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大唐风雨令》周北纬

95、风雨令破

　　上官婉儿一句话，两人都不出声了。

　　这话可轻可重，轻了会是一句笑谈，重了，砍头诛族都不为过。

　　上官婉儿好像猜出了两人的反应，笑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干嘛这么认真呢，我当然知道你们对太后的心……”

　　恒峥心想，这话你说我还行，说魏元忠，是不是就不太合适了。

　　两人依然不吭声，上官婉儿便估计自己可能真是把人吓着了：“行了，不开玩笑了，把话说开了吧，我打算帮你们救人。

　　“……”两人一听这话，都愣了，露出了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位美貌，却心机沉重的才人。

　　“干嘛这么看着我。”上官婉儿随便的一撩头发，撩出了风情万种，话却说的异常不屑：“怕我说的有假？又或者是，怕我在套你们的话？别闹了么行，我有那个必要么。”

　　“……”恒峥又没出声，魏元忠看了她一眼，到底是自己说话了：“不知才人有何打算？”

　　“我自己倒是真没什么，所以才过来找你们，这些日子，三郎前前后后的做了不少事，我也都看着呢，无非是一直没说而已。”上官婉儿似乎是为了让他们放心，话也说的比较直接：

　　“坦白说，我本来没打算往这些事情里面搅和，但是两位身侍太后多年，是知道太后脾气的，现在，太后虽然有了……稳定江山的意思……”

　　上官婉儿到底是在意的，没把话说的太直接：“但是不管怎么样，最后江山还是要还给李唐的，因为这个，我呢，就想给自己找一条后路，不至于以后真有什么事了，我再捞下个死无葬身之地。”

　　她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加了一句：“这皇家的事，你来我往，风云变幻的又有谁能看的准，说的算呢。”

　　这话，倒是真没错，只是恒峥不太敢信她。

　　魏元忠也没好到哪去，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硬是没说话。

　　上官婉儿见状叹了口气：“难不成，还真要我这个小小的弱女子来给你们想主意么？”

　　开什么玩笑，你是弱女子？

　　恒峥在心里腹诽，却真是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其实，我们和才人的意思差不多，虽说皇室成员之间有些利益之争实属正常，但若涉及到人命的话，能帮的帮上一把倒也没什么坏处，上天，到底是有好生之德的，其实本来，我还想去求助于才人，希望才人能在太后面前多多美言几句，留下一条性命即可，至于别的，就真的随意了。”

　　话，一样说的模棱两可。

　　一方面告诉上官婉儿，你要救，给个主意出来我们也听着，另一方面更是直接把责任堆给了她，本来就是要找你救人的，结果你自己找上门来了。

　　上官婉儿哪会听不出来他想说什么，心里暗骂这男人越来越滑了，嘴上却依然笑着：“如此说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喽，只把人救下来即可，不必管他日后如何。”

　　恒峥干脆不出声了，只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想骂人了，缓了一会儿脾气又笑了，依然是风情万种：“好呀，那三郎只管想办法便是……哦对了，我怎么听说，前些日子，有位自称是乐家的人，找上门来了呢？不知道……是否与三郎的计划有关呢？”

　　“……”恒峥和魏元忠一听这话，都本能的起了心理反应。

　　这个上官婉儿，真是为了救人来的么？

　　还是，为了风雨令？

　　**

　　老令主的计划是利用上官婉儿：“按说，以她的身份和地位，是不应该随军出行的，既然跟着出来了，那想必就应该有她的原因，又或者，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太后安排的。”

　　“太后不是已经相信了风雨令宝藏是假的么？”林歆问。

　　老令主倒是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是，她是相信了，可是太后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本来就是善变的，今天相信了，明天可能又不信了，谁能说的准呢，上官婉儿随军出征，虽然跟的是恒峥，但伐的却是李唐皇室的人，这就很难说会不会打听到事关风雨令的事。”

　　“所以？”

　　“太后善变，上官婉儿也同样如此，在你们离开洛阳之前，我就听说，圣人闻听皇室起兵，想要救人，却被太后彻底关起来的事，苦于无援之际，最后还是上官婉儿在圣人与太平公主之间牵的线，换句话说，上官婉儿并没有把自己的立场全部都压在太后的身上，要是这样的话，从她那下手或者会更快一点。”

　　“具体？”

　　“你们先去找恒峥，然后看看上官婉儿对你们的反应。”老令主说着话，看了苗秀一眼：“如果是太后已经确定风雨令宝藏已经不存在的话，那么，上官婉儿在见到苗秀的时候就会动手杀人，当然，我会派足了人手去保护她，如果太后并不确定，只是做个样子放个风声出来的话，那么，上官婉儿可能就不会杀人，而是用人。”

　　用人，去解风雨令么。

　　老令主的话，两人倒是听懂了，而且，也的确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是，林歆不想让苗秀去冒险。

　　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于是直接拒绝了：“没这个必要。”

　　“是么？”老令主倒是不奇怪他的反应：“你是觉得，没这个必要，还是觉得怕苗秀太过危险？”

　　“都有。”林歆索性认了：“太后在这之前就已经下了追杀令，不然我也不至于差点死在外头，所以在我看来，太后就算是对风雨令宝藏是否存在的事情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或者说，信了七七八八，而且你适才也说了，太后生性多疑，既然会用上官婉儿去探风雨令的话，那么其目的就很有可能不是为了想要把风雨令收入囊中，而是在证实真有了之后，进一步毁之，就像她一直在取代风雨令的组织一样。”

　　“猜的倒也不错，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风雨令的大好宝藏就会这么消失？”老令主无惊无喜的看着他：“这对于你来说，怕是不能接受的吧，林家上上下下也有不少人了，这一下子就不找了，你真认了？还有……”

　　他边说边看了一眼林歆身后苗秀，再度吐出了两个字：“乐家。”

　　对于林歆和苗秀而言，之前那一堆说的都是屁话，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们从小就在一个缺失家庭的环境下长大，该有的亲情没有尝到，日子过的也是格外的苦，正因如此，他们对于家的留恋才会格外深重。

　　在明知道自己家人还有在世希望的情况下，谁又会轻言放弃呢。

　　林歆本想一口回绝老令主，但他自己知道代替不了苗秀，于是便没出声。

　　苗秀只静静的看了老令主一会儿后，便说自己的主意：“我不同意去见上官婉儿。”

　　“哦？”老令主终于生出了些许的意外：“你也觉得，我的计划不好？”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陪着你去冒险而已。”苗秀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所以话也干脆说的直接了些：“家，对我而言的确很重要，但我希望的是，可以和家人共进退，共同生活，而不是为了救尚不知生死的他们，把我自己命都搭进去。”

　　林歆闻言看了她一眼，微微的有些意外。

　　苗秀的话还未停：“你可能会觉得的话很自私，但说真的，相比你这种可信，又不可信的承诺，我宁愿意相信我自己。

　　老令主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他倒是听的出来，苗秀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原来你是不相信我的计划。”

　　“拿别人的性命和幸福去完成自己的想法，这种事，你也不是头一回做了，我没必要信。”

　　“呵。”老令主不怒反笑：“你在我的手里还敢把话说这么张狂，就不怕我一刀杀了你？”

　　“那个去找个门的乐家人要真是管有的话，那你早去直接扣着他了，犯不着还过来找我们俩的麻烦。”苗秀倒真是不怕他：“现在能确定身份的乐家人，只有我一个而已，你若真想打风雨令宝藏的主意，就一定不敢动我。”

　　老令主哑口无言。

　　她说的太笃定了，更重要的是，她说的对。

　　眼下能确定的乐家人只有她一个而已，他想要宝藏，还真不能杀她。

　　林歆突然有点想笑。

　　他久在风雨令，又跟许多官场人士打着交道，见惯了太多套路性的事，大家看上去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其实都是上句里套着下句，一张嘴就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几乎都知道对方要干什么，无非就是看谁把话说的好听一些罢了。

　　可苗秀全然不在意这些，所才会把老令主硬生生的给逼到没了脾气。

　　有意思。

　　他不出声了，静观其变。

　　老令主气归气，可还不至于被这个小姑娘给气死，自己气了一会儿又笑了：“好吧，聪明的小姑娘，那现在依你而言，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苗秀也不客气：“各走各的。”

　　老令主几乎要翻脸了：“我并不是只有靠你才找的到风雨令！”

　　“请便。”苗秀更没客气：“或者，你可以去找一个足够能威胁到我的人，再来用这样的腔调和我说话。”

　　老令主冷笑：“说话这么冲，你该不会是以为眼前的这个男人真能护你周全吧，别做梦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么？”

　　林歆的手开始冒起了冷汗。

　　苗秀轻轻笑了：“他是林家人，也是我的杀父仇人，你要说的可是这个？”

　　老令主意外：“你不在意？”

　　“在意。”苗秀说了一句让老令主火冒三丈拂袖而去，更让林歆在身后冒出了一身冷汗话：“我当然在意，你们不都说么，这天下没有永远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合不合作的，并不在于两个人有没有感情，而是在于两个人有没有利益关系，而显然，我和他有，但和你，没有。”

　　老令主走后，林歆回身正视了苗秀：“你刚才的话……”

　　犹豫再三后，下半句到底没能说出来……是认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