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此心归处》苓冬

1、红颜旧1-1

　　并州地处大梁国西北苦寒之地，向北与向西分别和北燕、大渝接壤，向西数百里有一片荒漠，绵延千里，终年不见人烟，荒漠边沿有一条线路，大梁立国后有行脚商人经过此处，来往于三国之间，大漠边上原本不起眼的土城渐渐扩充成为一座大城池。

　　因为处于三国交界处，土城虽然名义上是梁国领土，实际上当地常年混乱不堪，三教九流都在此集聚，又时常有商人路过，杀人越货稀松平常，武艺不俗却恶名昭彰的江湖人纷纷将此处视为天堂，龙蛇混杂，更是乌烟瘴气。

　　朝廷派遣前去接管土城的官员最长不超过三月全都铩羽而归，更有甚者还是站着来，躺着回去的，久而久之，朝廷索性就不管了，并州成了穷凶极恶之徒的天堂。

　　事情的转机是在三十年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武林高手，自称无悲，途经土城，三日之内挑遍城内所有大头领小头目，百战百胜，更有不少恶贯满盈之人甚至被他当场斩杀，之后定居土城，不到半年，土城便改头换面，“无悲”之名立时传扬开去。

　　当时的梁帝听说之后曾派出悬镜使暗中潜入土城查访，发现土城果然已经不同往日。

　　该悬镜使回京之后据实上报，梁帝大悦，不出一月便下旨改土城为逍遥城，逍遥城不属并州管辖，而是独立一城，除了派一名官员担任太守一职之外，破格敕封无悲为城主以彰其功，逍遥城是其封地，城主之位允许世袭，不参与城中事务管理，威望却不是每隔几年就换一任的太守可以比得上的。

　　因此，逍遥城在江湖上又有一个别称，叫做无悲城，城中禁止械斗，江湖规矩，进了无悲城便是无悲城的人，无故不得再参与江湖争斗，如有违背，无悲城主会发布追杀令，被追杀令盯上的人无一苟活，而城主无悲十数年如一日的隐居在城主府中，世上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几年前，江湖忽然有了传闻，无悲城出了个少城主，但是男是女，年方几何，跟无悲城主是什么关系却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有钱多不怕烧的好事者曾重金上琅琊阁求问关于少城主的身份，这个问题在琅琊阁的报价是三千两，嗯，黄金。

　　于是该好事者铁青着脸回去了。

　　这天价明摆着就是告诉大家，别来问，问了你也出不起价钱。

　　事实上最开始这个问题被提出来的时候价钱只有一千两白银，后来不知为何一下子改成了现在的天价，就算有人曾想来问问看，最后也都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了。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个价格是被琅琊阁少阁主任性地随笔一挥给改了的。

　　琅琊阁虽号称“无所不知”，但也不知真的什么都知道，所以如果来人提的问题琅琊阁没有准备或者根本就不知道，就会出现这样的天价，也因此还有人大骂琅琊阁就是个骗人的地方。

　　不过没关系，琅琊阁每天还是照旧客似云来，财源滚滚。

　　琅琊阁每年都会更新天下皆知的琅琊榜，各大榜单排名一经公布便广为传颂，能够挤上各大榜单的都不是等闲的人物，榜单每年更新，有人一直在榜上，也有人籍籍无名，一朝登榜，天下扬名。

　　廊州，是琅琊阁天下十大帮派之首的江左盟总部所在地。

　　这是江左盟稳坐天下十大帮派之首的第八年，也是江左盟宗主梅长苏蝉联琅琊公子榜榜首的第七年。

　　一匹高大的骏马在晨雾中疾驰而来，走到近前勒住马头，看到大门口站着的甄平，韩楚翻身下马，看着黎纲摇头：“黎大哥还是这般客气，我又不是头一回来盟里作客，你不必特地出来接我吧？”

　　黎纲带着笑，示意一旁的盟里人牵走韩楚的马，一边转身领着韩楚往里面走，“你几日前来信说要来盟里小住，宗主都念叨了你好几天了，我左右无事，顺便来接你进去。”

　　韩楚从马上取下佩剑和一个小包袱，跟着他轻车熟路地往里走，神情轻松适意，左右看了看，“许久没来了，盟里变化倒不大，你们都还好吧？林大哥身体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黎纲示意韩楚走在前面，“你来了就好了，马上要入冬了，廊州气候阴冷，宗主的身体你是知道的，盟里大大小小的是有四大长老在，又有我和甄平从旁协助，偏宗主不放心，凡事都要亲自过问，前几日还被长老们说了。”

　　韩楚听出来黎纲语气里的担心，但作为下属，他也只能看着梅长苏点灯熬油干着急，心中苦楚可想而知。

　　只可惜，那人性子执拗，认定的事情从不轻易更改，韩楚辗转得知他居然还跑到北燕去转了一圈回来，心里担心却有无可奈何，连她都是这般，想也知道黎纲他们每天在他身边是个什么心情了。

　　两人一道进了小院，梅长苏却带着飞流从另外一边过来，看到韩楚，梅长苏面上露出亲和的笑意来：“阿楚来了，这次南行可还顺利么？”

　　甄平约莫是有事，把黎纲叫走商量了，飞流看到韩楚惊喜地叫了声：“子玉！”

　　韩楚跟着梅长苏示意进了屋子，看到梅长苏故意板着脸说：“飞流，不是告诉过你不能直呼你韩姐姐名字么？”

　　飞流委屈地看了眼韩楚，闷闷地说：“忘了。”

　　韩楚上前揉了揉少年的头发，道：“无妨，飞流还是个孩子，林大哥你别拘着他了，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她对上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失笑，“我有事跟你苏哥哥说，飞流自己去玩，我回头找你好不好？”

　　少年点点头，想了想又说：“外面。”

　　“好，你先去外面玩儿。”

　　飞流心满意足地走了，韩楚掀袍随意在梅长苏对面坐下，仔细打量了梅长苏一会儿，这才放下心来：“你气色不错，我听蔺晨说你前阵子还去了北燕？”

　　“是去走了走，你放心，我可是得了蒙古大夫的首肯才动身的。”

　　听他这样说，韩楚便放了一半的心，蔺晨既然敢松口让梅长苏去，肯定是有倚仗的，不过嘴上还是不客气地说：“那家伙一贯吊儿郎当的没规矩，他的话也不能全信。”

　　“飞流！飞流——不用你带路，这江左盟我比你熟，我在江左盟玩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韩楚话音刚落，便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院传来。

　　梅长苏嘴角含笑，道：“没规矩的家伙来了。”

　　韩楚往外瞟了一眼，原本在院中追着鸽子飞来飘去，玩得不亦乐乎的少年护卫面色一僵，一转眼就消失了踪影，然后墨发白衣，手执折扇的罪魁祸首径直走进来，左右瞧瞧，兴致盎然地问：“飞流呢，哪儿去了？”

　　梅长苏自然不会放弃这个调侃好友的机会，“蔺少阁主驾到，他还不赶紧躲起来，难道等着被你戏弄不成？”

　　蔺晨被他调侃惯了，并不放在心上，再看韩楚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喝茶，他自动自发地准备挤过去，韩楚轻飘飘地起身，面不改色地对梅长苏说：“我这次南行收获还不错，选了几样送你的，还带了几样小玩意儿给飞流，你们先聊着，我找飞流玩玩。”

　　所谓玩玩，其实就是过招而已，飞流虽然心智不全，在武学上却颇有天赋，韩楚幼弟早夭，所以面对飞流总拿他当自己弟弟对待，凡至江左，必然要找飞流切磋一番。

　　和蔺晨总是凭借着武艺高单方面戏耍飞流不同的，韩楚跟飞流过招总是很正式，从来不会打着过招的旗号逗弄他，虽然这两个人飞流都打不过，但相比飞流见蔺晨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是能躲就躲，看到韩楚，一向只粘苏哥哥的飞流态度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热情”了。

　　梅长苏点了点头，韩楚便起身走了出去，等韩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状似好奇地看了眼蔺晨。

　　“你同子玉怎么了，她好像不太待见你？”

　　蔺晨白他一眼，“你眼神不好，那叫不待见么，明明就是害羞了。”

　　“…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少阁主很自觉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漫不经心地说，“就是打赌输了，让她换回女装给我看而已，你还别说，这丫头换了装一打扮还真挺好看的。”

　　梅长苏看着好友摇头，却没说什么。

　　“对了，你真的打算跟萧景睿和言豫津那两个公子哥儿一起进京？”

　　说到正事，梅长苏面上闲适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无声地叹息一声。

　　“这件事情总该有个开端，我谋划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了，他们两个身份贵重又不不涉朝政，跟着他们一块儿进京是最好的选择，难不成还真的让我接受太子或者誉王的招揽，以谋事的身份进京么？”

　　蔺晨沉默片刻，道：“他二人虽不涉朝政，他们的父亲可不是。”

　　“你放心，京城的准备已非一日，此去京城，时势如何，我心里有数。”

　　蔺晨和梅长苏相识十多年，梅长苏心里想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也知道他这次进京会有多凶险，但即使是他，也不能动摇梅长苏在这件事的决心半分。

　　十二年前他就知道，这金陵城，梅长苏是迟早要回去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给梅长苏诊完脉，蔺晨退了出来，留他一个人处理盟里的事务，他在脚步一转，熟门熟路地转进旁边的小院，飞流和韩楚正凑在一处说话，向来赤手空拳，对武器不感兴趣的少年正十分好奇地研究手里的三尺青锋，那是韩楚随身佩剑，琅琊阁名器榜上排名前三的当世名剑执云。

　　蔺晨前脚踏进小院，飞流后脚就把剑丢给韩楚，提气跃出院墙，看得蔺晨直摇头：“这小没良心的，见了我就跑，也不想想当年是谁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蔺少阁主威名在外，能让飞流闻风就逃的，找遍整个天下也只有你一个了。”韩楚自然是知道飞流对蔺晨的忌惮的，蔺晨用在飞流身上的恶作剧简直罄竹难书，要不是打不过，飞流早就翻脸了。

　　蔺晨笑眯眯地说：“那也是我的本事不是？”

　　韩楚无语地白他一眼，蔺晨正色道：“好了，我来找你，可是有正事的。”韩楚同他也不是一两天的交情，知道蔺晨一向难得正经，偶尔正经起来连他自己都怕，转身进屋，蔺晨跟在她后面进去，问道：“长苏不日便要进京，你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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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旧文搬迁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