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绌》冬至敷眠

9、第九章

　　微博突然上了热搜，益达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还在剧组酒店里刚醒。

　　现在的媒体小编都不睡觉了吗，都喜欢把消息什么的放晚上爆，加班费很高吗？这么喜欢折腾艺人。昨天又在片场呆了一夜，候场到晚饭过后才开拍。郊外又阴冷，总觉得穿再多衣服也不顶用。拍完快天亮。

　　这会儿刚醒眼睛还没睁开，益达火急火燎的:“循子，有件事跟你说声，你上热搜了。但是，不是什么好事，你等下看微博就知道了。”
　　益达一喊我循子的时候，肯定就是正儿八经的大事。

　　不过一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也没什么好怕的。在这圈子里，被骂被爆料被黑是再正常不过的，有时候还用这些来衡量一个艺人到底红不红。

　　也是搞笑。

　　什么时候，艺人成为了一个个被贴满标签的东西了？标签越乱围观越多就好像你更受捧，好像更能接到戏一样。

　　我倒不着急，着急的大概是益达。他一向挺紧张我在大众视线里的形象，虽然没什么好的定位。

　　上了微博，私信箱从未有过的庞大数字，揉揉还半睁半闭的眼睛。

　　房间里空气有些干，嗓子像抽过烟一样难受。

　　晏北夏循高高的挂在热搜榜前三，还有隐约上升的趋势。

　　接着没搁几个话题还是关于我:夏循是谁。

　　平生唯一一次上热搜还特么不认识这谁。

　　烦躁的拨乱头发，给益达回话。我明白他的紧张，这还没火，被骂被泼脏水定标签不是个好事。倒贴蹭热搜就更low了。

　　益达看我态度，想一直挂着呢就花点钱，不过晏北那边估计要撤热搜。那就撤吧，这又不是长远的办法，没什么意思。

　　又不甘心，点进去看了下。

　　我当是什么事儿，不就是前几天一起跟剧组吃了顿饭，跟晏北坐对面被外面蹲点的媒体拍到了。本来也不是蹲我俩，爆料人称为了蹲男女主。正好拍到了，一开始觉得是剧组里的小情侣，坐在角落里甜甜蜜蜜。谁知道前段时间的剧组探班，发现这也是一对cp啊。就随便爆了出来，我一看，就知道是不充足的料，但能上热搜，估计是有人在推。晏北那边吗？不太可能。

　　而搜夏循是谁的，难道有人故意借这事在整我？我想了一圈，觉得这么干利弊都各半还舍得为我花钱的，着实没有。

　　晏北还稍微有点知名度，大多是问夏循是谁啊？网红吗？

　　还有不嫌热闹站cp的:

　　猫的铲屎官: 赌五毛钱这俩人以后会成，现在拍成这样都能看出来很甜蜜，私下里还用说？

　　小西不是西: 我能说这对挺配的吗？纯路人飘过...

　　也有不少说炒作的。

　　一页一页往上滑，我还看得津津有味。

　　大学追剧的时候，我那时候也是个cp狂粉来着。

　　果然没出一刻钟热搜没了，连带着搜我的也被撤，晏北那边还挺仁义的嘛。爆料的大v号内容全清空。我盘坐在床上看的津津有味，有关系就是不一样啊，底气都足了。

　　但我的私信箱怎么有增无减。

　　又一个牵扯到我的热搜——宋雯雯闺蜜。

　　歌手宋雯雯发博：想念曾经一起奋斗拼搏的日子。贴图是以前一起出去玩孟晓玥拍的。

　　海边沙滩上我是盘着腿看向镜头，宋雯雯在我身后搭着我肩膀，那时候她说这样显脸小，趁我逃走前让孟晓玥赶紧拍。

　　孟晓玥从来都像个家长一样看着我跟宋雯雯闹，闹得厉害了会赶紧过来：你俩怎么又吵上了？

　　特别像还珠格格里皇阿玛踏进漱芳斋：“这是又怎么了？”

　　也许曾经是她在，我跟宋雯雯如何闹，最后都会重归于好。

　　益达微信我：看样子宋雯雯是想跟你炒闺蜜，你怎么想？

　　“她脑子一抽什么都能干出来，今天心情好跟我成闺蜜，明儿就能撕我。我不想跟她玩，老了，跟不上这年轻人爱恨的节奏。”

　　“那行，我也不赞成。你就这几天别发博得了。正好年前的工作也都差不多了，下午你直接从片场坐车回你家，车我让公司派一辆。”

　　跟益达说完，微博私信量又升了一位数。真是饭随爱豆，宋雯雯这刚发完博，她粉丝就到我这儿跟要账似的。

　　--我家雯雯的闺蜜啊，怎么不回她呢。

　　--转发都没有，亏雯雯在风口浪尖真心对你。

　　这还都是好听的，发在我评论里。更多的是颐指气使私信我让我转发评论。

　　也有眼尖的：看样子雯雯跟你确实是朋友，看你关注人列表第二个就是雯雯。

　　道德绑架吗这是，发什么是我的自由。

　　关了手机接着睡，益达说接的车下午才到。

　　夜里我喜欢拉上窗帘完全没有光才能睡着，后来慢慢到了白天喜欢透着半天的光。

　　深冬阳光透过酒店玻璃直射进房间，偶尔窗外有引擎声，慢慢渐行渐远。

　　不知道是不是宋雯雯发那张照片的原因，我梦到了几年前的我们。

　　半决赛之后我进了家唱片公司，没有参加决赛。宋雯雯一心想要冠军的位子，孟晓玥参加歌唱比赛无数，小的能拿到名次，再大些的几乎都是莫名其妙被刷掉。这个圈子想靠实力进去，有时候还真比登天还难。

　　我还记得那天唱完后台工作人员说有人找我，那时候益达还刚毕业两三年，比现在嫩多了，剪的小刺头，穿个衬衫站后台休息室门口等我。

　　益达当时带新人，看我条件比较符合公司对新人定位直接找我签合约。

　　当年初出茅庐，对于比赛我一向兴趣缺缺，比赛的导师就只会在看你表演完后让你改曲改风格。什么效果好观众喜欢就唱什么。

　　到宿舍孟晓玥抱着吉他改编曲，宋雯雯没在，孟晓玥停下改曲问我怎么笑得这么开心，下首歌不用改了？

　　我告诉她不用改了，以后我想唱什么就唱什么。

　　孟晓玥劝我再想想，很多公司都不会履行合约给你出唱片的，她曾经签过两家，都无疾而终。

　　我想了三天，最终还是收拾行李离开了。

　　当年一直想不通的事，如今也一样迷茫。

　　我为什么参加，为了冠军？为了歌唱？其实都不是，我只是想参加一次而已。但有些路一旦开始往前走，回头太难。

　　回头的勇气大过一直走下去的忍耐。

　　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的时候，宋雯雯坐在镜子前，那时候我们从宿舍搬到酒店，半决赛条件要好很多，再也不用四个人跟高考生一样挤一间八平米大的宿舍。

　　她画着眉毛，勾了半天也没见成形。孟晓玥帮我拿着装衣服的行李包，宋雯雯看我走也要说两句：“夏循，当初是谁说好，要一起进决赛的。”

　　“我记得，我也没说半决赛不参加。”

　　孟晓玥站在我俩中间，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她是更偏向谁些：“雯雯，循子都要走了。”

　　“记得后天来参赛就行。”雯雯语气软了些。

　　“我知道。”

　　说起来我跟雯雯应该更熟一些才对，我俩一个大学同届不同专业。也不能说玩的不好，大概是那时候脾气太冲，俩人都不是会退让的主儿，每次都能互怼到对方生气，或者，等孟晓玥来劝架。

　　就这么也竟相安无事度过好几年。

　　无论爱情还是友情，平衡最重要。

　　所以后来孟晓玥走了之后，我跟雯雯最后也分道扬镳。没有了中间的平衡，都无法对对方忍让太久。

　　做梦梦到在比赛后台，孟晓玥走的实力民谣路线，整天抱着她那弦都换过三次的吉他不撒手。她像往常一样安静坐在沙发上拨弄着吉他，雯雯坐在梳妆台前补妆，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子。

　　我站在待机室门口，其他人从我眼前来来去去。

　　孟晓玥吉他声停下来的时候，我醒了。

　　其实我想我根本没听到她的吉他声，为什么会下意识觉得她吉他声停了呢。

　　被拉开的窗帘，正午的阳光照到地板上，恍惚间像睡过了一个世纪，没有吻就醒来。

　　拿起手机，一串信息，难得我竟然没被吵醒。

　　又进来一条，晏北：晏小楠让我帮她问问她偶像中午吃的什么，她好做参考。

　　她偶像是小仙女，仙女是不需要吃饭的。

　　估计晏北很无语，等我起床收拾好也没见他回信息。

　　我纠结着要不要跟晏北说声我回去了，发吧人家不回还挺尴尬，不发吧等会要是万一他找我吃饭或者有事这不就不太好了嘛。

　　手指有点不受控：我先撤了哈，年后见啊。

　　又慢慢删除：我年前戏份都拍完啦，先走一步，有空一起吃饭。

　　删删改改，司机电话进来，我回头扫一圈没落下什么东西，拖着行李箱出门。

　　低头看手机，到底发不发呢.....

　　光顾着低头，后面冒出个人都不知道：“低头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听声音我直接把手机锁屏，回头端庄的笑：“没看什么，想给我爸发信息来着。”

　　晏北了然，我又解释：“年前戏份拍完啦，所以就回家。”

　　他点点头，走过来要帮我把行李拎下楼，这是在二楼，突然意识到：“晏北你怎么在二楼，你不是住五楼的吗？”跟在他身后，歪着脑袋问他。

　　28升大箱子，在他手里轻巧的像个手提包。

　　“我来找乐乐他们玩。”他没回头，下完楼梯，直接升起拉杆往前走。

　　跟司机打完招呼，我站着等他放好行李箱：“你什么时候放假回去？”

　　晏北开后车门，拎着我肩膀衣服料子：“过两天。过来，坐后面舒服点。”

　　“那我先走了。”坐进去，晏北弯着腰：“嗯，到了给我个电话。师傅麻烦了。”

　　他关上车门，透过后车窗看到那丫头还招招手，他也伸出手示意了下，直到车转弯看不见，收回手看看周围没人，心里忍不住嫌弃自己。

　　天知道刚刚他下到二楼迎面看到夏循心都快跳出来了，直觉想逃但脚像黏住一样，那丫头倒好，低着头打字压根没看到他，故意往前走几步从她身旁过去。

　　一眼就瞥到手机界面上自己的名字。

　　忍不住嘴角上扬。他转身喊住她。

　　原来，想离她近一些这么简单。

　　“夏循。”

　　叫她名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