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记忆丧失后遗症》希希?0

61、第十九扇门

　　大学生冲回了房间，拧开淋蓬头，冒着热气的水喷涌而出，她觉得自己脑子一定不清楚了才出现这样的幻觉，水很快打湿了衣服，她脱下衣服想冲个澡，任由水开着，不断冲着身体。

　　过了会，大学生稍微镇定下来，笑自己一惊一乍的，妹妹还活着，怎么可能死了呢？哪天不过是个梦而已。大学生安慰自己，妹妹如果真的像那晚被自己掐死了，还好好的活动，甚至下楼吃饭？或者她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只要没死怎么样都怪不到自己头上来的。

　　大概自我安慰到了实处，她起了想要泡个澡的心思，说来也怪，之前她从未想过可以好好的泡个澡，一来从小到大的环境不允许她这样做，二来长期处于战战兢兢的状态，这样大的房子也是第一次住。她想起泡澡好像需要一些东西，她记得那个女人就是在浴缸里放了专门的浴剂，弄出了好多洁白的泡沫。

　　不过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女人泡澡了，仅仅是滑过一个苗头脑袋里就自然浮现出来。大学生坐进放满水的浴缸里，温热的水如同一只只温暖的小手紧敷在肌肤上，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放出一声慰叹。好像劳累了许久的旅人，大学生仰着头，思绪渐渐沉下去，身体轻浮地飘起来，马上就要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迷蒙的双眼，仅仅是拉开一条缝，灯光还是暗黄色的，这让她觉得时间没过去多久，她动动腿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本来适宜的水温突然变得冰冷，几只冷硬的手抓住了她，动弹不得。大学生睁着双眼无力望着自己转动起来的水龙头，冒出的锈水混夹着不明的物体咚咚的砸进浴缸，她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有什么东西阻止了她说话，那水越注越多，漫出浴缸扑在地砖上，猛然放水声戛然而止。

　　好像是为了下一刻爆发的沉静，一切都是危险的，卯足了劲，随着水管的爆开，盛大的狂欢伴着大学生终于冲破口的尖叫，在这狭小的卫生间里独自成了一个时间带，不受日月的影响，水柱高高喷出，噼里啪啦竞相倒出，犹如一曲交响乐的最高峰，绵延不绝。

　　大学生已经不知道叫了些什么，水管爆开的时候脑子里也好像爆开了什么，压抑了许久后突然有根绳子拉开了一切，炸花一样爆开，冲击着平缓的平原，掀起波涛。

　　这阵动静惊动了其他人，她房间的门锁还是坏的，一路畅通无阻，见声音是从卫生间传来的只有陆林毅和李念念进去了，便见大学生浑身赤裸的坐在浴缸里尖叫，地上全是被她打出的水。只要一碰她就会被乱挥的手打乱，也不知道这么瘦的身体怎么力气那么大，最后还是她自己叫累了晕过去，陆林毅和李念念这才能合力将人抱出浴缸。

　　这么一折腾陆林毅两人衣服也沾了水汽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妹妹说接下来自己来照顾她，让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可以回房洗个澡换身衣服。

　　你真的可以吗？陆林毅还不太相信，妹妹自己也是风吹吹就倒的类型，妹妹说照顾个人还是可以的，她哥哥也同意了。毕竟大学生浑身直裹了个浴巾，根本就不方便交给男生帮忙。

　　做梦的感觉并不好，突然多出来的东西硬是要往脑袋里钻，大学生虽然是昏了过去，但她的意识却极为痛苦。每一件事情刷刷的从眼前掠过，并非自己能阻止的了，并且被逼着回味每一件她并不知晓的过去。

　　这些过去是什么样的，在什么时候发生的，这样种种的疑惑都让她对事实的感知降到了最低点，她理解不了，最后她终于明白走马观花似的回忆根本不是为了她，只是将她作为了一个容器，来容纳这些纷杂庞乱的记忆。

　　她使劲挣扎着想要将这些外来者推出自己的思维，然而这些记忆无孔不入，眼睁睁地最为私密的心底深处被侵入，一遍又一遍播放说话声，尖叫声，争吵声，混合在一起成了最毒的毒药。最后呈现出满堂的红色，钻进眼耳口鼻，爬上四肢身体，慢慢淹没住呼吸声。

　　妹妹拿着毛巾顿了下，察觉到床上的人动弹了一声，便问她是不是要喝水，她瞧着大学生缓缓转醒，睁开了眼睛，乱晃了会视线才聚焦在妹妹的脸上，妹妹轻声问：“醒啦。感觉怎么样？”

　　大学生的眼神凝在她的脸上，妹妹觉得被看得毛毛的，问她说话也不回，“我去换个水。”妹妹正起身要走开，大学生突然蹦起向她袭来，妹妹尖呼一声，水盆打翻在地，柔弱的脖颈已经落在大学生的手里，她狰狞地嘶吼既然没死那现在就去死吧！

　　妹妹比不过她，只能徒劳挣扎，拍打她的手，窒息得肺部要爆炸，“哥……哥……嗬嗬……”

　　大学生手越收越紧，那段莹白的脖子仿佛要在空气里爆开，恍然间想起一件事，那还是夏天的时候，她终于能碰到那只白色的小鸟了，但那只鸟总在她的手里挣扎，还用红色的小喙啄她的肉，最后她记错了，那只鸟并没有逃走，而是像如今这样，捏爆在了手里，就像这段脖颈，都是一样的。

　　大学生的表情越来越凶狠，看着娇弱的身躯不断挣扎濒死，面色扭曲，但却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嗯？”她手上一顿，原本在挣扎的妹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那张净白的面孔又变成骷髅白骨，随着嫣红的嘴唇一张又变成女人的样子，无声的嘴唇一张，汇成一句话--“你要杀我吗？”。

　　刚才还凶狠的脸变得呆滞，好像经受了无力承担的打击，“你要杀我吗？”说话的声音还在问，是女人又是妹妹。

　　“不……”大学生放开了手，害怕地看着站起身来的人，往后缩去，爬到窗边的角落，在她眼中站起来的那个人已经是一道笼罩她的阴影，成为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见房间里的动静，哥哥也顾不得礼仪，便见妹妹坐在地上扶着脖子，“怎么样了？”妹妹仰起头脖子间清晰的一道青紫的勒痕，“她人呢！没把你怎么样？”妹妹摇摇头，只是指着窗帘后面瑟瑟发抖的人。

　　“她……”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喉咙很疼就像火烧似的，妹妹说到一半连口水都很难下咽，哥哥都不敢触碰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只是将人抱起来，“回房吧，他们很快就过来接替你了。”

　　“好。”妹妹闭上眼睛，直接睡了过去。

　　陆林毅打理好自己出来后才听闻这件事，说那个大学生又发狂了。等过去的时候发现男的基本就在走廊上站着。

　　但显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担心在房间的大学生。上班族是听到了动静，担心当时独自一人的妹妹，谢言和年青人也仿佛是只关心自己的事，沈泽到是有点心里发怵，好好的女孩子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可惜他一个男孩子不能帮忙。

　　见到陆林毅来了沈泽像看到了救星就差没跳过去圈着她脖子了，“你终于来了！”他急吼吼的样子让人以为有什么事。

　　见终于来了个女生上班族揉揉酸胀的太阳穴，直接告辞回了房间。

　　“我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不肯出来。”

　　陆林毅看到房间没有开灯，徒留了一盏床头灯，某处不停颤动的窗帘，李念念在里面一直对着她说话。“好了，你先回房间吧，这里有我就行。”

　　“可是……”沈泽心神不宁，虽然觉得大学生可怜，但万一又发狂了还是担心陆林毅遭受像妹妹那样的遭遇。

　　谢言知道沈泽心里所想，看了一眼坏掉的门后便说：“我就待在走廊，有事直接叫我就好。”

　　“那我也要待在这里！”沈泽忙说，作势要环住陆林毅的脖子，却被年青人拎住后颈嘲笑：“弟弟怎么那么没眼力见，行了，小身板就赶紧回房吧，你那两黑眼圈是要当国宝吗？”

　　沈泽挣扎不开，陆林毅面色怪异地看着年青人像拎小狗似的把人拖走，还挤了挤眼睛，这人还是一样的令人不爽。

　　“那我进去了？”陆林毅朝他望去，还嘱咐道：“你也不要太累了。”虽然是挺多余的一句话，不过现在的情况大家的神经或多或少已经有点疲惫了。

　　谢言本还冷着的神色听到这话猝然一软，“你快进去吧。”

　　走近大学生后才知道这人抖得有多么厉害，身上只有浴巾裹着，四肢都裸露出在外，惶惶的神色，见人走近了都无法做出反应，只是一味的缩着。

　　她向李念念问情况，李念念也是摇头：“我才来了不久，就这个样子了……他们呢？”

　　“谢言还在，其他人去休息了。”

　　“是吗……”李念念言语间有点失落，看着这个状若失魂的人皱起眉头，心里闷闷的，“我去透会气。”

　　不等陆林毅做出反应就起身离开了，陆林毅注意力始终在大学生身上，她还是很怕人，这会已经抖得不厉害了，唯有眼神很飘忽，似乎空气里有其他东西吸引了她，虽然是夏天，但连日暴雨这几天的气温很低，早上起床经常冻得一身鸡皮疙瘩，陆林毅想给她换一身睡衣，至少别感冒了。

　　“我们先换身衣服怎么样？”陆林毅哄着她，像对家里的弟弟，可效果不明显，她并不配合，只要陆林毅朝她伸手就会往后缩，陆林毅真是拿出了毕生的耐心，大学生缩在那里多久她就蹲在那里多久。

　　但是任由她这样下去生了病更麻烦，“怎么了？”门外的谢言听见房间里许久没声音出来。

　　“啊……我想帮她换身衣服，可是……怎么说我好像没什么经验……我一碰她就抖得厉害，搞得我都不敢大声吼了。”

　　“转移一下注意力如何？”

　　“注意力？”

　　“如果有其他东西吸引她的注意力，给她穿衣服阻力会小点吧。”

　　“嗯……鸟？”

　　“鸟吗？”

　　“就是上次说到的，小小的那种鸟。但是好像连鸟的玩具我们都没吧？”

　　“声音怎么样？”

　　“那我从手机里下个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