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北上》恒三十二

5、不如不见

　　陈略带着陈修走进一家不甚起眼的小酒吧，熟络地跟柜台招呼过后就拐进了一个包厢内。
　　陈略晃着漂在威士忌里的冰块，随意地坐着，眼神却一直落在陈修脸上。
　　“你看什么呢？”陈修被盯的有些发渗，率先出声。
　　陈略微微一笑，继续有些出神地打量着。
　　“你这么看我，让我觉得好像做了什么错事。”陈修笑道。想起以前，如果被陈略这么严厉地盯着，自己多半是闯祸了。
　　陈略也笑，继续绕有兴味地看，看不够似的。
　　“果然还是真人比较帅。”陈略总结陈词。
　　陈修笑得差点呛到。

　　半响，陈略放下酒杯，神色黯然下来。“本来应该给你接风洗尘的，难得回来一趟，但是酒桌上恐怕都是些你不想见的人，所以还不如我们哥儿俩喝一杯。”
　　“还是你了解我。”陈修笑笑，神色不变，“除了你，我回来后还真不知道要去见谁。”
　　“去……看看你爸爸吧。”陈略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口。
　　“我没脸见他。”陈修低头抿了口酒，看不清表情。
　　“修，那些事情和你无关。哪怕你没那么做，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的。”陈略皱紧了眉头。这个问题他十二分不愿意谈论，但是这是陈修的心结，不管怎么视而不见，它仍然存在。
　　“哥，我们不说这个了。”陈修不想再因为这个问题和陈略争论。已经没有意义了。
　　陈略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也被陈修挡在防卫线之外。
　　“哥你还能不能回来震远？”
　　陈略笑着摇摇头，“你哥我这几年已经懒散惯了，你就放过我吧。再说现在震远早就上轨道了，少我一个不少。我啊，现在更想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天伦之乐？那你也得先完成子孙满堂的任务啊。”陈修笑道。
　　“你有没有文化的？父母子女这种关系叫天伦，兄弟姐妹这种也叫天伦。”配合地送了陈修一记白眼。
　　陈修听着陈略叨念，嘴边的笑意又深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满出来了。
　　“哥，这两天有空吗？陪我到处走走。太久没回来了，一出门就迷路。”陈修想起之前的乌龙，又禁不住笑。最近嘴角没来由的活泼爱动。
　　“没问题。你想去哪儿我都奉陪。”陈略说地不假思索，说完了瞬间怔了两秒，脑海里有一个回声，不知在时光的哪个角落回荡。
　　“就随便到处逛逛吧。对我来说现在哪儿都新鲜。”
　　“我也希望你把眼光都放在新鲜的东西上。”陈略的声音沉了下来。
　　陈修听出话里的深意，但笑不语。然后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带，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彼此都尽量小心地不去触及可能冷场的话题。
　　酒吧里悠悠地飘着迷人的乐曲，一个磁性的男声吟唱着：

　　“越渴望见面然后发现
　　中间隔着那十年
　　我想见的笑脸
　　只有怀念
　　不懂怎去再聊天
　　像我在往日还未抽烟
　　不知你怎么变迁
　　似等了一百年
　　忽尔明白
　　即使再见面
　　成熟地表演
　　不如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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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今天的第几杯咖啡了？封瑾皱了皱眉。
　　“陆总，您要的咖啡。”封瑾放下咖啡，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好，谢谢。”陆巽忙的没功夫抬头，只答应了一声。
　　等他把刚统计好的报表大致扫了一遍，刚准备叫秘书把之前的数据资料调出来，一抬头看见封瑾就站在一边还没走。
　　“吓了我一跳。你一直站在这儿没走？”陆巽夸张地往后一缩。
　　“我……就想跟你说一声别喝太多咖啡，伤胃。”封瑾有些尴尬地撇撇嘴，“工作总是做不完的，要多注意身体。”
　　陆巽楞了楞，然后笑了，很温柔的那种。“谢谢，我会注意的。”
　　“那……那我先出去了。”封瑾说完三步并两步地窜到门口。
　　刚好撞上江天推门进来。
　　“哟，小封，你的脸怎么了？”

　　等封瑾走远了，江天凑到陆巽跟前挤眉弄眼，“你小子，又使啥勾魂招数了，看把咱小封迷的五迷三道的，那脸都火烧猴屁股了。”说着又摇头道，“哎，跟你同公司，真是灾难啊。你就一单身公害，人人得而诛之，怎么就没人治的了你呢？”
　　“你就贫吧你。”陆巽笑骂，“正事办的怎么样了？”
　　江天正色道，“磨了两个多钟头，好说歹说插进两票船期，不过仓位不多。”
　　“总比一个柜都没好，我还正愁怎么跟客户交代呢。”
　　“可人家业务主任发话了，四月份开始涨价。今天算是提前打个招呼。再晚两天给我们具体涨价幅度和航线。”
　　陆巽眉头拢成了川，“我们这儿刚跟客户报完价，他们那边马上就又要涨……”
　　江天也跟着皱眉，“没办法，燃料每天涨，美金每天跌，涨价是必然趋势。”
　　“嗯。”陆巽答应了声，便陷入沉思。接着必然又是一轮电话轰炸，逐一通知客户，解释。
　　江天离开前又忍不住回头说了句，“陆巽啊你也别太拼命了，乔老头也不会多发你钱。”
　　“嗯？你说什么？”陆巽回过神来。
　　“我说你要劳逸结合，看你那脸色绿得跟青菜叶子似的。回头让你妈看见还不心疼死。”说着江天脸上突然闪过一戏谑。
　　“别让我知道你在我妈面前告我状。”提到自己那疯狂热衷于滋补养生的老娘，陆巽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你也不拿镜子照照，就你现在这颜色，用得着我多嘴吗？再不好好养养，你就等着老太太的十全大补汤吧。”江天一脸幸灾乐祸地转身离开。

　　掩上办公室的门，江天站在门口忍不住叹了口气，神情也紧了起来。江天刚抽出支烟准备点上，就听到一个女声。
　　“这里是办公室，禁止吸烟。”
　　“现在是午休时间，封秘书您就睁只眼闭只眼。”江天赔了个笑。
　　“那也不行。”说着封瑾一把抽走江天叼在嘴边的烟，顺带附赠一记卫生眼，然后扬长而去。
　　“这年头的女人，都不知道温柔怎么写。”江天摇摇头，再抽出一根点上。
　　午后的暖阳从大楼的墙面玻璃透进来，照在江天身上，仿佛透明水彩般，溶在阳光里。那缓缓升起的烟，那么清晰，执着地在阳光中留下它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