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2、第 42 章 ...
-
从行沙城回到天字宗后,宁霜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要遭殃了。
回来的路上,苏木行与她千叮万嘱过,叫她把脏水都往长夜身上泼,什么都不要承认。这样一来,他们纵有想调查她的心,也无下手的证据。
她当时听了什么也没说,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这次的盘问是秘密进行的,一间布下了结界的房间里除了她,还有当今的天字宗阳掌门,紫庐峰的南宫真人以及其他几名位高权重的长老。
当这些人自顾自地商量着他们的事情,将人晾在一旁,然而稍微一动,就感觉有无数压力漫过来的时候,那滋味可真够难受的。宁霜白现在就处于这种情形中,好在初期习惯了,后半程便能容易忍了。
他们谈论了许久,像是故意给她施加压力似得,待到一双腿已经开始酸痛时,他们才停止了私下交流。
“报上你的名字。”开口的是阳掌门,他平时话不多,但在门中却是极有威信的人。
“红叶峰弟子宁霜白。”他们甫一看过来,她便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南宫真人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忽然说道:“我对你有印象,你不要害怕,我们问话的时候,你将你所清楚的如实告知就行。”
她点点头,心中对他有些感激。
“你且说说看,你是怎么出现在西蓬的?”
对于这个问题,她刚刚已经酝酿好了答案,此时她略一停顿,便道了出来:“当时在沧澜城,弟子与另一名师兄夜里值守时,师兄被人用计引开,而我则被打晕了,再次醒来人已经到了行沙城。”
阳掌门凝着长眉,眼底似乎有化不开的质疑,“你与他们素不相识,他们为何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抓你?”
她抬头看了一眼阳掌门,诚实道:“也许是因为栖霞山的事情,弟子刚好侥幸逃脱了。”
在场的人显然不相信她的回答,要杀人灭口何须如此麻烦,当场杀掉即可,为何还要带回西蓬?况且,长夜混进天字宗的事情早已被揭露,现在才来谈销毁证据,不嫌太晚吗?
阳掌门的目光像针一般戳穿她,“既然你说他们想杀了你,那你怎么又活下来了?我听回来的长老说,少君长夜对你很是熟识的样子,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们的关系?”
宁霜白在心中长叹一声气,该来的总会来,一辈子都躲不掉,既然躲不掉,那她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想罢,便直直地迎着他们的视线,讲出了令他们瞠目结舌的回答。
“因为弟子喜欢他。”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他们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阳掌门登时压下眉头,目光凌厉无匹地看着她,“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丝毫不怯场,又像是抱有破罐子破摔的决心,“弟子知道。”
南宫真人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显然不太相信她所说的话,“他是不是威胁了你,让你不要对我们说?你莫怕,你既是天字宗的弟子,我和诸位长老定会护你万全。”
她摇摇头,不去看他的视线,“弟子没有被威胁。”
见她依旧如此执迷不悟,有几位长老不免动了气,口口声声说要废她修为,将她逐出宗门。她面皮一紧,心中有过害怕,有过懦弱,等这些胆小的情绪都过了几番之后,她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她孤家寡人一个,到哪儿不能活啊,反正修仙也不适合她,不如安安静静地做个普通人去好了。
她这厢颓颓废废地想着,那边阳掌门却是下了个将她关押在石牢里的命令。她修了二十年的仙,从来没有犯过事,自然也没坐过牢。天字宗在东莱的风头无两,可是这牢房着实不忍入目,四面密不透风的石墙合围起来,里头的空间也没剩多少了。朝外的石墙上开了道门,可以直接将人投进去,她站在石牢中央绝望的打量着,一眼不过巴掌大的孔洞就在她的头顶之上,珍贵的光明就从那里坠落下来。
她找了处看起来还挺干净的地方坐好,神情恍惚地看着落在地上的那束光。无数微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挣扎着,它们努力地移动,最后却只能没入无尽的黑暗中。她幽幽地叹了声气,一边恼恨心软的自己,一边又忍不住想起远在西蓬的长夜。下次他再见到她的时候,他一定会想杀了她的,她笑了笑,很是笃定地想道。
宁霜白在石牢中度过了极其难熬的三天,在第三天晚上的时候,阳掌门派了几名执法弟子过来,最后一次询问她和长夜的关系。她依旧还是之前的回答,目光格外的坚定。
为首的男弟子闻言不禁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嘲笑,“风光的名门弟子你不当,偏偏要自毁前程,与魔道男子勾三搭四,废你十次修为都不够。”
她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少见的没有顶回去。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就只好按照掌门的意思来了。本来是要给你施以十二道勒魂之刑的,不过南宫真人为你求情,免除了五道。”他最后再看了看她,“你当真没有什么要说的?”
她用力攥紧双手,无言地摇了摇脑袋。不过是七道勒魂,七道就七道吧,闭着眼咬紧牙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她生受了这刑,又没有过多的“出卖”长夜,也算是两边都对得起了吧。
苏木行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被关在那方小小的石牢当中。此时离下月初六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她要在这里一直待到离开。
“师妹。”
听到熟悉的声音时,宁霜白以为已经丧失的五感又逐渐回来了,虽然不多,但好歹能让她听到看到。她忍住脑袋里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努力地去看清站在眼前的人。
“师兄,你来看我了。”
苏木行一边答应着,一边在她身前蹲下。他的眼底满是心疼,忍不住抬起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傻姑娘,一定很痛吧?”
她扯动失了血色的嘴唇笑了笑,清秀而苍白的面孔上又滚落了一道虚汗,“还好,还好有师兄你挂念着我。”她将他的手掌紧紧地合握在手中,“谢谢你。”
苏木行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一滴眼泪突然砸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得惊人,“我去向掌门求过情,但是他……”
“我知道,没关系!”她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语,“你能来看望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我现在的情况不同往日,师兄你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
“好。”他点点头,“不过下个月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是那句话,不要为了某个不值得记挂的人而伤害了自己,你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向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却又在心里摇了摇头。她如今唯一能够避免受到伤害的法子,就是不畏惧任何磨难。不能再退缩了,越退缩一分,她就会越不安一分。她受了刑,身上虽然无时无刻不在叫痛着,可她的心情却莫名地平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