慌张的神色。
　　他越想越不对劲。
　　莫不是有人在自己背上搞了什么恶作剧？
　　他叫来贴身小厮，脱下衣服：“阿猛，你看看，我背上有什么东西？”
　　“肩胛骨这里有点红，脖子后面也有一点，还有这里……”阿猛说着，突然沉默了。
　　“怎么了？是被蚊子咬了吗？”
　　阿猛捂嘴讪笑：“您别逗了，这哪是蚊子呀。”
　　“……那是什么？”
　　“我说四公子，”阿猛神秘兮兮地凑近，冲曹植挤了挤眼睛，“您昨晚是不是去西园——嗯——那个了？”
　　“什么？”曹植一头雾水。
　　“就是‘那个’呀。”
　　见曹植不明白，阿猛恨铁不成钢，他拉开袖子，照自己的手臂狠狠亲了一口，然后给曹植看。
　　阿猛手臂上的红印赫然醒目，曹植一下子明白过来，脸倏地红了。
　　“咳，我们的四公子，长大喽！”
　　“喂，我可没有——”
　　“公子放心，我不会告诉夫人的。”阿猛冲曹植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小跑而去。
　　完了。曹植心想。
　　被阿猛知道了的花边消息，不出半天，相府周围方圆一里内的人都会知道的。
　　隔壁的夏侯府。
　　对门的荀府。
　　隔街的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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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植捂住眼睛，不敢再想下去了。
　　然而问题不在这里。
　　真正的问题是，自己在西园里，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曹植越想越郁闷，各种离奇的念头都窜了出来。
　　也有可能是昨晚睡着了的时候，有仙人踩了自己一脚，或者曹丕梦游把自己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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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曹丕，曹植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股热流慢慢爬上了脸颊。
　　昨晚被他那样抱着，莫不是——
　　不可能！曹植立刻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念头甩出脑袋。但他越想摆脱，这个想法就黏得越紧，不断地在他脑海里重现。更可怕的是，曹丕呼吸的湿热感，也一起进入了记忆。
　　曹植在这些羞耻的念头之中挣扎着，全然没注意到曹彰走了进来。
　　“子建，你——”曹彰见弟弟衣冠不整地坐在那里，脸上还一阵阵潮红，不由地噫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
　　“我——”曹植大惊，连忙拉好了衣服，“我有些……有些过敏。”
　　曹彰嘿嘿一笑，凑近曹植：“贤弟对脂粉过敏？”
　　曹植怕自己的心慌被看穿，急忙推开曹彰，故意板起了脸道：“子文找我何事？”
　　“咳，开个玩笑，不必如此。”
　　曹彰向门外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便压低声音问曹植：“昨晚去西园的事，你没和子桓说吧？”
　　闻言，曹植愣住了。他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被曹丕发现后，就买一送一顺道把子文也卖了的事。当时他只顾着委屈，把之前许下的“君子一言”全抛之脑后了。
　　“我……我没说，但是——”曹植掩饰住自己的心慌，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但是，子桓阿兄那么聪明，我还是被看穿了。”
　　“喂，你——”
　　“我也没办法啊，身上有脂粉的味道，怎么也掩饰不住吧。”
　　曹彰哭笑不得：“你怎么不扑点檀香盖住？亭子门口就有啊。”
　　“……你又没告诉我。”曹植自知理亏，却依然嘴硬。
　　“平时看你聪敏的紧，这些事上怎么就蠢得跟猪似的。”曹彰埋怨了几句，叹了口气，“以后跟着三哥混。二哥不教你的，三哥来教你。”
　　见曹彰不生气了，还愿意带自己出去玩，曹植松了口气，心中暗喜：“你可当真？”
　　“当然。不过，以后你可要帮三哥写文章。”
　　这有什么难的。曹植大度地拍了拍手：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