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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宜招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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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 招桃花】
万人迷风流花心采花贼脚踏N只船男女不忌作死攻,受负责保驾护航
〈正文〉
残秋。细雨。
夕日欲颓。
清河流经过望月城,河的两岸商家林立,河的中央画舫争艳。
而此时,两岸挤满了人,争着去看河心。
有人站在河面之上。
他脚下并无他物,这不由让众人称奇。
谢明光是在等人。
他从下午就等在这里,到现在已过了一个时辰,约好的人还未至。
细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但却落不到他身上。
“因为他是谢明光。”
岸边有一处酒楼,二楼的窗户打开着,柳枝摇曳,宁川摘了一片叶子,放到手里把玩。
“我可以招惹任何人,但唯独不想招惹他。”
越菱悦是个看起来很温婉的女孩,可她却很热爱舞刀弄枪,谢明光正是她最佩服的人。
她先前问:“你为何不去?”
她这时惊讶道:“你不去见他,不是反而更会招惹他吗?”
“不一样。”宁川轻哂道,“我不去,他会归为敌人,我若去了,他就要把我归为情人了。”
他有一双桃花眼,笑与不笑都像是在勾人,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潋滟生姿,“同样是招惹,性质可不同呢。”
若是他人说这样的话,越菱悦定会不信,可这人是宁川。
自其两年前在江湖上出现后,每个月都有他的传闻流出,醉仙楼上得第一美人青睐,在王府与王妃共饮,挽月阁的花魁倒贴也要博他一笑……
他不过是一个采花贼,怎会有如此大的魅力?
因他是一个笑起来春光失色,那双眼又太情真动人的采花贼。
越菱悦目光穿过柳枝,落到河心的谢明光身上。
这人仍旧是冷冰冰的,没有半分人情味。与宁川相比,他就是那千载寒冰,谁也不能让他动容,连皱眉都觉多余。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完全无法相信对方竟会和宁川纠缠在一起。
谢明光是谁?
初云山庄的少庄主。
三岁习剑,寒暑不辍,六岁拜师云鹤道长,随之回山,静修十年。
出山第一年,他便败尽年轻一辈,越菱悦的兄长也在其中。第二年,关外三邪欲绑他求金,反被他取了头颅……
他的剑无情,他的人更冷。
谢明光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六岁,可他享誉江湖已有十年,至今未尝一败。
金龙大师言他是几百年来最出众的奇才,就在上个月,他便踏足宗师之境。大半个江湖为他送上贺礼,流水宴摆了半个月。
无论家世,还是实力,他都冠绝年轻一代,为此,人们谈年少英才的时候都不列他,而是把他放到老一代。
最冷漠的剑神,最风流的雅贼。
谁能想到他们会有交集?
天色已黑。
画舫明灯如星。
宁川不想再这样和他熬下去,关了窗子,朝越菱悦笑道:“良宵不可辜负,你认为呢?”
越菱悦双颊粉红,蚊子般的声音低低应了一声。
宁川只是眼波流转,便扰乱一池春水。
谁能拒绝他呢?
她不能。
谢明光也不能。
所以,在宁川说想与他一较轻功高低,以此输赢来定情仇,并随手一指清河的时候,他只是抬头看了下那人潋滟的桃花眼,便飞身而出。
而宁川却毫无牵挂的走了。
旁人的围观不能扰乱他的心神,甚至并未有一丝在意,但宁川的离去却让他有了种酸涩的滋味。
这种陌生的感觉已不是第一次。
从认识宁川以来,他常常有这种感觉。
宁川太漫不经心了。
有时候,哪怕是对他说话,目光却很随意的落在他处。仿佛在宁川面前,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人而已。
那些盛名,便如浮云。
他却不知。
对于宁川而言,再好的人、再厉害的身份也留不住他……
时间线拉回到上月二十五。
初云山庄。
流水席摆了半个月,满城人都可来畅饮。武林名宿、掌门少侠皆一一到来。
那些美人儿们也不会缺席,故而宁川也不会缺席。
柳如烟是挽月阁的花魁,她的容貌很美,柔弱动人。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武功也很高强。
宁川偏偏知晓。
这位美人倒贴也要和他共度良宵,可他反而不愿意了。
他是偷香窃玉的雅贼。
当他潜入柳如烟房内,方开口说了半句“闻卿乃绝色丽人……”,以为被药晕的柳如烟便劈掌过来。
柳如烟看清了是他,连忙卸力转向,一掌劈碎了木柜。
宁川比了下自己和木柜的坚硬度,对着含羞带怯的柳如烟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
柳如烟擅琴,她是被初云山庄的庄主邀请来的。
宁川正和她恩爱有加,也跟了过来。
放眼美人如云。
他生性风流散漫,短短半天就勾了众多少女的心神,这桃花眼眨啊眨,不知怎的就落入了谢明光的眼里。
谢明光顿足,随行的人便也随之停下望去。
有人献媚的给他介绍:“那位是多情公子宁川,是个风流不下流的雅贼,专好偷香窃玉,和许多美人都有关系……”
这就是他们的初遇。
是谢明光对他的初见。
宁川初见谢明光,是在那天晚上。
他瞧上了谢二小姐,根据对方给的信息摸进了山庄后院。
众多功夫中,他唯有轻功最好,好到若能凭此成为宗师的话,他便是继谢明光之后年轻一辈的第二位宗师。
但再好的轻功也拯救不了路痴的属性。
他从前认的最离谱的一次,是从王妃院里摸进了世子房中。
宁川以为不会再有更离谱的。
但这次……
他迷药才拿出来,就被一柄剑横在了颈前。
黑夜中闪着剑光。
谢明光声音冰寒地问他:“你来找我有何事?”他的眉眼和谢二小姐相似,却更棱角分明,锋锐冷漠。
宁川在那一瞬间想了很多,然后他道:“在下对谢公子十分崇拜,今夜风清月朗,不知谢公子可有时间与在下小酌几杯?”
谢明光没有信他的话。
宁川连酒都没有带。
但是,谢明光却令下人取了酒过来,在院中摆上几盘菜,竟做好了要与他小酌几杯的准备。
“你怎么不过来?”谢明光问。
宁川轻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确认不是假的,有些僵硬的坐下,说:“这么晚了还打扰你,真是抱歉……”
“无事,我不怪你。”
几杯酒下肚,宁川渐渐恢复了散漫的本性,一双桃花眼潋滟多情。
谢明光很想去亲亲他。
这样的想法突如其来,他却放任自由。
宁川的脸颊在他眼中越来越近,近的能看到他的睫羽,他柔软的唇——柔软并不是看到的,而是感觉出的。
宁川醉意都被惊醒了。
他看着谢明光,对方眼中只有他一个,潜藏的感情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宁川忽然笑了,拥住对方唇齿相交,教他怎样才算是缠绵深吻。
院里的牡丹花开的正好。
酒壶不知被谁打翻在地,玉液流了出来,碎片一地。
初见就滚上床的事宁川也做过几次,但都是女性,跟男性还是第一次。他男女皆宜,虽然不会专意去寻蓝颜美人,但送上门的也不会推拒在外。
一夜春宵。
做到最后的时候,谢明光喊出了他的名字。
“宁川……”
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宁川暗想,他可还没告诉对方呢。笑意盈盈的亲了亲谢明光,他转身去的潇洒。
宁川回到柳如烟住的客房。
柳美人正在梳发。
宁川轻抚她的长发,说:“烟儿,我有事先行一步,日后有缘再见吧。”
柳如烟险些握不住梳子。
“怎么那么急?你不是三个月才会腻吗?这才几天……”
宁川叹了叹气,蹙眉道:“我得罪了一个人。”
“那人是谁?”她讶异道,“这世上还有人能忍心对你出手?”
“是个男人……”
柳如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但也不用这么急着走,他若是敢来,还有我呢!”
“是谢明光。”
这个名字一被他道出,柳如烟就变了脸色,比他还着急的收拾东西,推着他赶紧离开初云山庄。
“你快走吧!”
她想了想又难过地说:“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还没有人能在谢公子手上逃出,这怕是最后一程了……”
宁川这两年听过很多谢明光的传闻,但如此直面他的影响还是第一次。
最后他劝熄了柳如烟要跟他一起走的想法,找管家购了匹马,一身白衣绝尘而去。
等停了下来,他去向路旁的茶摊买茶。
然后脚步顿住了……
谢明光端坐在里面,背对着他,说:“你走的太快了,忘了我还没跟上。”
宁川一时不知他是不是讽刺。
太快了?
他马不停蹄的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而谢明光昨晚被他操了那么久,竟还有力气比他先到。
“谢公子追上来是为何事?”宁川在他对面坐下,“先说好,昨夜之事是你情我愿……”
听到你情我愿四个字,谢明光微微怔神。
是的,你情我愿……宁川也是喜欢他的,这让二十多年来不曾动过心的谢明光心中欢喜。
可他冷惯了,竟不知如何跟宁川相处。
在得知宁川离开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跟上来了,把为他而举办的宴席抛到脑后。
“听说前朝宝库的钥匙流落到了江湖,很多人都想要,”他搜刮了一下脑海,只记得这件事,“如果你想要,我们可以一起去抢。”
宁川微微垂眼,“谢公子身为初云山庄的少庄主,还看得上这点东西吗?”
“有消息称清明子所铸的两把灵剑,赤渊和蓝绝亦在其中。”谢明光不关心世事,记住此事也只是因为灵剑。
宁川笑弯了眼,艳色竟称得上勾魂夺魄。
“这样一说我就有点兴趣了,前些天秋儿说她想要一观蓝绝,我还头疼上哪给她弄去呢。瞌睡送枕头,这可多谢谢公子了。”
“秋儿是谁?”
谢明光从他口中听到陌生人的名字,还那么亲密,皱了皱眉。
“当然是我的情人了。”
宁川笑着反问,“谢公子莫非不知道吗?”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采花贼,他可是怜香惜玉的很。
温柔多情,容貌上佳,他又懂得什么样的女人能动,什么样的不能动,经常是只谈情不□□,很好的把握住一个中间线,让他不至于被人人喊打。
他那么温柔的说某人是他的情人,眼中好像是蕴藏着绵绵情意,谁还能忍心骂他呢?
多少人痴痴爱上他。
这些人有男有女,遍及各行各业,不乏位高权重者。宁川生性风流,想留下他的人那么多,可他只轻轻哀愁的看人一眼,便让人心疼的放他离开。
但有时候宁川未免太过肆无忌惮,什么样的人都敢招惹。
例如谢明光。
他听到宁川的反问,眉眼愈发冷漠,“我该知道什么?”
“我的规矩啊,”宁川丝毫不知危险临近,他仍然轻松悠然,“从不与人交往三月,不喜欢有人对我的情史不满,更讨厌有人妨碍我。”
他的规矩很多时候都只是摆设,违背后两条的不知有多少。
但他还是笑着说,“当然若是谢公子不是我的情人,自然不用遵守。”
谢明光心里涌了火气,他看着宁川,想要像往日一样用剑将惹怒自己的人杀死,手握在剑柄上,却一动不动。
不舍得……
死掉了那双眼就不会像现在一样亮了。
谢明光道:“那我便不做你的情人。”而是白头与共的爱人。
宁川头一次听到有人拒绝做他的情人,脸色都有点变了,意味不明的看了看谢明光。
正此时,茶摊上的其他客人忽然分作两拨打斗了起来。
“把赤渊剑交出来!”一人怒喝。
对方则嘿嘿一笑:“哥几个出生入死才弄回来的,怎么可能交给你们!”
一言不合提刀就干。
桌子椅子杯子还有刀子乱飞,茶老板躲在后面不敢出声。
唯一八风不动的就剩下宁川这一桌,其他人要么参与进去,要么蹲在地上。
谢明光挡住了飞来的刀子。
他见宁川坏了兴致,心情不由更差了。
谢明光轻拍了下桌子,震飞的木筷纷纷向众人而去,有些人被穿了个洞,剩下的被点了穴。
宁川赞赏的看他一眼,笑盈盈地说:“谢公子真体贴。”
又敛了神色,冷冷的朝那些人道:“吵死了!不过一把赤渊而已,竟然为此影响我的心情。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处置你们?”
有人叫屈道:“那怎么能说是不过而已呢?赤渊是名剑,这天下谁不想要……”
宁川道:“谢公子的剑名「追虹」。”
周围瞬间寂静。
追虹剑?
第一名剑!它的主人是谢明光!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谢明光身上,他神情冷淡,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你……你是谢明光?”
谢明光看向宁川,眼含询问。
宁川捡起先前乱斗中飞过来的刀子,狠狠扎向赤渊剑,“锵”的一声,刀碎了,剑身上留下了白印。
“不过是一把假货而已。”
他笑的眉眼弯弯。
之后,他环视一圈陷入绝望的众人,忽然感觉没了意思,喊了谢明光一起离开。
两人一马。
宁川为前后的位置跟他扯了一路……
是夜,客栈内。
宁川洗完澡换了衣服,开门让小二把桶抬了下去,一回头,就看见谢明光在窗沿上半坐着看他。
月光照在他身上,半遮半掩的衣襟下是白皙的肌肤,月华倾泻恍若生辉。他的五官很好看,他的眼睛很多情,他笑起来更是艳色无边。
谢明光还是想亲亲他。
在他付诸行动之前,宁川合上门,说:“你是来问我为什么知道赤渊是假的吧。”
他走到窗边,也不在意自己衣衫不整,泄露春光。
谢明光盯着精致他的锁骨,道:“不是。”
宁川疑道:“那你来做什么?”
谢明光神色认真,道:“保护你。”从进了城开始他就发现有人在窥视他们,准确来说是窥视宁川。
“你在这里有得罪过人吗?”
宁川脸色微变,古怪的看着他说:“不仅得罪了人,还是个位高权重的世子爷。”
调戏了王妃,又压倒了世子,他事后想起的时候,纵然再心大也有点后怕。
他眨了眨眼,说:“是他的话,大概很快就能见到了。”
第二日一早,客栈外就被围了个满满当当。
老板和小二苦哈哈的跟领头的官兵交涉,然而官爷一脸正气,表示不受贿,一句话也没说,就像个柱子一样站在宁川门外。
宁川一推门就笑了,“赵捕头,我们又见面了。”
赵捕头目不斜视:“宁少爷,世子爷请您走一趟。”
“好啊,不过我这次要带个朋友。”他侧身,露出冷的像冰块一样的谢明光。
从昨夜宁川讲了自己的丰功伟绩,和与那世子爷春风几度的关系后,他的脸色一直硬邦邦的不太好看。
但对宁川却没什么影响。
他仍然是该上床睡觉就睡觉,顺便对不安分的某人笑吟吟的来了一句:“莫非谢公子要做在下的情人?”
谢明光想了想他的三个规矩,收回了在他胸膛肆虐的手。
安稳一夜。
要说宁川跟世子的关系,大概就是介于情人和仇人之间吧。
他不过是看王妃春闺寂寞来讨美人笑颜,谁知道走错了房间,错把世子压倒了。贴着耳垂,轻声细语:“云儿可有想我?”
……
而世子脑皮都发紧了,这声音像是过电一样。
他险些出口:“想……”
然后反应过来,黑了脸。云儿是他继母,他爹新娶的小老婆,年方二八。这贼人竟然给他爹戴了绿帽子?!
待他怒气冲冲的反手将宁川制住后,看着对方委屈的神色,又一瞬间心都要软化了……
打个商量,你别绿我爹了,你搞他儿子吧。
这句话持续不断的在他脑海中盘旋,直到家丁们蜂拥而来,才打破了他的失神。
而后他发现宁川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脸,家丁们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伸手一摸鼻子,满手血。
偏偏这时候宁川看他窘迫的样子,弯了眉眼,笑了。
脑子里像炸了烟花。
全世界都亮了。
那时候他在想:妈的,完了,老唐家要绝后了。
流鼻血事件后,世子的光辉形象不断的破灭。他和宁川只要碰到一起,立即就产生不可描述的化学反应,导致世子对他又爱又恨。
尤其是听到他有一堆情人,包括自己爹的小老婆之后。
一会儿恨不得扯着喉咙骂他,把人绑起来栓屋里,一会儿又眼巴巴的想跟宁川多说会儿话。
宁川跟着赵捕头进了靖王府。
第一个见的人不是世子,而是他老情人云儿。
王妃娘娘心疼的捏着手帕,满眼担忧的看着他,却碍于有外人在不敢太放肆。
“小宁……”
等家丁婢女都下去了,她才泪汪汪的扑进宁川怀里,“你在外面这几个月都瘦了,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还有啊,世子这次看起来很生气,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宁川温柔地道。
谢明光看着他二人,脸色偏冷,不知想了什么,又移开头。
宁川笑了几声,朝云儿调皮的眨了眨眼,“我可是请来了当今武林最厉害的人来保护我,几千御林军齐上都不怕,对不对,明光?”
那个名字被他念的缠绵又深情。
谢明光第一次听他喊自己的名字,张了张嘴,差点说不出话来,只好点头嗯了声。
王妃久居深闺,对江湖上的事不太了解,好奇的看了看,就又把目光转到了宁川身上,“小宁,你带我走吧。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即就跟王爷和离。”
不说能不能成功,她这心理准备是做好了。
偏偏宁川最怕这些,脸色也就淡了下来。“云儿,我们只是朋友……”他虽然也勾搭人妻,但可从来不上床的。
虏获他人的心神,比虏获□□更刺激。
“哼!”
内室传来一声冷哼,一身红色锦袍的俊美少年走了出来。先看向宁川,又向云儿道:“安分做你的王妃,别想太多没用的事!”
“来人,王妃身体不适,扶她回去休养。”
几个婢女领命,将云儿带了出去。后者挣扎了下,看宁川没有阻止的意思,心下一颤,就放弃了。
“唐明明,你穿成这样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宁川跟他也算很熟了,笑着打趣道,同时看了下身边这位据说富可敌国的初云山庄少庄主。
同样是富贵人家,怎么这个就不喜华物,出门连银子都不带的……
谢明光不明所以,而后眼神一凝,挡在了宁川身前。
世子爷正提剑杀气腾腾的刺过来,“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唐明明!”
他武功比宁川好一点,但宁川轻功身法出神入化,根本不会被他刺到。谁想到谢明光神色一冷,先下手为强,挡住了他的攻势之后又一剑刺在他肩膀上。
锥心入骨的疼。
唐明明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秋分阁。
大夫又最后向婢女吩咐了几句,然后就收拾东西走了。
唐明明脸色发白,似笑非笑的看向谢明光,口中却向宁川道:“你多少钱请来的保镖?本世子花十倍买下来。”
宁川浅笑,说:“无价。”
谢明光不虞的拉住他的手,无声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唐明明一看就明白了,当场气笑,“合着是你新姘头啊,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又给我带回来一个!”
宁川不喜欢有人妨碍他寻欢作乐,所以他对某些牛皮糖属性的人敬而远之,远不了就无视。
例如唐明明。
以前都是装傻装无辜蒙混过去,这次……
谢明光横剑在唐明明颈处,声音低沉冰冷:“再多话就斩了你!”
唐明明看见自己的头发丝飘了过去,瞬间分为两段。
名剑追虹,快如闪电,吹毫可断。
他先是眼睛亮起来,急声问:“这是追虹?”
而后脸色黑了,竟然有人敢如此威胁他!忍住怒气,他道:“就算你武功高强又如何,本世子一声令下,三千弓兵就将你射成马蜂窝!”
谢明光冷声道:“那就来试试,你若杀不了我,那就日后让你父王和皇帝不要出门半步。”
他的话是认真的。
宁川听出来了,唐明明也听出来了。
谢明光是当世最年轻的宗师,谁知道他以后能不能达到陆地神仙之境?千军万马都困不住他一个。
唐明明脸色阴晴不定。
宁川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他才稳下情绪,冷冷道:“本世子看在宁川的份上,此事就揭过去。来人,给两位客人安排房间。”
宁川经过他的时候,笑盈盈的眨了眨眼,轻握了下他的手。
唐明明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谢明光不言不语的跟着宁川进了房间,带路的婢女一脸无措,想说他的房间在另一处……
宁川桃花眼一漾,温柔道:“你先下去吧,就让他跟我住一起,世子那边我会去说。”惹得那女孩红了脸,低下头局促的道了谢就快步走了。
谢明光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你很喜欢四处招惹他人?”
“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公子只是怜香惜玉,又不忍美人空闺寂寞,偶尔偷香窃玉而已。”宁川轻声道。
房内一时寂静下来。
无人说话。
便让第三人的呼吸声暴露了出来。
谢明光临空一点,柜门炸开,一个人摔到了地上。“我的妈呀,痛死了……”
那个人眉清目秀,头发前短后长,绑了个小辫子。
他捂着屁股,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朝宁川哭丧着脸说:“小宁你来看看,我的尾椎骨是不是断了?”
半响后,尾椎骨没断的那人和宁川二人相对而坐。
“……所以,你主要是来偷赤渊剑,顺便来看看我的?”宁川笑眯眯的。
许飞尴尬道:“咳,其实我对你还是很挂心的,柳如烟传信给我,说你被谢明光追杀,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找来了。对了,谢明光在哪呢?”
宁川顺势靠进谢明光怀里。
许飞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我的妈呀,不会是他吧?”
宁川没搭理他,向谢明光道:“前朝宝库和赤渊蓝绝的消息都是明明放出去的,赤渊剑就在他手中,蓝绝据说被埋在镜湖底。”
谢明光很喜欢这种安宁平和的气氛。
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宁川就笑,摸摸他的头,“乖……”
许飞都看傻了。
眼见这两人气氛渐好,宁川眼波含情,怕是今晚要春色无边。他一边吐槽对方依旧如此招蜂引蝶,一边压下心中莫名涌起的酸涩,跳窗离开。
想要和宁川长久的相处下去,就只能做个朋友,不对他的风流发表任何意见。
在王府逗留了几日,宁川无视唐明明铁青的脸色,笑盈盈的告辞。
“你就不能多留些日子?”
唐明明气闷,这几日有谢明光堵着,他根本没有和宁川单独相处的机会,连亲热也未曾有。
“不能呢,”宁川道,“望月城云花会要到了。”
唐明明脸色更不好了。
选花魁的大会宁川去干什么?这还用想?
“本世子不许你去!”
宁川以前还哄着他,现在就那么轻轻一笑:“明光……”
数日前的一幕重演。
唐明明憋气憋的要炸了,咬牙说:“好,你去也可以,先跟本世子睡一个!”
他丢掉羞耻心:“想你想的都硬了。”
谢明光的追虹剑下移。直指他腹下,冷冷道:“那就剁了吧。”
宁川拉住他,笑盈盈地说:“别这么粗暴,我还是很喜欢他的。”他喜欢的人很多,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这些人最终都会滚在他的床上,躺在他的身下。
谢明光这次没听话,剑尖往前。
宁川脸色就冷了下来,谢明光武力值太高,如果他脱离掌控,给自己也来这么一下……
“谢明光,”他嗤笑一声,转身离开,“你这么喜欢跟他作对,就留在王府好了,我们就此拜别。”
不……
谢明光心中一紧,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唐明明气到跳脚,调了护卫来,喊:“给我跟上他们!找机会杀了那个谢明光!”
城外。宁川意料之中的看到谢明光挡在前面。
他骑着马,眼睛都不眨的想要直冲而过。
谢明光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动也未动。宁川烦闷,但想想初云山庄的势力,还是扯住了缰绳转向。
谢明光的眼睛亮起来,“你舍不得我受伤?”
宁川扯了扯嘴角,说:“谢公子想多了,我只是不想惹麻烦。”
谢明光道:“我不喜欢你和其他人在一起。”
宁川几乎想要叹气了,他忍住,微微笑着道:“我以为谢公子已经清楚了我的规矩,想要做我的情人就要无视我的风流。”
“那爱人呢?”
谢明光轻声问。
风声寂寂,好半响,宁川才说:“没有人教过我应该如何去爱。她们总觉得,我是没有心的。”
他抬头,眉眼弯弯的笑,“我也这样认为。”
所以怎么会有爱人呢?
宁川就像只鸟,偶尔驻于枝头,却始终向往远方。谁能让他停下来呢?也许只有死亡吧。
他没有答应,谢明光也没有强逼。只是在宁川走的时候,默不作声的跟上。
宁川去望月城的一路上,又捡起了本职。
下帖,送花,夜偷香。
多情公子来临的消息传到了望月城,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都无一例外的期待起来。
而谢明光身上的寒气越来越甚,冻的人退避三舍。
越菱悦是城主的女儿。
宁川刚进城就有人给她通传了消息,她三两下穿戴好首饰,提着裙子就来堵人了。
杨柳依依。
越菱悦隔着十几步喊了他一声。
宁川笑吟吟的回头,墨发白衣,倾世绝伦。
“小悦儿,我们又见面了。”
上一次见面,也是一年一度的云花会。越菱悦被他迷的要死要活,气的望月城城主逼着宁川娶她,最后还是在她的帮忙下才得以离开。
三人进了客栈。
宁川望着清河水,上面的画舫花船多的令人眼花缭乱。
他忽然说:“谢公子,不如我们来比试一下轻功吧,你若胜了,我便考虑下爱人的事,你若败了,就此陌路相行,如何?”
谢明光只抬眼看了他笑盈盈的模样,飞身而出。
……
宁川丢下谢明光,和越菱悦回了城主府。
良宵美景,对月弹歌。
城主大人月前去了外地,如今府里只有越家兄妹两个主人,他过的很自在。
而且谢明光一直没有出现。
宁川不在意地想,也许只是知难而退了。
后花园。
宁川忽然来了兴致,和花农学着亲手种了几朵牡丹。越菱悦本来陪着他,但临时有事被人叫走了。
身后有脚步声。
宁川以为是刚刚出去的花农,随口道:“把东西放在这儿吧。”
那个人没有动作,就站在他身后。
宁川有些不虞,转过头,“你怎么……你是谁?”
他发现来人是个陌生的青年,脸色苍白,似乎常年不见阳光,眉目依稀有几分跟越菱悦相似。青年的眼睛黑气沉沉的,看的宁川心中不适,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那青年随之跟上,还伸出手去抚摸宁川的脸蛋,声音嘶哑:“小宁,我终于见到你了……”
他情绪猛然激烈起来,将宁川抱在怀里,怨愤地诉道:“他们把我关起来,不让我见你!我日日夜夜想着你,我怎么能忘了你?我快要疯了!……”
他的臂力大的惊人,宁川竟然挣扎不开。
宁川以前也见过对他痴迷入魔的人,每次都心惊胆战,但好在对方对他太过痴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哄一哄利用自己的轻功也能逃跑。
他试图让这个青年冷静下来,柔声道:“我也在想着你,真的,你别太激动……”
可青年反而双目赤红,喊:“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很想你……”宁川为了证明,还轻轻的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青年仿佛是被定住了一样,呆愣愣的看着宁川。
宁川向他温柔地笑。
趁此机会猛地推开青年就跑,停都不敢停。直到看见越菱悦领着人过来他才缓了一口气,说:“小悦儿,我遇见变态了。”
越菱悦神情有些奇怪,复杂的看着他说:“那是我哥哥,越陵棋。”
越菱悦的房中。
宁川听完了她的话,挑了挑眉,道:“所以你哥哥见都没见过我本人,就为了一幅你画的人像喜欢上了我,为此差点被你爹打死,还被剥夺了继承权?”
越菱悦不安的绞着手指,低下头嗯了声,“如果不是我,哥哥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宁川笑意冰冷,“于是你就把他放了出来。”
“他不会伤害你的,我也不会,真的!你哄哄他就好了,然后……然后我就放你离开。”越菱悦白着脸,忍着不舍说出口。
“我若不答应你还想强留我不成?”
宁川最烦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这比被谢明光整天盯着还烦,好歹谢明光除了某些时候之外,一直都很听话。
越菱悦偏过头不敢看他,道:“管家,让人看着宁公子。”
宁川运了下内力,发现被封住了。
他挑眉轻笑,捏着越菱悦的下巴,道:“何用别人来看着我,有你或者你哥哥就行了。”
当夜,越陵棋摸黑进了他房间。
宁川半梦半醒间,见到一个人坐在他床边,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他,目光灼人不容忽视。他干脆坐起来,道:“越陵棋,你来做什么?”
越陵棋伸手抚摸他的唇瓣,说:“像白天那样,亲你。”
他这时候倒表现的像个正常人。
温情脉脉的啃咬着宁川的唇瓣,不热烈也不冷淡。他长相本就不错,不发病的时候看起来像个富家公子。
宁川对待那些喜欢自己的人,只要颜好上了又没有什么麻烦的话,他基本上都很温柔。反过来搂着越陵棋,与他交换唇舌气息,两人倒在床榻上,一夜被翻红浪。
第二日,宁川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却不是越陵棋。
而是抱着追虹剑靠在床边的谢明光。
宁川以为自己眼花了,往旁边一看,越陵棋正睁着黑沉沉的眼睛看他,眼圈有些黑,大概是一夜没睡。
谢明光道:“我已经向父亲讲明,初云山庄由他人来继承,此后再与我无关。今后,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改变心意的那天起。你喜欢招惹些桃花也可以,我不会再管。”
他看了看越陵棋,又说:“除了烂桃花,我会提前切断,防止他们伤害到你。”
越陵棋缓缓扭过头,这才第一次直视他:“你是否太过自信了?小宁是我的……”
他神情阴鸷,恶狠狠的目光紧盯着谢明光。
房梁上半挂下来个人,小辫子在脑后甩啊甩的,看着宁川和谢明光他们,咳了声说:“我听说唐明明实在气不过,跟他爹要了八千精兵以剿匪的名义来了,小宁……还有这位谢公子,你们这两天小心一点。”
三个人的目光都看着宁川。
宁川微笑都挂不住了,将越陵棋踹下去,把衣服扔给他,对着三人温柔笑道:“麻烦你们先出去一下,让我换上衣服如何?”
谢明光不挪脚。
许飞先溜了出去。
越陵棋慢吞吞的穿上衣服,目光却不离开宁川半裸的身体。
“再说一遍,全都出去!”
这次起了作用,谢明光不仅自己出去了,还拎着越陵棋的衣襟,把他也揪了出去。
宁川掀了被子,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整理仪容,确认自己的桃花眼依旧多情,笑容依旧温柔。
打开窗子,几只鸟从天空中飞过。
下一瞬,屋子里便失去了他的身影。远处房顶上,白衣墨发的人回首看了一眼,那三个人还守在庭前。
宁川的身影消失后。
谢明光动了动,眼神看向他离去的方向。
那日的话犹在耳边:
「谢公子,不如我们来比试一下轻功吧,你若胜了,我便考虑下爱人的事,你若败了,就此陌路相行,如何?」
他心中默念,那就从现在开始吧,追上你,便是我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