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课文内容有奖竞猜》霜桑叶

9、桃源(八)

　　接下去的日子格外安定，潭霜独自出去收了几波走尸，发现走尸的实力增长开始变得缓慢，不像之前简直是质的飞跃。而简小楼则在修养的这一段时间里，与村人愈发熟稔，并参与规划了她和潭霜的小房子。

　　只是村里仅有祖传的几个鼎用于煮粥炖菜，没有空闲的能够借给她们，因而她们俩还是在村长家蹭吃。

　　当然，热爱吃肉的简小楼已经觉得这辈子都不想吃肉了……一来，天天吃;二来，很难吃。

　　虽然大米粥小米粥猪肉羊肉鸡肉鸭肉鱼肉轮着来，但也只有这几样了，除了烤和煮还没有别的烹饪方法，调料也只有苦涩的粗盐和某种不知名的辣味叶子。这日子过的，真是让吃货生无可恋。

　　而关于易梓笙，她们除了又夜访了两次外，也旁敲侧击从村人那里打探了些许，虽然大多没什么价值。

　　潭霜正晾着衣服，老远闻到鱼汤的味道，抬头看见简小楼拎着篮子，篮子里大陶碗装着乳白的鱼汤，她笑着吐槽:“每次出去都带吃的回来，你是要饭的么？”

　　简小楼鼓鼓脸颊，也很无奈，进屋放了鱼汤出来帮忙，小声道:“刚听梅婶子说，族长的作用虽然主要是祈福，保佑风调雨顺，阖族安宁。但其实啊，他还有预测的能力，他能预估危险。”

　　“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有这能力也不奇怪。”潭霜揉了揉肩膀，漫不经心道，“反正都过了一周了，什么事也没发生，也许这个游戏就是单纯的体验古人生活，就算他背后有隐藏剧情，也不影响通关吧。”

　　简小楼苦着脸，叹道:“作为玩游戏一定要和每个NPC都对话，就算看攻略也要完成所有支线的我，这种找不到任务入口的感觉好忧伤。”

　　“习惯就好。”潭霜拍拍她的肩，转身拎起木盆往屋走，边走边说，“今晚上山练练手吧，你别给闲得没有自保能力了。”

　　“啊……好吧。”简小楼垂头丧气地跟着进屋，“真不知道好好一个游戏，设置什么走尸啊，砍了半天连点经验都没有。”

　　潭霜失笑，拉了小凳子坐到院子里歇息:“上次还是我吐槽这个呢，你不还正正经经回答我了吗？也许真是个新手村也不一定，趁着可以自己调节训练时间，抓紧练些自保的能力。不然，万一以后去别的世界，一照面给挂了怎么办？”

　　“有这么安宁的地方，这跟让你在家里准备高考有什么区别？”简小楼托腮看着远处村人来往，又开始发呆，想关于现在，关于未来，关于……过去。

　　简小楼情绪蓦然低落:“你说会有人记得我们吗？”

　　从《游戏说明》里，她们已经知道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存在痕迹已经被抹除，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潭霜遇到的那声称自己有一个儿子的妈妈。

　　即便全世界都将你遗忘……

　　潭霜想了想，也不太肯定地说:“可能我爸妈会记得一些吧，我是独生女，他们怎么解释自己没有孩子？”

　　简小楼情绪更加低落了，她还有个哥哥。在那个计划生育的年代，农村还算宽松，头胎女孩可以生二胎，头胎男孩那就……不允许了。而她，就属于超生的那个，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这真是糟糕透了，她躲过了计划生育的魔爪，最终还是没给世界留下一丝痕迹。

　　伤感完了，还要坚强地活下去。

　　入夜前两人去山上活动了一番筋骨，待到弯月高悬，再次进入祠堂，坐在榻上和易梓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经过几次聊天，她们也大概摸清楚了，只要不提及村人去了哪里，聊天就能一直继续下去，甚至可以在这温暖的屋子里过夜。而另一天太阳升起前，易梓笙会提醒她们离开。

　　作为一任族长，易梓笙绝对是学识渊博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风趣，但算得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姣好的容貌令聊天这件事成了一种享受。

　　简小楼捏着桃子，桃子又小又绿，只在尖端染了一点点红粉，和后世改良品种不能比，好在还算脆甜。她单手撑着下颌，漫不经心地问着:“今天听村人说，你能预测吉凶？”易梓笙眼光一凝，似乎她再说下去就要下逐客令了，简小楼却因微微走神而没注意他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那你一定会看面相手相吧？方便替我看看吗？”

　　易梓笙沉默片刻，示意她伸手:“你想看什么？”

　　见他真的应下，简小楼这才把注意力全集中到这个话题上，她缓缓伸出手，目光茫然:“替我看看……家宅是否安宁顺遂吧。”

　　易梓笙刚要碰到她的手，简小楼却突然缩了回去，仿佛突然惊醒般，语气低落得如同阴雨连绵:“算了。那个家里，已经没有我了。”

　　潭霜手搭在她肩上以示安慰，自己则伸出手去，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想看姻缘。”

　　简小楼讶异地抬眼，又听潭霜喟叹着:“有姻缘，至少说明我能活到那时候，对吧？”

　　易梓笙的手冰凉如冬雪，潭霜禁不住颤了颤，虽然内心笃定他并非活人，甚至怀疑他没有实体，但这冰凉还是踏着相触的肌肤漫上了她心头。

　　冷意盖过了手指在掌心滑动的痒，然而易梓笙的话却令这寒意从半分徒然增长到十分。潭霜整个人陷入冰雕般的僵硬，只听到简小楼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没有姻缘。”

　　明明还是一样温和的语调，如今听来，却和他这人一般，没有温度。

　　闷雷般的四个字打得潭霜措手不及，她痛苦地闭了闭眼，身形不稳，只勉强扯出一个笑:“……我明白了。”

　　烛光微颤，简小楼突然抬起右手，只遥遥竖着给他看:“我也没有，是吧？”那语气，却是认命了一般。

　　易梓笙却能清楚看到，借着微侧的右手遮挡，简小楼嘴唇张合，目光恳切，那口型，分明是“没有”。

　　“我需要看得仔细些。”易梓笙伸出手，也认真地描画了上面的纹路，片刻后，他笃定道，“没有。”

　　潭霜怔怔看向她，简小楼连忙掩下那一瞬间的欣慰，又的确是真情实意地失落着开玩笑:“亲爱的，我们可以共死了。”

　　潭霜失笑，拍了她的头:“要死你还那么高兴。”说完又是浓浓的难过与迷惘。

　　“总好过一个人活着，多累啊。”简小楼别过脸看向微微颤动的火苗。如今，她算是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了，这种未知很糟糕，偏偏要给一点希冀。但她，是打定主意当没有了。

　　潭霜摩挲着手心，这写清了她生命轨迹的神秘纹路，突然豁然开朗，笑问:“那能不能看出能活到什么时候？”不知何时会来的死刑，不如早点给个时限，该逍遥逍遥，该奋斗奋斗。

　　易梓笙却摇头:“那是看不出来的。”顿了顿，语调蓦然低落，仿佛自言自语般呢喃，“若能算，又岂是如今模样？”

　　一时，二人一鬼皆笼罩在沉沉暮气之中，还是简小楼先出声打破了这让人生无可恋的氛围:“易族长，我想你总不可能从手相上只看出那个的。所以……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简小楼只是想转移话题，随口那么一问罢了，却见易梓笙蓦地笑了，面容愈发温润，方才的哀恸悉数收起。

　　他一语惊天:“玩家。”

　　霎时，死不死什么的都被抛到了脑后。简小楼话都要不利索了:“你……你说玩家？你知道玩家是什么意思吗？”她第一反应是，语言补丁出bug了，也许是把游玩的旅人翻译成玩家了？

　　易梓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水沾湿的嘴唇愈加粉润，只见那水粉的唇瓣上下张合，轻声说:“《文言游戏》的玩家。”

　　“你不是NPC？”潭霜惊疑不止，“NPC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是NPC，也是GM。”

　　闺蜜俩久久不语，消化了半天，简小楼才又讷讷地问:“你是游戏制作人吗？是听说有些GM、策划会建立NPC形象的。”

　　“我只负责这个世界。送走你们后，世界是要重置的，而且新人初来乍到，总会有很多问题。”易梓笙慢条斯理地回答，如今的气定神闲，倒像是个脱离世界的GM，而不是方才陷在人设里的NPC。

　　潭霜奇怪道:“你就这样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你们问我的那个问题，对NPC来说，已经涉及到世界本质。这会影响世界稳固性，也会威胁到你们的生命安全。”易梓笙温雅地抬手给潭霜又倒了一杯酒，继续说，“但如果恰巧遇到GM，则会有很多好处。”

　　“看出来了。就冲你现在说了那么多。”简小楼拣了颗葡萄吃着，“这可是《游戏说明》里没有的，或者还没开放的。”

　　易梓笙给了忠告:“不要轻易尝试，十个世界也不一定有一个GM。但会被你们怀疑是GM的NPC，肯定有翻手置你们于死地的能力。”

　　简小楼若有所思地含着葡萄没咽下去，许久后，似不经意地猜测道:“被怀疑得多了，NPC就成了GM，是吗？”

　　易梓笙有一瞬的错愕，简小楼没看到，潭霜却看得清清楚楚，更是震惊:“真的啊？！”

　　“这的确是一种途径。”易梓笙由衷赞叹，“你倒是……格外聪颖。”

　　简小楼也同样怔住:“我就是……脑洞大了点。”其实也不仅仅是脑洞大，她的确是这么怀疑的，哪怕易梓笙否认了，她也会记得这个看似不靠谱的猜测。

　　“GM会在规则允许的情况下给你们提供很多便利，但这种赌博，你们还是少尝试得好。”易梓笙已经在发挥他的“便利”，透露了很多正常玩家不会知道的事情。

　　“哪些是规则不允许的？”简小楼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今晚上简直是大起大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后却突然中彩票了……

　　“很多，不能修改你们能力、无故提供物品、不能泄露任务相关，总之很多。”

　　“额……那哪些可以啊？”

　　易梓笙想了想，说:“在一定范围内降低怪的实力、提高奖励品质，还有提供一些无关痛痒的帮助。”

　　似乎……有那么点点用？

　　而她们拆穿易梓笙的GM身份，对他自然也是有些许好处的，最主要的就是他在这一轮可以脱离NPC人设活动，不影响剧情就行。也就是说，他从NPC变成了NPC扮演者。

　　因为这突然掉的馅饼，三人一聊聊到半夜。然而近日养成的生物钟导致闺蜜俩很是困倦，很快撑不住睡了。只是这次，易梓笙却没有叫醒她们。等她们醒来，外面已经天色大亮。

　　“啊哟喂完了！”简小楼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头乱毛懊恼道，“这下好了，被跟着传送过来了。”

　　周围已经恢复了祠堂的模样，她们身边就是密密麻麻的牌位。潭霜倒不见害怕，只是揉揉眼睛看着毫无遮挡的门外，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愣愣地说:“我们之前的猜测……错了。”

　　外面的确还是焦黑的土地，但在远处，却依旧是青山巍巍，葱绿一片中点缀着粉嫩的桃花花树。

　　并不是她们猜测的山林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