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绌》冬至敷眠

1、歌手的尊严

　　第一章：歌手的尊严

　　我叫夏循，这是我本名。经纪人见我第一天要我改名，我说咱能改点别的吗。后来想想我当时应该硬气点儿，直接说不，也许现在在我经纪人面前还能有点说话的勇气。当年，哎，说起当年，我还是歌手出道呢。如今搞音乐赚不了几个钱，唱片行业不景气。一线的歌手开开演唱会，二线的跑跑综艺主主持，哪怕三线的也能唱个片尾曲养家糊口。像我这样的，呵，跑龙套剧组都嫌笨。这我经纪人说的，不过他还是费了些许力气把我弄进了几个剧组希望混个熟脸，搞不好我演技过得去以后还能靠这个赚钱。

　　他说这个的时候我保持一贯的沉默不抗议的好态度。点头表示支持。不然怎么样呢，等公司八百年后想起你给你发个EP？放网上还以为是十年前的专辑封面。话说综艺我也上过几个，没那么出名的，经纪人后来直接pass掉这个路，说比看我演戏还尴尬，全程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傻X表情。

　　我也没反对，因为相比较上综艺，还是演戏吧。尽管微博上鄙视我演技的越来越多，有个曾经的老粉看不过去，我家夏宝本来就没有演技，你怎么能要求一个唱歌的有演技呢。嗯，这话就是我想说的，但没办法，谁让你去演戏呢。我也得吃饭啊，我也得生存啊。

　　说到微博，粉丝还没有一个网红的零头多。哎，脸也没有人网红好看啊。不过也不用每月花钱买热搜买粉丝买转发，想发什么就发什么，当然，偶尔我经纪人还是会登下发个十八线的小广告，赚个饮料钱。一开始我是非常不好意思的，不过我粉特别能理解，每次发完转发点赞的比我原创还要积极，评论比较惨不忍睹：

　　我宝宝最近不会连吃饭的钱都木有吧

　　夏大宝啥时候出专辑啊，我买十张！

　　大宝啊，这牌子听都没听说过啊，你咋连个代言都没有呢？

　　宝宝[撇嘴]，刚买了你以前的专辑想收藏，回来发现是盗版，mv是个电视剧，晏北演的，不过，他好像比你有名点儿[摊手]。他真的好帅啊！

　　楼上的，能别乱花痴吗，赶紧网上某宝买十张正版的回来谢罪[doge]

　　虾兵蟹将们抓紧转发点赞啊，买不了专辑代言咱也帮宝宝出点力啊！

　　...我的孩儿们真懂事。

　　张大经纪人脸色终于缓和了些，看着乐呵呵的我：你还没有你家粉丝努力呢！赶紧给我收拾收拾进组，多在导演编剧面前转悠转悠，下部戏也不用我求爷爷告奶奶的。还看，信不信等会我把你围脖密码改了！
　　撇撇嘴，改吧改吧，反正我还有小号。

　　当我真正拖着行李箱进组的时候，不得不说，我经纪人真牛。这种可以说出口的制作我还真第一次演，以前那都不能提，搁八九个地方台都不愿播。现在起码主演都是些熟脸。

　　张达益，我经纪人，习惯了喊他益达。你还别说，有时候跟广告商导演制片人谈合作的时候还真像口香糖，满嘴海扯的不得了。现在正拉着我去见执行导演。那导演讲真，带个墨镜我觉得连看都懒得看我，直接手一指：去，找三少化妆师把头发剪了，扮个陪读书童样儿。

　　我直接惊呆了，这也太豁得出去了吧，我混个饭吃容易吗。

　　益达也懵了，直接上手拉导演胳膊： “孔导，我家艺人是女的，不是说给个丫头角色的吗？”

　　孔导拉下墨镜，看了我一眼：“哦，丫头都满了，赶紧去，等会连小厮都没得演！”

　　我还在犹豫，经纪人看着我，眼里满是你决定我就不说啥了。

　　算了，剪就剪吧，大不了两个月戴帽子。

　　益达一脸这孩子真听话的表情，真像黄世仁。

　　“哎，那个小姑娘，你等下。这有个女十一号的角色，要不要试试？”

　　作为一个女歌手的尊严，我当然坚决不试男戏。

　　误打误撞的我居然从丫头角色晋升到少奶奶，尽管戏份都少，少奶奶还是个被绿的。被绿总比秃瓢了好吧。

　　“你还真不挑。”益达在一旁刷微博等我上妆。

　　“我挑那红颜知己杨小萌的角色你能给我弄来吗？”

　　“你想得美，杨小萌可是要跟三少拍亲密戏的。”他刷了半天没看到什么热点，拿过崭新的剧本给我看。

　　“三少是男四啊，那我怎么是女n号。”就因为被绿了？

　　“能不能看重点，你看看那三少的主演。”

　　三少那栏写着[特别出演：晏北]。

　　“晏北的戏很不错的，你跟他多学学。”

　　一个演有无数红颜知己的戏，演得不错？他现实中的老婆该怎么想。

　　妆容出来的时候，执行导演跟编剧把我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编辑拉了拉我民国媳妇大马褂衣脚，还挺满意：“感觉是出来了，也不用什么演技，晏北能带下，他绝对可以控场。”

　　导演抬着眉头满是皱纹一看就是阳光里走大雨里行的，跟刚指着我去试装简直是两幅面孔：“那我不担心，我是怕晏北怼我知道吧。“转过脸，又温和的跟我说：”小丫头，好好演知道不，看能不能给你加戏。”

　　我傻呵呵回应。

　　不过这么个小角色编剧还特意过来看看，感觉还挺重要的。

　　左肩被拍了下，益达个子中等，平时就怼我肩膀：“还笑呢，我刚查了，晏北是出了名的要求对手演技要好，不然在片场演完就黑脸。不过咱们吧，也没多少机会能跟他演对手戏，咱就厚脸皮这一回，他黑脸咱就当没看见。夏夏啊，你前段时间去上了不少表演课，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那简单，我就几场戏，其他都是背景板。”毕竟我也是演过几部剧的人，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比如，当他黑脸的时候，我肯定笑脸相陪。

　　我这正准备卸妆，都已经下午了，道具组又来个小姑娘喊我过去拍照片。明天开拍大宅子里要用到的。

　　喔，这是讲述民国落魄名媛与朝野军官、流浪诗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夹杂着太多太多复杂的情节及情感，我还没来得及体会就被小姑娘拉到摄影棚里。
　　剧组的小姑娘力气还挺大。

　　“三少奶奶来了！”不仅力气大，嗓门也洪亮，这下正在拍家族照的主演都齐刷刷看向我。

　　只有站在离我最远的一个人，在众人都看向我隔了三秒才从原来镜头方向转过来扫了我一眼，那一眼，比所有人的注视还犀利。

　　没敢跟他对视，壮着胆子掩饰尴尬走过去。

　　我撇撇嘴，又不是我故意迟到的，也没人跟我说要拍全家福。

　　可还是得赔罪：“对不起各位，我来晚了。”益达整天耳提面命：小祖宗咱都这样了就别整高冷路线了，多跟圈里的人打好关系，虽然不红不出名吧，但至少有个好印象。这年头，各大媒体营销账号黑起人来都是一本正经的瞎编。咱们也别落了人口舌，至少自己心里过的去。我听着也是这么个理儿，益达是东北人，一口东北话被我学了七八分像。

　　“站到三少身边。”摄影师说道。
　　老爷扮相的坐在中间，旁边是老夫人跟姨太太，身后围着儿子儿媳。我看了下，默默走到其中一个旁边没有媳妇的少爷旁。

　　“哎，你是三少奶奶，往哪儿站呢！”摄影师刚埋头，抬头吼了我一声。一群人哄然大笑，不知谁说了句，这三少的媳妇真逗。

　　进组一般都喊角色名，这现在连喊我名字都没有。就是某某挂名的老婆。真悲催。

　　我又挪出来，挨着刚刚瞥我的少爷旁，这三少不是个商人吗，怎么这人气质冷的跟男一当军官的似的，感觉不到铜臭味的气息！

　　拍完全家福大少跟大少奶奶接着拍宣传片。

　　我刚想凑到摄影师后面看看成片效果怎么样，我脸大不大表情到没到位。刚伸出头，那大力气小姑娘一把把我拉到后面女化妆间，从一排衣架里抽出一件中袖旗袍递给我，指指角落里的更衣间。

　　等我从化妆室出门，走廊里暖气不足，冷的我打了个嗝。前面有个男演员应该也是刚换好的衣服，后面跟的造型师垫着脚整理西服衣领。

　　看背影，身材管理的不错嘛。肩宽腰窄的，裤脚也到脚踝偏上两三寸的样子，没穿袜子，脚踝骨性感撩人，真闷骚。

　　等拍摄时我才发现，刚刚饱了眼福的男演员就是我身后这位，特殊出演的晏北。

　　拍的挺顺利，对视的pose我就盯着他高挺的鼻子，摄影师还加了句：“不要那么紧张，马上都成斗鸡眼了。”

　　拍完就各走各的，我想跟人家鞠躬再见，那位叫晏北的直接披着外套进了男化妆间。益达不知道从哪儿溜达完回来，“我刚出去了会儿，怎么样？”

　　表情管理了一天，见到经纪人的时候塔拉下来。

　　“不怎么样，累死了。比在录音室呆一天还要累。”我忍不住吐槽，做演员有时候跟小丑一样，化不同的妆扮演不同的角色，业余时候还要被议论或者赞美，又或者被忽视。活在所有人的眼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