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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二十七扇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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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念念又想起河水暴涨的那天,想起水漫过头顶时候的窒息感。
就和现在一样,但有点不同的是这次只是因为愤怒羞愧造成的呼吸困难。她大口地喘着气,想起来有一次也是因为生气,因为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抢走了自己的机会,她很笃定那个位置是自己的,周围的人也是如此认为的,但当老师宣布人选的时候却重重地打了自己的脸。
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罢了。
但是还是给了她机会,让她和周围的其他人有了在心里嘲笑自己的机会,那天她始终保持着微笑,甚至还给那个小丫头做了一次辅导。她当然知道那些人心里想什么,因为平日里就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有了这次的机会正好就像王八伸头,恨不得抬得老高。
那个小丫头稚嫩的脸也给了她一点安慰,毕竟她还是要向自己讨教。过儿一会后李念念还是容忍不了,怒气在心里越窜越高,已经压迫到了呼吸,她难受,因此憎恶这个给自己带来羞耻的人,自己的不适就是这个小丫头弄出来的。
李念念需要一杯水,当时的她已经手脚打颤,恨不得咬碎这个人的肩胛骨。后来顾童回来了,她自然知道李念念是为了什么的,虽然懒得口头上挖苦她,但也足足看了她好长时间不能恢复的窘境。
而她又不会在顾童面前示弱,硬是熬了过去。醒来就看见顾童一脸无趣的指责。
李念念虽以和顾童假心假意为乐,但也不会就这么放过这件事。她拿了顾童小时候还没矫正牙齿的照片发到了网上。
“丑八怪--你看什么?”李念念瞪着走进来的大学生,大学生一进来她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说不上来什么,总之就是令人不舒服。
“你从哪里来的啊?一身味道。”
大学生扫了她一眼,径直走向壁炉。李念念见她一副丧魂,好像聋子一样,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她身上。
大学生伸手摸摸壁炉里的灰,白白的手心里都是黑色的灰烬,李念念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见她蹲在壁炉旁边,也不知道要摸出什么花来。
“诶--你在做什么啊?”
大学生背对着她不说话,李念念猛地站起走向她,大学生察觉到了她的动静才抬起头瞟了一眼李念念,李念念纯粹只是被大学生死鱼一样的脸戳到了肺,仿佛这张平白无奇的脸尽是些嘲笑的神色。
“你那什么眼神?!”她指着大学生,有点像那个女人,大学生垂下眼,说:“你有点像那个女人。”
“你把我比死人吗!”
“只是有点。”大学生重新低下头又在到处摸索壁炉,划了一根火柴。
微盛的火芒点在火柴棒上,“你神经病吗?没柴火怎么点。”
这时门口又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什么啊。”李念念回头,大学生猛地站起来敲晕了李念念。
火柴棒扔进了壁炉里,一触即着,火势盛大,爬出了壁炉外。李念念被拖到了墙角一边,大学生走向不断被敲响的门。
“好久不见。”大学生说。
门外的女人弯起殷红的嘴唇,“我又来找你了。”
陆林毅喘着一口气,脚下的楼梯好像走也走不完,身后的兄妹两个早就拉了一段距离,妹妹觉得心脏酸痛,渐渐走不动路,只能倚靠在哥哥的身上被扶着下来。
“是不是……有点热?”
陆林毅摸着脑门汗津津的一片,刚才不知道走了多久,越走越热,四周的空气仿佛不断地被加热蒸腾,像是蒸桑拿。
陆林毅停下脚步忍住想要蹲下来的冲动,扶着楼梯扶手没想到楼梯扶手像加热的容器,感觉就像沾了一滴滚热的沸水。她缩回手痛呼一声,手心已经烫红一片,谢言看过来时陆林毅快速缩回但还是被一把抓住,谢言皱着眉看着手心那一大片红痕。
“还能动吗?”谢言问,陆林毅试试动动手指,一动便是钻心的疼。
陆林毅挣脱开,说:“我没事,沈泽呢?怎么没声音了?”她回头看了只见到身后十步远的兄妹,不管是沈泽还是年青人都没了影子。
“我回去找他!”说着她就要往回走,谢言拉住她不赞同:“周围温度在升高,你贸然上去遇见事怎么办?”
陆林毅急得不行,沈泽很少掉链子,除非是有什么事绊住了他,而且当时大家是在一块行动的,怎么会突然离队。她想这件事自己也有错,以为不会出什么错,以为沈泽就跟在身后。
“那不行,我必须要回去找他!”
谢言拉住她不放,但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抓疼她。他正要说什么身后的兄妹已经渐渐赶上来,见他们两个人站在楼梯台阶上不上不下,哥哥疑惑地问:“怎么不走了?”
“沈泽没跟上来!”陆林毅用力甩开谢言的手,往上冲,妹妹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正好抓在了烫红的那只。
“别过去……”妹妹喘着一口气说,“你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陆林毅语气不太好,都在阻止她回去找沈泽。有滴汗流进了眼睛里,疼得眯起眼睛。
“你相……信……我。”她喘得更加厉害,上气不接下气的。哥哥赶忙顺着她的背部,一下一下的。
“我没事--”她安慰道,看向陆林毅,眼神很坚定,仿佛没有什么预料错的。
“他身边还有那个人在,一定没事的。”谢言边说边查看陆林毅的手心。
陆林毅好像被说服了,点点头。
“我没事了。不是很疼。”她转向妹妹问:“你怎么样,刚才就喘得好厉害,是哮喘吗?”
妹妹没回答,和哥哥对视了一眼后,笑了呛了一记:“没事,很快……就好了。”
“这里越来越热了,墙壁,扶手都在发烫。再过一会脚底下可能也走不了人了。”谢言伸手在空气中摇了摇,手心手背四周都是温温的空气,随着升温,身体的毛孔被打开,汗水从里面出来,才停留了一会温度已经在继续升高。
已经不是汗嗒嗒的一片,像是泡在了水里。陆林毅捶着胸口,眼前花花的,红的蓝的绿的各种闪着光的小东西在眼前绕来绕去。
陆林毅终于还是忍不住软下来,枕在谢言身前,那里轻轻起伏的胸膛愈发让人睁不开眼睛,陆林毅下意识握住谢言的手,他的手有点凉,好像体温也没自己那么高,陆林毅心里发出一声喟叹,又想紧紧贴在上面。
她的意识昏昏沉沉的,谢言在她耳边说话,也只能胡乱点点头,谢言走一步她也跟着走一步,最好不要把她挪开。陆林毅心里想,这个想法也成真了,谢言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枕着。
女人画了一个盛大的妆,涂得殷红的嘴,敷了一层白粉,来的时候还精心刻画了两道锋利的眉毛,眉峰处鲜明地吊在眉骨上。
她的眼珠一转,乌压压的黑色,和活人的眼珠有很大的区别。
大学生视线落在女人脖子上那道鲜红的细线,映在了白皙的脖子上,女人摸摸脖子,问她:“怎么样?你忘了?”
她眯起眼睛,瞳孔里留着一片黑色的东西。
大学生侧过身,让她进来。女人最喜欢高跟鞋,她穿了最高的那双,咚咚地踩在木制地板上,发了四次声响。女人看到了角落里的李念念,“你还是这样,她是被你打晕的吧?”
大学生默不作声地重新关上门,女人走了几步懒洋洋地坐在了单人沙发上,火在烧,烧出了壁炉,女人坐得很近,但好像一点都不怕,舒爽的眯起眼睛,靠近壁炉闻了闻那里烧出的烟味。
甚至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软烟,老练地点了火,吸进的第一口仿佛充满了无上的生机。
“我啊,来到大城市第一个学会的就是抽烟。”她继续吸了第二口。
“我不喜欢烟味。”大学生回答她,女人笑起来,一笑就停不下来。
她嘲笑道:“嗳--所以啊,你和我永远不一样。”
“我知道你不是来和我说这些的。”
女人夹着烟,迷离地吸了第三口,第四口,说:“你挺聪明,是和谁做了交易,不用接二连三的死了吗?”
“可能是。”
女人咯咯笑着,“诶呀--你也就这上面有点像我了。我呢,没那么高尚,一件事,你在我面前死了就好了。”
“我会的。”
女人竖起食指晃了晃,慢悠悠地说:“不,你想错了,你知道我每次最期待什么吗?你把我杀了,还砍了我的头,所以我就起来吓你,看你吓得魂飞魄散,忍不住叫啊,越响越好。后来我又期待你最后的结局,百看不厌知道吗?”
女人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在透亮的火光中已经不明显,烟草味和燃烧木头的烟味混杂在一起,这次深深吸了一口,一根烟很快化成了灰色的灰。“可是这次你打破了本来的该发生的顺序,所有的事情都提前了,所以我就出来了,赶着观看你怎么死的。”
大学生深吸一口气,回答说:“可惜这是最后一次了,你以后都看不到了。”
“我有什么好可惜的?你我眼不见为净,每次醒过来都要看到你,我也烦了,所以这次你死得让我开心点,也算是报答我一次一次陪你了。”
“你想让我怎么死?你说出来我都答应你。”
“我小时候和那个女人去隔壁一个阿姨家,她生了孩子,但是她运道不好,我在逗那个婴儿玩的时候发现是个男孩子,我很奇怪,那个女人知道了,当晚就有好多村民把那个孩子抱走了,那位阿姨不管怎么求都没有用,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有一天才晓得她没过多久就拿了一根绳子系在窗护栏上,把自己勒死了。你懂了吧?”
大学生点点头,“我明白了。”
“等到后面,就真的再也不用见面了。”
“可怜啊--”女人感叹了一句。火舌继续烧,继续吞咽,她冰冷冷的手感觉不到灼人的温度,窗帘在烧,椅子在烧,地毯也在烧,烧得卷成了边,不断缩水,大块掉落。
火在烧这个房子,所有人在的地方都隔离出了最安全的区域,只烧那些死物,烧房子的部分。
女人知道身后的大学生在准备杀死自己,可她突然没兴趣了,通红的颜色就跟淌血似的,比淌血还要亮还要炙热。
女人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身后传来闷哼一声。
门吱呀一声响了,女人开心极了,一根烟已经吸完了,“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