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天马] 光与光年》郢北

6、六

　　德国慕尼黑大学 2005年4月。

　　傍晚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了零星几个动作太慢的学生。其中一个男生抬头看了眼最后一排坐着的人，似乎有些踌躇。

　　“麦克，是不是男人啊你？不就是告白么，胆子小得跟耗子一样，你也太丢人了。”他身边高个的男生按着他肩膀，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那可是法学院的第一美女，最年轻的副教授，前途无量啊，你要是能搞定她，兄弟们的论文全都能及格！”

　　“我不是为了论文才想跟她说话的。”麦克被锤得一个趔趄，回头恼火地朝身边的人擂了一拳，“我是真喜欢她。妮娜·李贝特不只是漂亮，她的本事比你想的要大得多。我记得当时她可是年级第一从学校毕业的，分数高的吓人。”

　　“但你现在是要追她。又不是要申请去当他助教。”身边的人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自己犹豫不定的朋友，“她生日快到了，去跟她说句话，说请她吃个饭什么的。没机会总得制造机会，不然你就等着后悔吧。”

　　“去了才可能后悔。”麦克撇了撇嘴，“你自己打听去，她都拒绝了多少人了……诶？”

　　他惊讶地看到似乎永远淡然的副教授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得吓人。

　　“我出生，是为了将你用花海淹没……”她正带着战栗轻声念着E-mail上的一句话，指尖都发抖，仿佛浑身的血液都结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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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克在海德堡古堡外墙的石阶上找到妮娜。那时候天色已黑，初夏的风带着凉意吹散薄云，星空若隐若现。

　　“天马死了。”他站在几米开外，依着围墙，平静道，“约翰确实很爱你，他这几年没有一次忘记过你生日，只不过今年终于肯回来罢了。”

　　妮娜环抱着双膝，头埋在腿间。滚烫的泪水从她眼眶里滑落，在长裙上慢慢氤开一片湿润的痕迹。

　　“我去了瑞士，不过跟我想得差不多。那里的人家对天马和约翰都有很深的印象，但没人知道之后这两人去了哪，遑论这两人的真实身份。约翰在隐藏踪迹和人际方面，总是高人一等。”伦克仍是用他固有的那种刻板如机械的声音缓缓道，“因此我也不清楚约翰把天马葬在什么地方。以他的个性，我觉得这世上都没人会知道了。”

　　“看起来，他今天送了你不少东西。”伦克环顾周围，夜幕下的古堡依然恢弘而壮丽，视线所及之处尽是无边无际的花海，微风之下仿佛红色的海洋，飒飒波纹，带着浓烈而又沁人心脾的清香。

　　“你哥哥的眼光很好。”伦克顿了顿，低声道，“这是我见过的最名贵的品种。我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这些花看起来非常新鲜，最多是早晨才摘下来的。”

　　“约翰是在跟你告别吗？妮娜？”他注视着一直蔓延至小路尽头的花海，平静道，“他看起来似乎是把未来十几年份的祝福提前透支给你了。”

　　“……我宁愿他永远亏欠我一个生日祝福。”妮娜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似乎喉咙被哽住了一般。“我之前只是找不到天马，而他现在，是打算连自己也消失掉了。”

　　“我不要这样……”她感觉眼泪顺着胳膊往下淌，闭上眼哽咽道，“我是真的想原谅他……我的要求并不高，他毕竟是我的哥哥……”

　　……

　　她想起自己之前在夜幕之下走近这片让人震惊的花海，那时十几米开外的金发青年正背对着站着，听到脚步声回转过头，脸上的微笑何等温柔，仿佛两人之间的被花束荆棘隔开的距离轻易便能越过。

　　“生日快乐，妮娜。”金发的青年微笑着轻声道，“你看起来过得还好。……再也不会有怪物了。我向你保证。”

　　然后他亲吻自己手里最后的花束，将它放在脚边，转身离去，对身后的声音置若罔闻，遗憾却又无所迟疑。仿佛眼前的尽头有个已经消逝的灵魂永存于光明，值得自己放弃之前当做食粮而从不愿放手的恐惧。

　　……我是天马贤三。金发的青年注视着前方隐晦不明的隐约灯火，缓缓走入深黑的夜幕。

　　……我将为了这个新的名字，好好活下去。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