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丕植]君岂若平生》朱华未希

1、一

　　是夜，华灯初上。
　　曹植小心翼翼避开家中仆婢，趁着月色晦暗，窜出了大门。
　　他一路小跑到马厩，见四下无人，便走到最里面那间。
　　果然，曹丕最爱的那匹青骢不见了，只剩下它的小妹妹月牙儿，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望着曹植。
　　“月牙儿，你阿兄是跟我阿兄一起走了吧？”曹植抚摸着雪白马鬃，柔声问道。
　　月牙儿眨了眨眼睛，像是在回答少年的问话。
　　“他们去哪儿了，你可晓得？”
　　这回，小白马开心地看着曹植，然后跺了跺蹄子。
　　“好姑娘，”曹植笑了，随手系了鞍辔，翻身上马，“我们去找他们吧。”
　　月牙儿欢脱地嘶鸣一声，载着曹植嘚嘚的跑了出去。
　　不久之后，白马和少年一同来到城郊西园。
　　园中的青石板路上有些许白日留下的雨痕，马蹄踏在上面，发出啧啧的响声。
　　湖边不远处的亭中，灯火通明，不时传出莺歌燕语。
　　曹植迫不及待翻身下马，将月牙儿系在湖边柳树上，走到亭里。

　　亭中众人只顾饮酒作乐，没人注意到这个少年。倒是一个眼尖的歌姬，推了推烂醉的夏侯霸：“您看，那儿怎么多了位小公子？”
　　夏侯霸揉了揉太阳穴，定睛一看，那不就是曹丕的小跟班么？
　　于是他大声唤道：“曹四，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喊，众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在曹植身上，几个歌姬还朝他抛了媚眼。
　　曹植的脸倏地一下红了，慌忙掩饰道：“我，我来找我阿兄。”
　　语罢，众人见少年羞涩可爱，便笑了起来。
　　夏侯霸借着酒劲，打趣道：“你找彰弟？他昨日便跟着叔父去校场了，你不知道么？”
　　“不，不是。”曹植深吸了一口气，“我来找子桓阿兄。”
　　“哦，你找子桓啊？”夏侯霸搂紧了怀中的歌姬，眯起眼睛，玩味地看着曹植，“你的子桓阿兄，他不在这里。”
　　闻言，曹植有些不相信，他瞪大了眼睛，环视着四周众人，而众人也都颇有兴致地看着他。
　　曹植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心跳就如打鼓似的，他只想快点找到曹丕，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但环视了一圈之后，果真如同夏侯霸所说，他没有找到曹丕的身影。
　　见曹植一脸失落的神色，夏侯霸忍不住笑了：“你找他什么事？”
　　“我——”曹植一时语塞，他本想让曹丕陪他玩弹子，但这种孩子气的事，他这半大少年，实在是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
　　尴尬中，曹植急中生智：“我找阿兄给我解《诗经》。”
　　曹植刚说完，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清秀青年，就冲他温柔地笑道：“在下略通风雅，不知四公子想解哪首？””
　　曹植一愣，没待他反应过来，就听夏侯霸附和道：“曹子建出口成章，刘公干立笔成文，你们二人应该颇为投缘，不如坐下慢慢聊。”
　　这夸赞让曹植颇为受用。小小得意片刻，他又忽而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红着脸道：“植疏漏小才，不如公干兄博闻强识。只是——”
　　“只是什么？”夏侯霸一脸坏笑，打断了曹植，“说到文学，公干可不比子桓讲的差。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闻言，皆大笑说是。
　　场面尴尬，曹植瞪了一眼夏侯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一个歌姬帮曹植解了围：“诸位公子就别再打趣了，这位小公子来找曹二公子，想必是有急事。”
　　夏侯霸挥挥手：“也罢。你家阿兄在后面阁楼上。”
　　曹植松了一口气，匆忙谢过，转身就要走。
　　只听夏侯霸在背后补充了一句：“你还是别去打扰他为妙。不如在此同我们喝酒作诗。”
　　知道了曹丕的下落，曹植哪还有兴致陪他们喝酒作诗，他三步并作两步窜上阁楼，兴冲冲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