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小君王》欧斯太

2、初识

　　别扭的夜夜天天跟着顾大学问一起学习，果然顾大学问这十年不是白玩的，超群的见识让从小只在京城这块地盘待着的夜夜内心万分神往，原来这世界不只是有他君父的王朝以及周边几个弹丸之国，王朝的冰海对岸还有别的国家，那里的人与自己长相不同语言不同风俗不同。于是乎夜夜虽然心里无比的崇拜着这位德才武功颜值兼备的太子少傅，但是表面上却还必须要演出不屑的表情，因为顾云清嘲笑他长相的事，还未取得夜夜的原谅。
　　顾云清对于自己的见识与魅力会吸引多少人的喜爱，他很清楚，他料想到每当他讲到列国的风俗民情就会勾出夜夜那双大眼睛中不经意间透出的一股神往。但是太子毕竟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小小年纪便对国家国情有如此兴趣这点颇得顾云清赞赏，他明白夜夜现在对他别扭态度的原因，但是自视甚高的顾云清本不打算理会，这个太子少傅他本来十分没有兴趣，若不是君上强烈要求，他宁愿做他的闲散大学士。但太子竟这么有帝王之相，若能好好培养，也算是他顾云清为将来王朝做出一点贡献，于是顾云清暗暗决定找机会向夜夜道歉，与太子取得良好关系，或不妨博得这个小太子的喜爱也不错。
　　某日，皇帝寿诞，宴请群臣，夜夜穿着红色太子服格外精神，但是那张粉嘟嘟的可爱小脸，再配上他的大眼睛，简直让人忘记他太子的身份，让人看见就想捏一把他的小脸。宴厅里，顾云清笑脸嘻嘻与夜夜并排坐在君主的左侧，也算是君主对他的一种看重。顾云清偷偷挑起桌上的一个鸡腿，放到夜夜盘中，夜夜立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哼了一声，扭过头去。顾云清笑意盈盈的说：“太子，听说在西度国有一种大鸟，羽毛艳丽，甚可观赏，却笨拙无比，很容易就会被人抓住，但是那里的人却从不会捕它养于家中，太子可否猜猜原因？”夜夜不自觉答道：“必是那种鸟很常见，人们随处可见，或不屑于捕捉。”顾云清淡淡说道：“若真是美丽之物，那养在家中每日欣赏又何妨？因为西度国那里的人看不到世间五颜六色，他们的眼里只有黑白，我们看到美丽的鸟，若没有靓丽的颜色，却奇丑无比，那里的人无任何兴趣，谁又愿意捕它呢？”夜夜万万没想到世上还有看不到颜色的人，顾云清接着说：“鸟羽毛的颜色就像人的长相，有人生来容貌出众，人见人爱，有人却奇丑无比，人人厌恶，却不知在另一个地方美也可以变为丑，丑自然也可能变为美，太子的容貌超越常人，却不知只是在我们京城乃至王朝里超越常人，在这个万物世界的某个国家可能是丑也未可知，太子何必在乎这些偏见认知，再者，众生迷于皮囊外相，并不是因为太子的身份而故意为之，此乃世间常理，太子若置之不理，假以时日，众人便兴趣减退，此也乃人之常情，太子若反应过度，众人常含猎奇之心更会引人浮想联翩，猜测太子是否有何难言之隐？”夜夜突然眼神一定，望向顾云清，顾云清怕自己这番见解不得这位孩童太子的理解，内心突然有些忐忑。未料夜夜嘴角一笑，“少傅之言，着实让本太子受教，本王的确不应为肤浅之人所恼，这些无理言语皆是被表象迷惑所言，并非人心之所想，少傅是否也是这样？”顾云清没想到年纪小小的太子能理解到这些，顺便还用自己的话教育自己是肤浅之人。“太子聪慧，顾云清也是普通凡人，难免被表象迷惑，但与太子深交之后，臣早已改变想法，请太子原谅臣之前冒昧之言。”顾云清举杯向太子弓腰赔罪，夜夜看着这位少傅，意识到他现在并没有足够的学识与能力来看清顾云清的学问为人与想法，但是其非凡的智慧的确能让他学到更多的东西，将来有一日，他必会超越顾云清，看透他的一切。夜夜撅起嘴,哼哼了两句，“少傅，早点道歉不就好了吗，还讲那么多大道理，本太子宽宏大量又不是不会原谅你，看你有些本事，今后就好好展现给本太子吧。”夜夜开心地拿起筷子吃起那只鸡腿，顾云清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看着夜夜，内心有些不知什么想法，他终于意识到夜夜不仅是一个孩童，他还是一国太子，而且只隐约感觉到这位太子将来必不简单。君主在高高的台上，看着下面夜夜和顾云清相谈甚欢，不禁微微一笑。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夜夜每日都认真跟随顾云清学习，深得顾云清赞赏，便将其毕身所学倾囊相授。夜夜十四岁时便深谙帝王治国之道，熟读百家绝学，才学竟可以与每年选拔出来的王朝最优秀的人才一比高下。夜夜太子因其惊为天人的容貌与才学出众，名声远播。君主看在眼里，虽然后宫接连出生四位聪慧的皇子，却丝毫不能动摇夜夜在君主心中的地位，早已视其为唯一的皇位继承人。
　　在夜夜十五岁的生辰时，君主特邀重要的大臣前来参加太子的晚宴，也希望太子借机笼络众大臣，为其日后铺路。此夜，就像十年前一样，君主坐在高高的朝堂之上，顾云清与夜夜并排坐在君主的左侧，只是顾云清此时却闷闷不乐，欲言又止。顾云清已深感自己的才能已无可教授太子，已向君主提请，辞去其太傅之位，为太子另请一位更有才能的太傅，君主看劝其不能，也明白顾云清大概的确没有什么可以教授太子的，便同意在太子过完十五岁生辰后，便辞去其太傅之位，官封一品，回朝堂做事。顾云清现在看着已长大的太子，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夜夜已与顾云清相处十年，自然发觉顾太傅的异样，夜夜不禁向太傅敬一杯酒，“顾太傅，今日似乎有些心事，莫不是今日教授课程有些困乏，若如此，便向君父提请，早些回去歇息吧。”顾云清看到太子如此关心自己，赶忙举起酒杯，“太子，臣并非此因，本计划明日再告知殿下，但太子今日问起，臣就如实相告。臣毕生所学已全部教授太子，太子才华早已超越臣千倍，臣不愿耽误太子的才能，便向君主请辞，会有更出众的太傅来教授太子治国之道。以后臣就不能再像今日坐在此处陪太子饮酒，而是像下面的众大臣一样远远观望太子，望太子见谅。”夜夜其实早已猜到顾云清会有如此想法，便长叹一声，“顾太傅，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也不拦你，望你返回朝堂，为国出力，那远远的大臣之位也许更符合你的志向。这些年委屈你这天下第一大学问家，陪我日日坐在那小小的太子殿中，不能伸展才华。本太子再敬太傅一杯，十年师生之情，必不能忘。太傅，请保重。”顾云清知晓太子竟理解自己至深，不禁为自己这十年付出的心血感到极大的回报，竟不能自持，俯身哭泣起来。君主看着下面夜夜一句句安慰着顾云清，嘴角微微上扬。
　　第二日，顾云清便从太子殿中收拾东西，离开了太子殿。夜夜也恭敬地一直将顾云清送到宫门之外。送走顾云清之后，夜夜突然有些不适应，近十年，几乎每天都在殿中学习，现在师傅都走了，再回殿中继续学习吗？“太子”，夜夜突然回神，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大殿前，连君主在前面都没有看见。“君父”。“夜夜，走，陪主去御花园走走吧，之前为不耽误你的学业，咱们父子俩一直没有好好聊一聊。”夜夜随君主一直走，竟走到御花园第一次碰到顾云清的那个假山下停了脚步，“夜夜，你还记得第一次顾云清在此处将其认为女娃娃吗？”君主有些感慨的说，“夜夜自然记得，在这里君父让顾云清教授学问于我。”“是啊，十年过去了，年轻时，主学识才能皆不如他，存着私心，让顾云清教授你，一是为了限制他，二是为了让主的儿子从他身上学到更多东西。顾云清对主并不十分真心，主当初还怕他不会对你倾囊相授，待不了几年可能借机就跑了。夜夜你很争气，不仅得到他的学识，而且得到他的真心。从此，主便不怕这位天下第一大学问家有逆反之心了。”君主的一番话让夜夜震惊异常，他万万没想到君父竟是如此忌惮顾云清，他一直以为君父是十分信任这位他儿时的伙伴。君主看着夜夜的表情，知道他心中的疑惑，便继续说到：“夜夜，主知道你的想法，但是这便是帝王之道。即使再亲近之人，在你坐上那个位置时，都会疏远，你不得的怀疑每一个人，顾云清在年少时言语便颇有不敬，主早对有了忌惮之意。莫不是他学问出众，不得不召回朝堂，不然主绝不会启用不忠之人。不过那日你生辰，主看顾云清已全心倾服于你，便放他去参与朝政，夜夜这也是你培养的第一位大臣啊。”夜夜心中一惊，君父最是忌惮有旁人笼络他的大臣，所以他平时从不会主动与那些大臣亲近，莫不是君父已也对他有了防心。夜夜跪下，急切地说：“君父，夜夜从来没有笼络顾云清的意思，夜夜只是跟随顾云清日日习读，我。”“夜夜，主这是赞赏你，你是主的儿子，将来这王朝是要由你来继承，主怎么会妨你？主希望你能多与大臣结交，早日笼络人心，让自己的太子之位更稳固啊。”夜夜越听，心里越慌张，他深深感觉这是君父的反语，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应承下来会更加用功学习，不让君主失望。
　　夜夜回到太子殿，脱下外衣，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看来自己这些年，为了得到君父的赞赏，表现的太过出众，已经让君父产生了忌惮之心。不过君父心中还是有自己的，才会告诉自己今日这些肺腑之言，提点自己，希望自己收敛一些。哎，夜夜心中深深一叹。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从小便得天独厚，尽得君主恩宠，太子之路顺畅无比，连母后也这样认为，却不知这全是自己一步步算计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