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仙与琴魔》舟易倦

5、云水迢迢

　　第五章：云水迢迢
　　五年前，武林盟尚在，盟主诚邀各路豪杰和富商巨贾群英会一聚。
　　“今与诸位欢聚一堂，我，先干为敬！”盟主高举酒觞，仰头灌下。
　　众掌门说说笑笑，大口饮酒，也道：“敬盟主一杯！”席上气氛渐攀火热，推杯换盏亦不停歇，当得“烛映满堂彩，红面对喜面”。
　　已过三巡，盟主略略晕醉，缓缓扶桌起身，道：“我仍有一事同诸位商议。”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酒意立去八分。下有一位梨眉艾发的老者强作镇定道：“魔教现世？”
　　“非也，是好消息。”盟主笑了，“犬子一月后即成年，我欲为他谋一门佳亲。”
　　“原来如此......”众人松了口气，又纷纷调笑，皆道盟主之子殷云水武艺高强，凤表龙姿，他们哪里高攀的上。
　　“爹！”殷云水实在按捺不住心中愤恨，猛地蹦跳起来，带倒了一把梨花木椅。
　　“儿已有意中人了，还请爹成全！”他激动之际，拿出一块锦帕置于桌面，“这就是她赠予我的定情之物！”
　　顿时堂中沉入死寂，一道道满含着不可思议的目光射向殷云水。而盟主抱着酒坛怔愣一会儿，继而大怒，甩手就是一巴掌，“逆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竟不遵从！那闺阁小姐到底何处诱人？把你的魂都惑走了！”
　　殷云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唇紧抿着生生受了一击，嘴角积起大片淤青。
　　戊问门掌门距他最近，欲伸手拉他坐下来冷静片刻，然殷云水拒听劝阻，且挺直了腰背，作出一副雷打不动的倔样。
　　唉，这下该如何收场......谢尚舒叹道，无奈瞅向桌上的锦帕：帕上绣有一对鸳鸯，互相依偎，卿卿我我。边角勾勒几丝幽绿水草，与边沿金丝相交错，下方题有一首羞涩小诗，诉说着绵绵的少女心思。诗尾，俨然是一句——“君过朱月窗，停停复停停”。
　　“尔后呢？”陆梦泽问。
　　“尔后，就演变成一个俗套的故事。盟主不想让自己儿子娶一个文文雅雅的闺房女子，因此父子俩争吵过多次。最终闹崩后，殷云水索性和那女子私奔。开始两年仍有他们的消息，可是后来不知为何杳无音讯了。”
　　“会不会，当年那女子就是现在的蟾娘呢？”底下一弟子插嘴道。
　　“......或许是的，但不管是不是，她手中总归还留下了许多笔人命债，也算该死。”掌门语气冰冷，“当务之急，是抓住她，交给官府处置。”
　　“泽儿，你带弟子去岭南偏僻地搜查，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话毕，掌门又朝李若归深深一作揖，“此事多谢李兄帮忙，日后若有难处，尽可来戊问门避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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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丛丛灌木掩盖下，隐藏有一座杂草横生的寺庙。石壁上青苔苍苍，透着一股子无力感。
　　庙前台阶坐了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男子，他用双手撕扯一块半生不熟的兔肉，一些血丝从他嘴角泄出来。一边吃，还一边骂道：“去你娘的，老子就随手偷条虫子，犯得着穷追不舍吗？！”男子一刻不停地念叨，双眼充满了恨意和怒意。
　　火光“唿唿”闪了两下，他惊地扔下兔骨向后退去，“谁？”声音颤得不像样。
　　下一瞬，一个瘦长影子坠在他面前，直勾勾盯着男子的咽喉。
　　“啊！”他大声惨叫，一道血柱从他小腿喷薄而出。“别杀我，别杀我......”
　　可求饶显然是无用功，一个接一个血洞在他身上出现。男子脸色惨白，苦苦哀求道：“不......”
　　“当初，你如何杀我夫君的，今日，我就如何杀你。”那人影咬牙道。
　　“我没杀，我没杀......我......”沾了热血的头颅抛飞而起，重重砸在庙内的泥像前。泥像垂眉敛目看着此处发生的一切，没有﹑亦无法出声。
　　男子死后，庙外人影折膝跪地，兴奋道：“夫君，我终于为你报仇了！”她将细银发冠拿出，搁在慢慢冷却的尸体旁。
　　“殷云水......”她依然跪地，双眼大睁。“殷云水，殷云水......”可，再真切的声声呼唤，也永远唤不回一个死者的亡魂。
　　“咯嚓”，一枚黑棋脱离棋盘，摔成了碎片。
　　躺在塌上的男子情不自禁笑起来，重捏起一颗黑棋摆好。一跳一跳的微弱烛焰使他的脸庞显得格外狰狞，“失去了一个，还有别的，”
　　“若蛇。”
　　“属下在。”黑袍少年恭敬道。
　　“蟾娘已叛出五毒卫，你前去把圣物金蟾收回。”
　　“是，乌忌大人。”少年身影随之消失。
　　目送若蛇离开后，男子斜卧榻上，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是时候，清洗教众了呢。”
　　月落，日起。
　　李若归和陆梦泽并肩走在窄窄的石板路上。今日，已是他们来到这座偏僻小镇的第三天。
　　过了很久，两人都不发一言。陆梦泽实在忍不住，侧头看他，道：“李兄，你怎么......”
　　李若归听在耳中，却会错了意。他以为问的是他为何要跟着去寻人的事，便道：“反正我闲的无事，顺便待看——蟾娘最后的结局如何。”
　　陆梦泽哑巴了，他本来想问“李兄，你怎么不喜谈话？”来着。吭哧几下，他努力找出一个共同话题，“李兄，我父亲跟我说我们原是老乡。”
　　李若归神情冷漠，只点头表示回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陆梦泽悻悻闭嘴，这人怎么这么冷呢？明明已经相处了三天......
　　双双沉默，行过一段荒凉野径，眼前出现一块黄木牌，浅浅刻了“石木村”三个字。但奇怪的是，明明已是清晨，村里却死一般寂静，连鸡啼狗吠都无。两人警惕进了村子，敲敲沿途房屋的门，然并无人作答。
　　陆梦泽踏碎一扇木窗，猫腰钻进屋内。一股腐臭气扑面而来，熏的人脑袋发胀。他随手拾起一根木棍拨弄床上鼓涨的被子，翻开一看，有一具尸体，骨架焦黑，骨缝间流着黄水，把床单浸湿了一大块。
　　“我的天。”他丢掉棍子，意欲作呕。李若归扶住他，又从窗户拖了出去。
　　陆梦泽大口喘气，道：“我们打听的消息真的没错吗？蟾娘会在这种地方？”
　　“怕是有些蹊跷。”李若归皱眉。
　　“看来整个村子的人皆身亡于此，可怎么会没人发现？”陆梦泽道，“我有不祥的预感：此地应不宜久留。咱们先去别的弟子搜查之地看看。”
　　话音刚落，转眼间天空便昏昏沉沉，似要突降暴雨。陆梦泽无意间嗅了嗅，闻到一丝极淡的血腥气，尔后，气味越来越浓，逼得他呛咳起来。
　　不对！李若归见状，骇地瞳孔一缩，猛地将陆梦泽拉进屋内，紧紧关上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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