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小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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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哪里？”
今泉再一次睁开眸来，就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芜的郊野外，这里的树叶并非翠绿，反而是灰蔼蔼、病恹恹的样子，也没有任何建筑物——是个灰沉沉的没有任何生气的世界。
而且，气温稍微有点高。
今泉抚上自己冒汗的额角，又回头一看，就注意到了这个荒芜地方中一座突兀的、门关敞开的牢笼。今泉的眼瞳猛地收缩，那明显就是她斩魄刀世界里头的牢笼，但此刻牢笼却开了，那些粗如蟒蛇的铁栏散落一地……
这里是她体内的精神世界？
她三步拼两步地走近牢笼，又见里头一个穿着水色浴衣的少女正奄奄一息地躺在里头，她是……？
……
“……哎呀，那是您斩魄刀本来的姿态。”
就在今泉打算接近的时候，一把妩媚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她匆忙转过身一看，又瞧见一个穿着白底红纹的华美浴衣的貌美少女，后者一头长发及腰，但居然……带着狐狸耳朵与几根狐狸尾巴。
未等今泉反应过来，狐耳少女又用笑意盈盈的桃花眼看着今泉，又朝她走近。
“你是……”今泉下意识后腿，后背又贴上牢笼的门口。
“奴家自然是奴家，和您相处了一点时间的小狐狸。”那个少女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抿了口红的唇又微微勾起，一颦一笑都带着媚意，但……相貌居然有几分和她相似。
今泉一愣，眼神带着不可置信。
“可能是跟着您太久了，修成的人身也和您有点相似。”小狐狸察觉到今泉内心的诧异，又了解地抚上自己的脸颊，无所谓地一笑。
“……您铁定很在意那外面发生的事情，所以奴家特意来告诉您。”狐耳少女的袖子一挥，今泉又忽而看见自己身处的世界改变了，一些零散的景象和画面交织，叫今泉渐渐看清了她失去意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她的身体伤害了队长，又在同伴的视线底下带着其他狐面逃走了——那之后，尸魂界那边队长一脸隐忍地和同伴飞快地商讨对策，思考着狐面们可能会做的事情，以及如何把今泉救回来。
“……但不幸的是，宿主您的事情，那个‘静灵庭’已经知道了啦。”狐耳少女大喇喇地坐在石头上，一只白皙的手又轻轻一摆：“就算您中意的那个男人怎样阻挠，只把下次奴家现身，其他人、‘静灵庭’还是会按照指令把奴家杀了吧——连着你一起。”
“届时，奴家不反击也是不行。”狐耳少女的声音娇媚。
今泉叹了口气，又开口：“狐狸……你……”
“哎哟，别用那么丑的称呼喊奴家，”像是第一次听人用那么直白的称呼喊她，她又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纠正今泉：“我叫子歌，子歌大人。”
“子歌，”今泉眼神有些奇怪，生活了那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只狐狸的名字，但还是马上接受了，“现在我和你是互换了吧，你在用我的身体。”
子歌的眼神微眯，首次听见今泉唤她的名字，内心居然有种特殊的悸动——说起来，她也是鬼使神差才会对今泉说出自己的名字，妖怪不轻易说出自己的名字，那是常识。
——但今泉可以知道她的名字，子歌这么觉得。
……
“……嗯，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子歌微微颔首，一张白皙干净的脸上带着几分掐媚：“现在是奴家的身体了。”
“那么，你们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今泉眼神有些迟疑地问道。
子歌眼神微眯，“这个，告诉您也无妨。”
……那之后，子歌的手缓缓一挥，今泉所在的地方又稍微转变了，今泉看见场景里有死掉的妖兽、废弃的建筑物与枯萎的植物，一副生灵涂炭的景象。
“那是什么？”景象笼罩着一种悲伤的感觉，今泉看不明白，就认真地问道。
“前阵子奴家的族人居住的土地遭受其他妖族攻打，一场战役过后，两族两败俱伤。”子歌偏了偏头，眼神无辜：“所以奴家的族人才需要从宿主您的世界借来一点土地重建甚至扩张我们的国土，而当中奴家的妖力，能够巩固盗来的土地。”
“那只有奴家才能做到。”子歌的眼神带着几分骄傲。
而今泉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那踌躇满志的少女，眼神写满不解：“我不明白……那不是抛弃你的族人？为什么……要帮助牠们？”今泉禁不住这样一问。
按照她之前梦见的子歌的过去，她该是对背叛自己的主人痛恨不已才对，为什么会在此刻迎合族人、对牠们伸出援手？就算她不是死神，她也觉得子歌大可不用这样做。
而站在她跟前的子歌，听见今泉尖锐的问题，一双狐眼的从容就全没了，她的眼神瞬间冷了起来，又对今泉尖声吼道：“您管不着！”
然后，今泉感觉到她身后站着的牢笼忽而凭空生出一股吸力，把她猛地吸了进去，牢笼的门关又重重关上，锁链也适时地归位，把今泉稳妥妥地锁在牢笼里头，和那个不带气息的少女在一起。
子歌眼神阴冷地走近牢笼，又把手攀上牢笼的柱子上，语气冷漠：“您就在这里和您那只剩一口气的斩魄刀在一起当阶下囚吧，待您的灵力恢复了，奴家一口吃了您的心脏，这世上就再无您的存在了。”
今泉仰头看着那个少女，听见她恐吓性的话语，又低下头去。
“你爱吃就吃吧，只要不伤害那个少年就好。”她的眼神不带一丝畏惧，有的只是习惯一切的淡然：“我内心想的什么，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就当是让你住了那么多年的报酬，你不要害他。”顿了顿，今泉的嘴角又带笑地说，她伸手穿透牢笼抚上子歌的头——子歌比自己矮小一截，正好能让她摸到头顶。
今泉的语气平静、眼神温和，权当子歌是个可爱的妹妹。
——她是完全接受了现状。
而子歌感受到头顶上传来的温暖触感，先是眷恋，后来又是恼羞成怒，她先是不悦地甩开今泉的手，又转身离去。
……然后，这个世界恢复平静。
……
…
与自己的斩魄刀被关在一起，今泉觉得这个体验真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先是过去看了眼，又察觉到了那个穿着水色浴衣的少女一脸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就连她出现了也不自知。
——此刻，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了，子歌完全占用了她的身体，她们两人之间的地位已经和平日完全逆转。
刚才看着子歌给她看的伤害队长的画面，她确实痛苦不已，但又并非无法想象。
她的命运，她早已做好了不少的心理准备。
子歌现在带着狐面——她的同伴回到了本来族人居住的地方，又用着她的灵力巩固从静灵庭盗回来的土地，为她的族人重建家园，她也得到了那多年前不曾得到的族人们的尊重与敬畏。
在子歌面前，今泉渐渐觉得自己的事情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看起来就是那么的渺小，事情终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或许就是真的作为一个容器而活着的吧，现在的她也只是苟且存活在那个肉身内的一丝小意识，只要子歌今后希望，她就会完全成为灵压般的存在被她吞噬。
——真的，世上从此再无今泉未火。
她的一生一文不值，還有太多罪孽，先是因为无能而拖累了自己的堂哥，被逼斷絕關係換第二個身份活著，結果第二個身份的她還是害死了自己在更木的“家人”，在那之后她杀过的人多不胜数，最终被浮竹拯救带回静灵庭，拥有第三個身份的她還是沒辦法好好活著。
到了现在，她辜負了大家，辜負了隊長。
她已经看不出自己的挣扎下去的意义了，既然一辈子倒霉，那不如接受现实离开这里更好——虽然她会想念那个白发绿眸的少年，虽然那个少年也会为她哭泣，但她已经没办法了。
但让她决定不离开的，却是她面前的这个水色少女。
对，她本来在刚才就想让子歌吃下她的心脏的，但她终究是无法，因为她想来看看牢笼中的这个少女。
——她斩魄刀原本的姿态。
“你还好吗？”
回忆到此，今泉伸手轻抚过少女的脸庞，又温和地凝看着她——今泉这一辈子也没成功和自己的斩魄刀对上话，对上视线，现在是第一次。
她的斩魄刀从前都只是一团熊熊的火焰，现在想来——应该都是子歌的力量和灵压影响的她，才让她的斩魄刀变成那副样子。
现在的少女，分明就是个穿着水色和服的唯美少女。
毫无杀伤力，温柔似水的少女。
……
“主人……”
躺在今泉的怀中，听见今泉的声音与呼唤，那个水色的少女察觉到今泉的到来，又虚弱地开口——她虚弱，是因为她被子歌折了刀身，而身体也是初次从那股火狐独有的灵压当中解放开来，变回自己原来的模样，她是真的虚弱不已。
“我在。”今泉的语气柔和，把这个少女的身体搬到自己的膝盖上，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少女的脸颊，嘴角微微勾起。
“主人……”少女眷恋地往她的身子钻。
“你叫什么名字？”今泉心疼她这幅样子，还没来得及听见少女的答案，又着急地道了歉：“对不起，把你害成这个样子。”
“要不是我被子歌附身，你也不至于变成一火属性的斩魄刀，”今泉轻轻吻在少女的额头上：“这么多年，你该是痛苦了。”
今泉怀中的少女又怔怔地抬起头来，一双蔚蓝色的眸看着今泉，又摇了摇头：“……我才该对主人道歉，以往的粗暴……我…逼不得已。”
“你叫什么？”今泉又问。
“名字…我已经忘记了。”少女的眼帘缓缓合上：“时间太长了。”——真正的名字，她不知道了。
只是她不喜欢听见雏狐这个名字罢了。
“我希望主人幸福……”少女的手轻轻握住今泉的手心，但温度却在渐渐变凉，她已经失去了睁开双眼的灵力，只得安静地躺在今泉的怀中。
——她本是一把水属性的斩魄刀，却被硬生生变成了火属性的，突如其来的刀身被破坏，灵力被剥夺，主人的灵魂也被压榨成这个样子了，她跟着那具不再向她供给灵压的□□，也已经无法恢复从战争当中消磨的元气。
这之后，是她身为斩魄刀的逐渐消亡。
“能在最后…以真实姿态与主人对话，好高兴……”
少女的声音越发空洞弱小，今泉也注意到少女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就含着泪把她抱住，用温柔的声音在再也睁不开双眼的少女耳边呢喃：“……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那我把我喜欢的名字给你，泉，小泉，可以吗？”
“小泉好高兴……”水色少女的眼角流下了高兴的泪水，察觉到自己主人温柔地抱着她，她又渐渐失去了意识——然后，带着笑在今泉的怀里消亡。
而同样流着泪的今泉，注意到自己手中的少女已经不见，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再有下辈子的话，请再当我的斩魄刀吧，小泉。”
那之后，仿佛有一声少女轻柔的应允声在今泉的耳边拂过，而今泉闻声，只轻轻勾起了嘴角——而后，泣不成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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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小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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