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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三十话|此情定时,万家灯火送日暮(下) ...

  •   大漠的夜幕降临得迟,天光也亮得很晚。
      欧阳克转醒之际,看见屋里的火壁添了新的炭火,蒸得屋子里竟然有些热。身畔少年不见踪影,而窗外天光还未亮起。他穿好衣服又解开一两颗领扣,瞥到案上放了一杯温水,微微一笑。
      长夜收尾,星辰掩月,白衣青年穿行在浩阔的殿宇间,头一回觉得这昏暗中陌生又熟悉的山庄——看上去一点也不空旷。
      那少年得意洋洋又信誓旦旦的“未婚夫”几个字浮现耳畔,欧阳克垂眸闪过笑意。
      他挽了墨扇,经长廊向后殿步去,却被前方倚坐在栏杆上的少年引了注意力。
      “阿英?”
      程英一见是他,从栏杆上跃下来垂首叫了一声“小师叔”。
      少年没有掌灯,镶嵌繁星的琼宇升起即将破晓的湛蓝,折在他的脸上,却映出一线晦暗。欧阳克上下打量了一眼程英——只怕是一夜没睡。
      “有心事?”欧阳克道。
      程英无言望向远方,欧阳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是通向前厅的阶梯。他心念一转,“舍不得你师父了?”就见少年眸光一动,欧阳克心中了然。
      “不是舍不得……”程英低声道,顿了顿仰起头,“就是有些不习惯。”
      五年前风华正茂的女郎从嗜血魔头手下救走惨被灭门惊慌逃命的少年,流传出去,又是谁家唱本里宛转多情的风月。
      “你要是现在启程去追她,一路向西,她还没过大屯城。”
      程英怔了怔,目光有些放空。他忽地看向白衣青年,“小师叔,在大胜关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离开杨过?”
      欧阳克闻言一滞,指尖不自觉捻上墨扇扇柄,抹开两片玄铁扇叶。
      那个时候,一则少年不敢置信的眼神刺得他头晕目眩,二则、少年奋不顾身的冲动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成了一个差错,两个人需要分开,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可后来想来想去,兜兜转转,少年“想”成了他的“未婚夫”。
      大概就是……天命吧?
      那凤眸中清澈的温柔看在程英眼里,他轻轻吁了口气,“你心里有他。”
      言下之意,少妇心里装着的是另一个人。
      程英想,自己没有杨过那么勇敢,便是隔着血海深仇,也可以放弃一切去追一个人。
      他放不下,他有很多东西都放不下。
      少年眼底的怅然与迷惘勾勒了茫茫夜色。欧阳克无言片刻,温声道:“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我、”程英想说像答应师父的那样,去东海桃花岛找东邪前辈拜师,犹豫少顷,方道,“我不知道……小师叔,你呢?”
      “我?”欧阳克一怔,“大概……陪过儿浪迹天涯?”
      青年没注意到自己的话音也带了疑色。以少庄主之名重整白驼山庄,凭保国盟盟主身份再入江湖,或者就此避世不出与少年隐居塞外,欧阳克自己也没想好。两人身后平静冷清的宏伟建筑像是插在湖心的一柄利剑,无声凛冽,一旦风起,就会搅得湖水波涛万顷。
      有些人生在世上,注定箭拨乾坤。
      “表哥……小师叔?”小孩含混不清的嘟哝打乱氛围。程英回眸,看见陆无双穿着亵衣披着羊毛毯,睡眼惺忪站在廊下。“你们怎么还不睡?什么时候了?怕是过半夜了吧?”
      欧阳克失笑,这时辰在中原早已天亮。他合了墨扇,任由少年去照顾自家表弟,穿过长廊踏上石阶,走到一间肃穆巍峨的殿宇前,他一点点放轻了呼吸。

      纷繁冗杂的记忆越过重重岁月,在兵荒马乱里惊起一地尘埃。
      欧阳克推门而入,看见地上薄尘飞舞。
      厚重素净的白色长绸挂在两侧,连风也吹不开一丝摆动。大殿最深处的案台上,祭了家族先人。这个地方他十分熟悉,少年时策马天山大漠,每次出庄前都会来这里拜一拜。
      那供案并不似想象中积了厚灰,只有薄薄一浅层……似乎不久前才有人打扫过。
      现在这里多了新的灵牌。
      他母亲的名字镌刻在木牌上,离他名义上的父亲很远,离家族的先人也很远。无声立于烛前,烛泪凝固了一世荒唐。远远的角落里孤独一张木牌,书着“先夫人施姬之位”。
      “你还是……”欧阳克指尖轻轻抹上那刷了金粉的隶书,“对欧阳氏失望了。”
      ——不是“欧阳施氏”,是她自己的名字。
      她把自己剥离出嫁过来的这个地方,就像剥离出了那荒芜的一生。
      欧阳克突然有些恨,那她为什么要待在这里?金丝鸟的魂为什么不回到那苍穹云端,偏要在这让她窒息了一辈子的牢笼里与她不情愿相处的人在一起?
      他自己……不也是欧阳家的人么?
      欧阳克垂手,才注意到灵牌边白布似是盖起了一张牌位。
      “师父?”少年清亮的声音响起,欧阳克一滞,回首看见脸上沾了黑灰的杨过徘徊在门外。
      杨过望见白衣青年粲然一笑,抬脚跨进门槛,撞见青年身后一片庄严景象,连连退出去用力擦干净脸。
      “我……我做好了早饭,炊房不是太久没生火了么有些费力——阿英跟我说你往这边来了……师父,”他小心翼翼道,“这是宗祠?”
      那手忙脚乱的样子让欧阳克浅笑,“进来吧。”
      杨过又用袖角擦了一遍脸,拍打了几下身上衣物,才轻轻踏进祠堂。
      他不由有些紧张,想到这里都是师父的先人……竟然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微妙心态。
      “用不着紧张,”欧阳克负手看着供案,“都是死人而已。”
      西域政教派别复杂,佛门祆教明教□□错综繁冗,他自幼长在西域,对逝者不似中原儒释道那般敬畏。但杨过却敏锐地听出那话音下的落寞。
      杨过覆手拉了欧阳克的手。
      “这是……?”杨过看见一片欧阳氏作前缀的灵牌间独“施姬之位”醒目,不禁问道。青年的目光落在那灵牌上,似温柔又似清冷,让他心中泛起奇异的感觉。
      “是我娘。”欧阳克勾起一丝不带笑意的弧度。
      杨过张了张口,看了看青年凉薄的神色,忽然躬身一拜,“晚辈杨过,见过……”他咬咬牙,把心一横不管不顾道,“——见过岳母大人。”
      欧阳克轻笑出声,却没有否认。
      他的目光有些游离,透过牌位,像在看别的地方。
      青年的衣与错落的白色挂绸交映在一起,让少年想起无边的祁连冰雪。
      ……杨过恍惚看见在形容冰冷的美艳妇人前青年凄惶的眼。
      为什么是美艳,少年想,他见过威严伟岸的义父——和那样的男人生得出青年这样翩翩公子的女人,活着的时候一定很美,很美很美。
      可现在她死了,变成一块灵位,连青年的凄惶也无处安放。
      杨过就想起自己母亲去世之后,那种全世界都变成仇敌的落魄与恐惧。
      他的余光也瞥见施姬灵位边那块盖了白布的木牌,探出手,见欧阳克没有阻止,就想要掀开它。那指尖还没碰上布边,忽如有风吹过,白布无声滑落——
      杨过瞳孔一缩,刹那回头看向欧阳克。
      ——“爱子欧阳克之位 施姬立”。
      青年褪尽血色。
      ……生前衔怨啼恨的金丝雀,化了游魂无以归天,像小小的、羸弱的神明,在她厌弃了一辈子的地方张开双臂,护着她孩子的灵牌。
      那张白布不知是谁放上去的,也许是后来回家祭拜的子衿,也许是未能亲眼见到儿子骨灰的她自己。她的牌位离欧阳氏宗族很远,离她名义上的丈夫也很远,携着身畔一座未肯归人的冰冷木牌,在浩浩荡荡的宗祠角落茕独相依。
      欧阳克浑身僵滞,杨过见势不对,急忙拥了青年引导内息,这人才耗空力气一样软倒下来。
      杨过陪着欧阳克跪坐在地下,仔细望着这人的眼,那凤眸深处波动两下,“她是不是、是不是……”
      ——她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将他看作她失败的婚姻与感情的造物,后悔半生只在兴起时施舍给他一点点目光,可欧阳克望向那高台上的两道灵牌,终究消了声息。
      ……她才是白发送黑发的那个人啊。
      她亡了丈夫,失了情人,连唯一的孩子也死在她前面;她一个字一个字亲手写了他的灵位,写下“爱子”两个字,然后把余生摇曳在对他的追忆里。
      哪怕她是一个再坏再薄情的女人,最终她选择以欧阳克母亲的身份离去。
      欧阳克伸手勾住少年环在他肩颈的小臂,眼中干涩得像祭起苍茫荒烟。少年的手臂是他抓得住的唯一的浮木,引他不得于回忆的汪洋里溺毙。
      “师父,师父我在,”杨过温声道,举目看向施姬的牌位,“你看,她一定很想你。”
      欧阳克小心翼翼抬眸看去,好像看见她真的很想自己。
      他忽然攥紧了力道,忆起成年后每一次出远门归来,她说着“你娘我若是想得到你的消息,还得向那些姬人打听”。
      ……她一直、一直都很想自己。
      小时候她的冷漠让母子二人种了隔阂,长大后便再也拾不起旁人那样温情脉脉的母子连心了。他是不是从来没看见过她凉薄背后的失落,或她刻意用凉薄来掩饰他施加给她的那些伤——还是,他明明看见了,却次次装聋作哑,只因为她给了他不想要的人生。
      “过儿……”欧阳克竭力想要逃脱窒息,“我是不是、是不是很自私?”
      杨过愕然,刹那惊慌起来,“没有,师父你怎么会是自私的人?你就是、你就是心太软了……”少年顿了顿,一声叹息,收紧了怀抱,“你就是心太软了啊师父……心太软才让自己难过。天底下没有娘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就算有,那不可能是欧阳克的娘亲。”
      ——他只能从青年身上寻找施姬的影子,这人的一颦一笑,这人的性情心思,在杨过心底一点点、一片片地打散又拼接起来,还原出很多年前大漠里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子。
      他师父的娘亲,怎么会是个坏女人?
      欧阳克像是想要笑,颤了几下嘴角也没能笑出来。
      “师父,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过儿,还有子衿师姐,还有绿萼,还有周伯通前辈,甚至还有小无双,都很喜欢师父——当然过儿是最喜欢师父的那个,”杨过拥着欧阳克轻声道,“不过只有娘,是用一身骨血来爱师父的人……无论以前有什么心结,娘亲去了天上,就会变成星星护佑师父。”
      他抬手遮了欧阳克的眼。
      他知道这人自死而复生后就再也哭不出来了,那柔软的睫羽在他手心里颤抖,扑闪出润泽一样的触感。杨过忽然移开手心,“岳母大人,你说是不是?”
      欧阳克一怔,看见长长的白绸像风吹一样轻轻晃了晃。
      他垂首溢出半声小小的呜咽,又很快收住。静默良久,欧阳克抬眸唤了一声“娘”。
      回应似的,两侧长绸翻飞起来,将温柔的风息送至欧阳克的面。
      杨过惊讶地看着,看着庄严森冷的祠堂在两人周身褪去了寒意,仿佛有谁的目光缱绻垂下——他突然仰首,好像望见横梁之上、屋顶之外闪着清辉的星辰。

      之后欧阳克敬了香,复又将白布盖在自己那道灵位上。他不提撤下木牌,杨过知道青年在用另一种方式陪伴他的母亲。天光渐渐升起来,两人踏出宗祠时,白驼山迎来了天亮。
      “过儿,”走下石阶时欧阳克脚步一顿,回首看着少年微微一笑,“——使内力假扮我娘做出那些动静,是不是很好玩?”
      杨过闻言一惊,见这人眸光明朗,心中大定,只笑道,“可是师父解了心结,不是么?”
      欧阳克挑了挑眉梢,举步欲走,又被少年叫住,“师父。”
      杨过犹豫了一下,他自己是不信怪力乱神之事的,却终于道,“使内力的事……我只用了一次。”他能隔了青年让一张白绸晃动,却还没有能力,让整个祠堂里的绸帐都翻飞起来。
      欧阳克愕然,倏地看向掩上大门的宗祠——
      少顷,他挽起嘴角。
      就见白衣青年回了身,伸出手,“走吧。”
      杨过刹那反应过来,上前牵起欧阳克的手,心中无比欢悦,“师父,以后过儿就代替岳母大人变成用一身骨血爱你那个人啦。”
      “胡闹。”欧阳克笑着摇摇头。
      “过儿又不是无双,从来不胡闹。”杨过星眸漾了碎光,张口就来,“岳母大人是不是很漂亮?让我想想,有多漂亮——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比洛神还漂亮,对不对?”
      “油嘴滑舌。”
      “可是在我眼里,师父比洛神好看——岳母大人是师父的娘,那自然也比她好看。”
      欧阳克又好气又好笑,侧眸撞上杨过璀璨的眼,顿了一顿,就握紧了手。
      他的余光掠过眼角,散落在身后远处的宗祠,那重重帷幔的深处,栖着他比洛神还好看的娘亲。
      未肯归人已归,游魂可返光明矣。

      在白驼山小居两日,程英终是决定往东海桃花岛拜师。白衣青年便送他离开大漠,也好与杨过一道回终南溪谷。一路快马加鞭,返程比去时少了一半时间。到昔日金国故土如今蒙古制辖的陕西凤翔府,竟逢元宵佳节。
      雍水拥城而过,不到日暮时分,河池边已经聚了不少等着放河灯的游人。
      在城中客栈安顿好,杨过就拉了欧阳克坊市游玩,大大小小的摊位挂起花灯谜题,彩纸从街市这头的楼宇飞檐上拉到那一头,仰首便透过五颜六色的巾旗,看夜色一点点降临,灯火阑珊。
      陆无双吃饱元宵,徘徊在灯谜铺子前流连忘返,好容易在小师叔提示下猜中灯谜,欢叫声整条街都听得到;到后来猜烦了,拎着走马花灯乱蹦乱跳。程英心思黯淡,却依然笑着看表弟活泼的背影,抱着手臂安静得像一支修竹。
      最奇特的是胸前挂了狸奴的俊俏少年,一只布兜露出杨虎那养得渐圆渐滚的脸,一双夜色侵袭下缓缓放大的猫瞳东张西望。杨过偏不以为意,时不时按下狸奴不安分的爪子,回首与白衣公子谈笑风生。那公子笑意温柔,凤眸夺去了半街花灯的光彩。
      一行四人一只猫,都好看得像谪仙,看呆了城中人,看乱了芳心颤。
      天上良宵,人间佳节。
      杨过忽然想起自己在洛阳时的光景,满城灯火与今时别无二致,身边却多了他想要的那个人。复又想起金玉楼中的青娘,少年掠过一丝百感交集,与程英对上目光,后者似有所感般微微一笑。
      “师父,我们也去放河灯吧。”杨过就笑道。
      ……他最终也没告诉这人青娘的事,子衿师姐没有说,程英也没有说。红尘跋涉,少年越来越知道江湖飘零的意思。俱是洪流过客,何必拘于浪花。
      小小的莲花灯飘在护城河上,寄着心愿与哀思,点亮了顺水流光。
      陆无双最先放完站起来,得意扬扬看着自家那盏河灯,“我许了大家今年都要平平安安的愿,小师叔,表哥,杨师兄还有我自己,还有、”他顿了顿,“还有凌波师兄,还有……”
      小孩瞄了表哥一眼,收了声。欧阳克就接道,“还有你大师姐。”
      陆无双脸一红,赶紧点点头,“嗯,还有子衿大师姐。”——他本来想说那赤练大魔头,顾忌着表哥的心情,竟忘了还有子衿师姐。程英无声低垂着头,莲花烛灯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灭。
      欧阳克暗叹了口气。
      ——灭门之恨,旁人不可渡。无双年纪小,又在他身边待了近半年,因着他与李莫愁的师门关系,心性天真怕是不以为意;可是程英与赤练仙子只有恨没有恩,在子衿身边近五年练功习武,一心只为报此滔天血仇。
      “啊……杨师兄许了什么愿?”小孩拼命转移话题。
      “我的心愿?”杨过突然探手揽了白衣青年的腰,弯着眼睛笑,“我的心愿只有师父能听。”
      那指尖在青年腰肢上戳了两下,欧阳克暗自咬牙,却生不起气来。
      他的目光随着河灯远去,像盈盈烛火一般,亮在喧嚣又温柔的圆月之夜。
      ——故人在天地安宁,少年在身侧喜乐,岁月在尘世平静。
      仅此而已。
      护城河对岸官道掠过一列轻骑浮尘,彼方马蹄飞扬的声音搅乱热闹。欧阳克闻声抬眸,夜幕掩盖下那骑队似乎并非蒙古装束,就垂下了眼。杨过拿手撩着水逗狸奴玩,气得杨虎跟他手指搏斗起来。
      怎知官道上领首一骑忽地策马停顿半步。“艾将军,可有事?”
      那是个高鼻深目蓄了胡髭的回鹘儿郎,目光扫在凤翔城下放河灯的游人中一眼,就摇摇头,纵马而奔,“看岔了。”——夜色深浓,远远的一袭白衣格外醒目。
      “八都鲁,”他身后另一个同样高鼻深目的骑士笑道,“你是不是又想起了白驼山?”
      那领骑不答话,加快马速,“又逢初春,蒙古汪世显要骚扰利州边境。余玠大人赴任未久恐怕不知其情,你还有心情废话?——说不定就是明天。”
      他身后的回鹘骑士竟然哈哈大笑,“堂堂白驼云骑害怕汪世显?八都鲁,你真丢少庄主的脸。”
      领骑眸光一凛,不再言语。一列飞骑便静默下来,朝着宋境的方向驰风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三十话|此情定时,万家灯火送日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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