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号》月微冷

4、暗箱

　　从陆峰口中了解到，那天在美术馆撞见的男子叫做谢行，艺术经纪人，是王嘉仪的合作伙伴，王嘉仪很信任他。

　　谢行自导自演了一出盗窃案，目的是把王嘉仪的画炒出天价，从中牟利。

　　他们似乎很需要钱，迫切到不惜铤而走险的地步，陆峰进一步套话，谢行却守口如瓶，不肯再透露半分，叶澜很好奇，他们要这么多钱究竟为了什么？

　　关于那个黑匣子，谢行坦言和卖家签了保密协定，无法透露它的来处，否则会遭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毫无疑问，这个黑匣的设计者也是变异人。

　　谢行显然很想知道陆峰如何发现他们的秘密，他露出希望结交陆峰的想法，并邀请他们参加一个派对。

　　然而经过这次的事，叶澜对王嘉仪的滤镜已经完全碎了，她不喜欢不择手段的人，不管为了什么目的。

　　她之所以答应王嘉仪的邀请是想进一步了解一下黑匣子的由来，相信陆峰也是如此。

　　叶阑以前看新闻知道，王嘉仪的聚会上，有很多名流富商，比较讲究派头，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她必须穿得正式一点。

　　她翻箱倒柜，把几年前替闺蜜做伴娘时穿的小礼服翻了出来，浅蓝色经典款，什么时候穿都不会过时。

　　叶澜在礼裙外面披了件米色小外套，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不至于太夸张，也不至于失礼，她满意地点点头，出门去了。

　　开车去王嘉仪的别墅，花了四十多分钟。

　　王嘉仪的别墅坐落在枫山脚下，中式两层，门前草坪足有一个篮球场大，一条干净的鹅卵石小径从大路上一直铺到别墅门前，别墅后栽满郁郁葱葱的桂花海棠，给人清幽古朴的感觉。

　　不远处停车场泊了许多豪车，叶澜的灰色雪佛兰挤在一众豪车里显得特别醒目。

　　陆峰穿了件简单的黑色西装，里面是浅蓝色衬衫，没有打领带，看起来清俊儒雅，他站在花坛边低头和一个女人说话，听见停车声，往叶澜这边看了一眼。

　　看到叶澜的一瞬间，他抿了抿唇，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叶澜觉得自己脆弱的玻璃心被那种漫不经心的打量刺伤了。

　　叶澜知道他肯定在心里嘲笑她，她确实不适合穿礼服，天生没有那种高雅的气质，也不是什么美人，身材也不好，再贵的衣服穿在身上也掩不住草根气质。

　　不过管他呢，她是那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吗？

　　她昂首挺胸，像公主一样走了过去。

　　叶澜第一次见到王嘉仪真人，她比照片上更漂亮，属于那种时尚而摩登的美人，不过看人时微微抬起的下巴透露出一丝傲慢。

　　“王小姐你好。”叶澜调整好表情，友善地笑了笑。

　　“你好，你一定是叶澜。”王嘉仪点点头，语气疏离而冷漠，叶澜几乎怀疑，她收到的邀请也许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她不幸又把客套话当真了。

　　王嘉仪转向陆峰，伸出手，目光灼灼：“陆教授，好久不见。”

　　陆峰抬了抬嘴角，握了下王嘉仪的手：“好久不见。”

　　截然不同的礼遇，原来他们认识。

　　“我们多久没见了？怎么不把袁菲带过来，你们也该有好消息了吧？”

　　“她工作忙。”

　　陆峰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叶小姐，你不知道吧，陆教授女朋友是我们系的系花，当年多少青年才俊鞍前马后，也没能打动袁大美女芳心，他一出马就抱得美人归。两人感情好得让人羡慕，多少年了还跟初恋似的。”王嘉仪毫无预兆地把话题抛给了叶澜。

　　也许是借机敲打，也许是好心提醒，她更倾向于认为是前者。

　　叶澜仿佛被刺了一下，心里有些不舒服。

　　“王小姐多心，我对陆教授没什么想法。”叶澜一向不喜欢弯弯绕绕，于是气温一度降到冰点以下。

　　王嘉仪脸上露出心思被戳破的尴尬表情。

　　陆峰低头看了叶澜一眼，笑了笑，巧妙地转移到另一个话题。

　　叶澜也重新审视了一番陆峰，说起来，她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他，才认识一周的人，连朋友也算不上，顶多算是合作伙伴，最近那些不寻常的经历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所以外人看起来，他们好像很亲密，仅此而已。

　　陆峰和王嘉仪开启了叙旧模式，叶澜也乐意听一点八卦。

　　“听说伯父准备投资嘉华地产？”王嘉仪状似不经意地问。

　　“家父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不清楚。”

　　“你还在大学教书？准备什么时候继承家业呢？”

　　“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暂时没有辞职的打算。”

　　“嘉仪，别光顾着跟老同学说话，冷落了我们这些新朋友啊！”

　　一个眼睛细长的年轻男子，端着一杯香槟酒晃悠过来。

　　“恭喜恭喜，大画家，不但失而复得，而且名利双收，我们这群师兄弟里，哪个能赶上你？这别墅，装修得真好！”

　　“师兄过奖，你的画廊不是也经营的风生水起，论生意头脑，谁敢跟你比？”

　　叶澜最受不了人互相吹捧，那场面太油腻。

　　她不动声色地转身，退到了一边。

　　作为一个失业人士，叶澜其实有些底气不足，尤其是当别人介绍完自己的工作，然后抛给她一个反问“你呢”，她真不知道怎么接。

　　索性说我失业了，于是场面就变得极其尴尬，谈话自动终止，冷场，随便找话敷衍几句，离场。

　　叶澜被冷落了几次，觉得脸皮厚度增长了不是一星半点，看见沙发上有个略显邋遢的男子独自喝酒，便走了过去尬聊。

　　“您一个人？不和他们聊天吗？”

　　“你懂的，我们不是一个圈子，呵呵，艺术，一文不值！”

　　“您的看法很有意思，”叶澜委婉地道，她原本想说偏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艺术还是很美好的。”

　　颓废大哥灌了杯酒继续说道：

　　“油画能当饭吃吗？我在科技园开了一家工厂，生产机械零部件，汽车飞机轮船摩托上的零部件我们都能做，这才是实实在在地为社会做贡献，就这样，她还是看不上我，眼里只有那个小白脸，留个扫把头，整天神神叨叨，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有一天……”

　　“我就欣赏您这样做实业的。”叶澜连忙打断他，生怕他吐出个大新闻，看见周围人都回头看她，陆峰也投来责备的目光，连忙压低声音，“其实社会长久发展，还得靠实体经济，您说是不是。”

　　颓废大哥点点头：“说得对，小姑娘有前途，在哪里高就啊？”

　　来了。

　　叶澜给自己剥了个橘子，眼皮也不抬：“刚辞职，以前在ESP。”

　　“好公司啊，怎么辞职了？你学历因该很高吧？”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叶澜随口道：“还行吧。”

　　“好！”颓废大哥忽然振作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到叶澜面前，“这是我名片，公司不大，但重视人才，特别是你这种学霸，感兴趣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谢谢。”叶澜接过名片，看了下，张建国，华耀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王嘉仪真是长袖善舞，各行各业都有人脉。

　　大厅另一头，谢行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朋友们，林大才子毛遂自荐，为大家演奏一曲《艺术家的生涯》，想跳舞的朋友可以邀请舞伴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哈！”

　　说完，便一个屈膝，向王嘉仪伸出手：“女王殿下，赏个脸呗？”

　　王嘉仪嗔了他一眼，笑道：“看在多年合作伙伴的份儿上，给你个面子。”

　　周围响起一片起哄声。

　　张董事长气得脸都绿了，叶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喝口红酒压压惊。

　　“这位小姐，赏脸跳个舞吧。”果不其然，张董欲借叶澜报复心上人。

　　叶澜被红酒呛住了，他甚至不知道她姓什么。

　　她正准备说，我不会跳，一侧忽然伸出一只手，握住叶澜手腕，把她拉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已经提前预约了。”陆峰淡淡道。

　　张董露出懊恼的神色：“这样啊，那我也不好意思夺人之美，二位请便。”

　　陆峰把叶澜拽到一边，抬起她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腰上。

　　“我好像没有答应跟你跳舞吧？”叶澜有点生气，他什么时候能学会尊重一下别人的意见？

　　“所以你想跟他跳？”陆峰不屑地冷笑，“你知道他什么来路，就敢跟他套近乎？就这么缺一份工作？”

　　叶澜气得想甩开他的手，考虑到自己是个成年人，她决定采取更成熟的还击方式。

　　“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下陆峰看她的目光称得上生气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说话。

　　舞曲响起来的时候，叶澜想起来她根本不会跳舞，于是她开始疯狂地踩陆峰的脚，陆峰眉头紧锁，而她又生气又窘迫。

　　“跟着我走。”陆峰忍无可忍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