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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十扇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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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人叫了一声,循声望过去是那个大学生,她手里捧着一个小碟子,正看着他们。
哪里有不对吗?陆林毅歪着头,不然这人为什么那么惊讶的样子?谢言又坐了回去,大学生不知道该怎么说,突然看见两个人离得那么近,也不是故意要出声,可是陆林毅完全不明白大学生怎么了,脸上很坦荡,倒显得大学生想得歪了,这样一来反叫大学生不好意思了。
“我是来喂小鸟的。”大学生举起手里的碟子,里面放了一些细小的黄色的谷物,随后走到了窗边,“咦?今天没来呢?”
“嗯?”
“以前总是在这里看到那只小鸟,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只但是我也没它们这样可以分辨同伴的能力,所以就当做是原来的那一只好了。”
说着探出了头看着树梢,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没有找到自己熟悉的小影子。
“以前?这么说你很熟悉这里咯?”
“啊……”大学生的脸上空白了一下,才说:“唔……多久呢,我也不记得了。但是我觉得自己见到它好多次了,如果我是第一次来怎么可能会记得它呢?”
陆林毅点点头,“这里以前有棵树呢,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没有了,你知道它去哪里了吗?”
“我……”大学生的脸部又呈现出空白的一片,对于陆林毅的提问好像一个机器人超出了范围,“我不记得了,或许以前有吧。”她不确定地说道。
女大学生表情淡淡的,将小碟子放在了延伸出去的窗台上,轻轻嘀咕:“这样它会看到吧?”
陆林毅突然难受起来,鼻子有点酸,窗台上积了一层厚灰,大学生好像没看到似的将碟子换了好几个位置,留下几个细细的空心圆,“嗯放这里好了,会不会有其他的鸟过来抢呢?它那么小会不会争不过?”
陆林毅没想说这里根本没有鸟,即使有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前了,“放着吧,你看它每年都来看你,说明很强壮吧?”
“是吗?”她还是很担心。
“不信你明天来看看好了。”
“你还没告诉我它长什么样呢?”
“它吗?”大学生转着眼珠好似在脑海里慢慢勾勒形状出来,突然笑起来,“它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鸟了,怎么长也长不大,那个时候就这样子,可是它总是不到我手心里来,不管怎么叫它名字,但是它会看着我,我说话的时候头一点一点的,好像真的能听懂我的话。”
说完就沉默了,“我忘了它叫什么了。”说起来有点忧伤,她脸上彻底的空茫茫的一片,随后什么话也没说就出去了。
会客室里又重新剩下了他们两个,满屋里只有谢言翻书页的摩擦声,过了不久陆林毅听到了外面的鸟鸣声,很快手边落下来一只普通的麻雀,褐色的不起眼的,歪着小脑袋,打量着小碟子里的米粒。
陆林毅突然抬起手,那只小麻雀振开翅膀立马就跑了没影了。
白色的,小小的温暖的鸟,在阳光下散发着十分漂亮的透明光芒,像水晶一般。
从头顶上方的小小窗口那里,不时有甜腻的花香飘过来,还有风带过来的许多外面的声音,她仰着头看了许久,看那只鸟,自从它来了,她一下子感知到了许多事情,胸膛里还不成熟的心脏随着这日复一日的香味渐渐变得强健有力。
她看了那个窗户好多年,可以保持仰头的姿势一动不动的,一开始她还太小了,鸟也很小巧,离得好远,不管怎么伸手都触不到,小个子踮着脚尖也够不到。
她听说人是会长高的,因此她无比盼望着自己快点长高,然而这个地方太小了,小到阳光都那么吝啬,她只能在那个小口倾泻下来的阳光底下,像婴儿吸允母乳般拼命地汲取。
日子又日复一日的走了,她长高了,但光是长高,没有几两的肉,她瘦得异常,尽管长高了却还是像个小孩子。
但是她的愿望仅仅是长高,渐渐地能够看得清楚停留在窗户那里的小鸟,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心脏快速地收缩一阵,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激动地红晕,就在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更远的地方,她张着嘴巴几欲不能说出话来。
鸟……鸟……她张着沙哑的喉咙,手往上伸着,那只白玉似的鸟低头看着她,瘦弱的像猴子,想靠近鸟的心愿越来与强烈了,可是她已经长不了个了她和鸟之间始终隔着这么多的距离。
每次日落时她无力地看着鸟飞走,只能张着嘴啊啊地叫着,时不时淌下了眼泪,好像是什么伤心欲绝的事。
就这样过了好多年,那个地方不见了,窗户也不见了,她也不在那里了。
大学生睁开眼睛的时候,照常还是那样醒过来必定满心的悲伤。
过了会她才发现不对,她不在自己的房间,她也不知道在哪里了,只知道身下是地板,硬邦邦的,她还记得别墅大大小小的地方凡是能铺上地毯的都铺上了,但这里显然没有,一下子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别墅里面。
大学生赶紧搓着手臂坐起来,背后冰凉一片,浑身都很冷,她总算知道山里的夜晚是多么晚了,不知道哪里进来的月光很稀薄,但是她依然借着这点光亮,估摸着这些黑色轮廓的东西大概知道自己还在别墅里。
大概是客厅吧。她这么想着。
大学生冷得受不了了,缩起来使劲取暖,她想站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但是她的身体不动,这个念头仅仅飘过了一会。这样的状况昨天也发生过一次,可是她很快就醒过来回了房间,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同样出现在了今晚,自己这是怎么了呢?
她确信自己是没有梦游这个问题的,但是接连两次都发生这样的事情总是有点不安。
这种不安在这样死寂的环境中不断放大,白天并不觉得这里可怖,到了晚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吓自己,死寂的空间里混进了不断喘着气的声音,女大学生听着那个喘气声,就在自己的身后,过了电似的僵直起来,她直着身体仅仅偏过头来,那里在自己的手边有双眼睛,有张不断开合的嘴巴,像金鱼,更像落了旱地金鱼,大学生认得她,白天还被指着骂了一顿,做梦都认得。
这个女人的头颅在看着大学生,大学生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冷,自己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都是血,自己的手里还握着一把生锈的菜刀,刀刃上还粘着肉。
一阵翻搅的恶心感从胃部迅速返上来,大学生惊慌失措地爬离这个女人的尸体旁,但是不管在哪里这个女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她,嘴继续一张一合的,像金鱼。
她粗粗喘着气,牙齿咯咯地作响,那女人死死盯着她,她把手里的菜刀慌乱掷出去,而那个躺在地板上的女人却支起了头颅和身体咯咯笑着,一边流着血一边睁着两只金鱼似的眼睛,摇摇晃晃地朝她走过来。
大学生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哭着朝外面爬过去,胡乱间不知道扒到什么东西,一阵震天雷一般的报时声响起。不管是尖叫的大学生还是咯咯笑的女人都消失了。
谁也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大学生犹如秋风中的寒叶瑟瑟发抖,她睁着眼睛,素色的天花板,白天刚晒好的被子,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半夜里下起了雨,半扇玻璃窗孤冷冷地被吹得飘摇,一下子又撞到了窗沿上。
原来梦里的那个声音是窗户发出来的吗。大学生十分疲惫地爬下床,浑身像被碾过似的,一侧的肩膀似乎抬了重物,很疼又很酸。山里的雨似乎和城市里的雨没什么两样,可这样静谧看不见光的雨夜让大学生的情绪微妙起来,她呆愣地看着窗外高大的树还有雨丝,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大学生的脸上终究浮现出纠缠的神情,那脸色说不上哪里不好,但总归是苍白的,一瞬间她很茫然地看着窗外,风啊雨啊的都进来,半个人都是湿淋淋的了,可她感觉不到,逐渐痛苦起来,脸上也不知是不是泪水,望过去似乎是个女人在雨夜中无声的嘶哑。
后来大学生瞪大了眼睛,就在刚才,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很久不出现了的声音,她的心忍不住为之颤动,她认得,死都认得,猛地身体扎进雨里,那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叫着,清凌凌的,大学生觉得那是在叫她自己。
许久间她才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树叶缝隙间有个白色的娇小的身影,它躲在了一片树叶下面,在避着雨。
鸟。
她确定地说。鸟看过来了,不谙世事的模样,歪着小脑袋,它真的是在避雨吗?她忍不住想到,鸟还是那样,始终在她够不到的地方,天真地看着她。
鸟。大学生开口,你过来呀。她伸出手去,鸟还是不动,黑色的小眼睛仿佛像情人一样看着她,在这样的注视下大学生红了脸,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心里热了起来,有股冲动之情。
鸟歪着头好像在问她怎么了呀?然而在这样温柔的注目下大学生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想起来除了想要看看它也不明白为什么见了它就那么的激动,不断地想要接触它,可是那只是一只鸟呀。好像为了重叠那一瞬的动摇,呼啦一声的风,鸟不见了。
起来的时候雨仍旧在下,越下越有倾盆倒海的架势。
半夜的风一夜的雨鼓着一口气啪啪地敲打着窗户,转个头就能见到拉上的窗帘外面一个个树影张牙舞爪的,树腰被压得极低,陆林毅生怕反弹回来把窗玻璃砸了。
“这是要来台风了吧?”
上班族看着窗外的景色,早上开始信号就时好时坏的,一通电话要么打不出去要么都是杂音。
这时李念念端来了茶盘,刚泡上茶,放在了客厅里的桌上,“看天气预报最近没什么台风,我想应该很快就会散了吧?”她笑着对上班族说,“喝点茶吧,会心情好点。”
“你要吗?”李念念轻轻把茶杯推到沈泽面前,陆林毅就在旁边看过来盯了她好久,李念念摸着脸问:“我脸上有东西?”
陆林毅摇头,问沈泽要不要喝茶,沈泽昨晚没睡好,迷迷瞪瞪的,李念念问的时候脑袋里还没这个概念,听着外面的雨声都入迷了,几秒后才很迟缓地点了头。
“他?”
“失眠了。”陆林毅端起茶杯,一并道谢,那边沈泽端着茶杯小口抿着,头猛地一低鼻子就要凑进杯子里,还是站在身后的年轻人伸手轻轻挡住额头。
“嗳?”
“鼻子要冲进杯子里去了啊。”
“真是……”沈泽着急慌忙地放下杯子,鼻尖被烫到一点红红的,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是不是像鲁道夫?”年青人拿出面巴掌大的镜子给他看,鼻尖上果然红红的,“是有点像……”
沈泽还想仔细看鼻子,年青人手一合,将镜子拿走了。
“嗳,我还想看看鼻子怎么样了。”沈泽摸着鼻子刚才那一烫整个人都醒过来了。
年青人隐秘地笑笑:“好啦,鼻子不红了。”
沈泽还不信,摸着鼻子去问陆林毅,陆林毅左看右看信誓旦旦和他说鼻子完好无损,那头的李念念捧着茶壶正望着,陆林毅迎上她的目光,两相对视后,李念念朝她笑了下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