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有凤栖（上）》一箭射天山

13、狩猎

　　丝竹声渐歇，薛若语一舞结束，盈盈下拜：“若语祝出云千秋万代，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席间众人纷纷起身，同声恭贺：“出云千秋万代，皇上万岁！”
　　皇上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好！淮阳候教女有方，就赏黄金百两吧！”
　　薛若语缓缓跪下身子，柔声说道：“陛下，臣女不敢无功受禄，这百两黄金不如便充作军资吧，也算是臣女为出云做的一点贡献。”
　　皇上赞赏地点了点头：“嗯，此言甚好。你一闺阁女子竟也有这般为国的胸襟，我出云定能千秋万代。只是，朕总要赏你些什么，不如你自己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薛若语低头不语，似乎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淮阳候说道：“陛下，小女自小便勤练舞蹈，废寝忘食。臣教导不佳，这些年倒是疏忽了礼仪规范。宫中有教导礼仪的嬷嬷，因此臣想向陛下求一道恩旨，让小女进宫侍奉陛下，向嬷嬷们学习宫中礼仪。“
　　听完这话，众人便是吸了一口气。淮阳候这举动未免有些太过司马昭之心了，打着入宫侍奉学习礼仪的旗号，左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与皇上多接触罢了。
　　这些年淮阳候与皇上争执颇多，众人心知肚明，淮阳候这是想要在皇上身边安一个自己人了。

　　只是，众人明白，皇上又怎会不明白呢，因此此刻听他这话，也不说明是否应允，只是淡笑着看向殿中央的薛若语：“朕说过了，这赏赐是给侯府小姐的，自然得自己来要。虽然淮阳候开口了，但朕还是得问一句，你也是这般想的么？”
　　薛若语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下，皇上的声音虽然很是和气，但话语中却蕴含着威慑，皇威之下，她自然惶恐。
　　但想到父亲出门前的叮嘱，她脸色变了又变，定了定神，答道：“回陛下，父亲所言，正是臣女心中所思。”
　　淮阳候听此，松了一口气。

　　云毓看了一眼众人的神色，起身走到殿中央，稍稍弯下身子，虚扶起了薛若语。
　　拉过了她的手，微微笑了笑，说道：“薛姐姐要进宫么？不如来御蕙这里吧，宫中很是无聊，姐姐来陪御蕙玩吧。别去父皇那里了，姐姐不知道，父皇那里是最无聊的了。”
　　皇上哈哈笑起来：“你这丫头！”
　　淮阳候脸色一变，说道：“御蕙公主，小女进宫是去学习礼仪的，怎能随意陪公主玩耍？况且，公主身份尊贵，小女怎当得起公主这声姐姐呢？”
　　云毓扬颔瞟了他一眼，似是十分不满地说道：“怎么不能？御蕙也正在学习宫礼，父皇身边礼仪最好的嬷嬷都在御蕙这里呢，姐姐要学习礼仪，自然该在我这里。难不成淮阳候看不起御蕙，不愿让薛姐姐入宫陪我吗？”

　　这话一落地，淮阳候脸都白了，慌忙跪下说道：“公主说笑了，老臣不敢，只是小女不识礼数，怕扰了公主清静。”
　　“淮阳候这话就说错了，父皇处理国事日历万机，只怕薛小姐去父皇那里，才是真的扰了清静呢。”
　　淮阳候身子一颤：“这……”

　　皇上挥手打断了两人的话语：“好了，既然蕙儿喜欢薛姑娘，便让其入宫陪伴吧。教导礼仪的事情，朕稍后会告诉皇后，这些事一向是皇后来管的。”
　　“众位接着饮酒吧。”
　　众人起身谢了恩，回到座位上小声交谈起来。但因忌惮淮阳候府势力，无人敢议论这件事。

　　云毓微笑着看着薛若语，待众人都回到座位上后，轻声在其旁边说道：“薛小姐是聪明人，该知道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今日薛小姐要的赏赐，父皇和本公主还给得起，只是，若是还有下次，薛小姐就要好好考虑了。”
　　云毓面上带笑，声音却凌厉无比，带着威胁的意味。
　　薛若语脸色一白，慌忙想要俯身致歉。
　　却被一双白皙的素手按住，那双素手看起来纤细无力，然而轻轻地扣在她的手臂上，却让她动弹不得。
　　薛若语仰脸恐慌地看向云毓，面上带着胆怯，让人我见犹怜。
　　云毓轻声说道：“薛小姐明白本公主的意思就好。”
　　低头冷声说道：“回府好好准备入宫的事宜吧，你若明理，自不会有人为难你。”说罢，轻轻地为她抚平了衣袖，面上含笑，在外人看来仿佛是两个亲密的姐妹般。

　　初春已经过去了，天气也慢慢地便好了，皇宫中的花开得越发茂密。
　　薛若语在那日宴会的三天后便进了宫，云毓安排她住在凤祗宫的西偏殿，派了几个人侍候，也安排了一个嬷嬷去教她礼仪。
　　她似乎将云毓那日的话放在了心上，平时无事时不会来打扰她。
　　这日午后，云音拉着梁沅早早地来凤祗宫，一袭明黄色的素净衣裙配上利落的马尾，灵动活泼。
　　梁沅着一袭玄色衣袍，淡笑着跟在云音身后，以防她蹦跳着摔倒。
　　两人刚到凤祗宫的宫门前，云毓和云恩便携手从里面走出来了。
　　一白一粉，织锦的披风长及脚踝，两人也同云音一般，将长发束成马尾，没有佩戴多余的首饰。
　　云音看到云毓后，便甩开了梁沅的手，扑到了云毓身上，甜甜地唤了一声：“二姐。”
　　从小便习武的缘故，云毓的手臂虽然纤细，但也很有力量。顺势托起她，却蹙了蹙眉：“悦安，你不能再吃了，二姐都快抱不动你了。”
　　云音扁扁嘴，委屈地说：“今天早上母后也说悦安太沉了，午膳后嬷嬷做了桂花糖糕，悦安都没吃。”
　　云恩掩唇笑了起来：“你二姐逗你呢，悦安还小，当然要多吃了，怎么算胖呢。”

　　悦安低下头想了想，大眼睛转了转，抬头看向梁沅：“梁沅哥哥，悦安胖吗？”
　　梁沅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悦安公主一点都不胖，最可爱了！”
　　“耶！”一听这话，云音立刻兴奋地叫了起来，从云毓的怀里窜下来，跑到了梁沅身边。
　　拉着他的手说：“那我们快走吧，太子哥哥等我们许久了。”
　　说完便拉着梁沅跑了。
　　云毓和云恩也笑了笑，跟在他们身后向围场走去。

　　今日一早，梁沅与梁婉柔便进宫了，去仪福宫请安时，太子便提议午后一起来围场。
　　众人自然应下了，云毓更是早早地便回宫准备了。
　　几人说着话，很快便到了围场外围，侍卫检查过后，几人拿了弓箭一起进去。
　　太子和太子妃早已全副武装在里面等着他们，太子妃不会骑马，因此在外围设了座椅观看。太子着一袭黑色披风，立于马上，身姿飒爽，正笑着和身边的男子说着话。
　　云毓一走进去，便看见了与太子并排骑马的欧阳崇。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似乎很投机，不停地发出笑声。
　　见到几人走过来，太子率先下了马，太子妃也起身走了过来。
　　欧阳崇看见云恩，脸色讪讪地，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云毓看他这样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转头去看云恩，却见她表情也不自然，颇有些怒目而视的样子。
　　正想要问个清楚，太子便走过来了，云毓只得压下自己的好奇心，想着回去再问。
　　“皇兄，今日怎么个比赛法？”云毓问道。
　　云广笑了笑，无奈地说：“蕙儿也该学学安定的气质，姑娘家，不要整日总是喊着比赛了。”
　　云毓吐了吐舌：“我一向是这样的嘛。”
　　云广不再逗她，说道：“今日咱们比赛射驯鹿，采媛击鼓为令开始，每个人单独一队，两个时辰后带着猎物回到这里，数量多者为胜，怎么样？“
　　云音哒哒地跑了过来：“太子哥哥，悦安不会射箭，但是悦安也想玩，可不可以跟着梁沅哥哥一起去啊？”
　　云毓拍了拍云音的头：“你呀，分明就是想和梁沅一起玩。但是今天不行，那边的树林里很危险，梁沅又要射猎物，又要照顾你，忙不过来的。”
　　云音听了扁扁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梁沅见此，说道：“御蕙公主不用担心，梁沅会照顾好悦安公主的。”
　　云毓无奈地点点头，嘱咐身边的侍卫：“那好吧，你们几个跟着悦安公主和梁侍卫，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吩咐好侍卫，几人便拿了弓箭，分别骑着马往树林深处去了。
　　云毓骑着自己的逐月率先进了树林，因为此次是要比赛猎物数量的，所以除了云音和梁沅一起外，其余人都是单独行动的。
　　太子和梁沅也先后进入树林里，围场上便只剩云恩和欧阳崇了。
　　云恩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挥动马鞭，正欲离开。
　　欧阳崇却在此时叫了她一声：“安定公主留步。”
　　催动马小步走到她身边，与她并排而立：“树林里猎物很危险，不如安定公主与在下一起吧。”
　　“驾！”云恩听他说完，头也没回，直接驾马离开，将他一个人晾在了原地。
　　欧阳崇默默地摸了摸鼻子，想了一会儿，独自立在原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