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双子》小兔飞飞

3、迷梦

　　“嘭”的一声，如梦落在了一团柔软的草垛上，和暖的阳光洒落，照得人生出暖洋洋的懒意，洁白的云朵棉絮般悠然地在蓝天飘荡。
　　如梦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伸手揉揉眼睛，眼前的景致丝毫不变。几乎第一眼她就能断定这里不是伯利亚，那个村子从没有过这样蔚蓝的天也从没有过这样艳丽的阳光。
　　缓缓起身欲仔细看看却发现除了头顶的蓝天四周也是一片迷雾围绕，只是雾色稀薄，透过雾气能隐约看到不远处影影绰绰的屋舍和人影。人影？！如梦一下振奋起来，根本没有空闲思索她是如何到了这里而这里又是哪里，只要找人打探一下便都能知道了。急急爬下草垛向人群处奔去，可是才要跨步而出时她终于觉出不对劲，她的脚不能动了，似乎身体也不是那么灵便，仿若有无形的丝线将她捆绑在了此处，无论她如何挣扎却终是不能离开草垛的范围。
　　“有人吗？有谁能听到我说话！”她朝着人影呼喊，奈何她的声音似乎也传不到远处，那些人影依旧忙碌着自己的事情连瞟都没有向这边瞟一眼。
　　叫了半天直到嗓子沙哑也没人来理会她，如梦跪坐在草垛上很是茫然，她……还是在梦里么？眼前模糊的人影或劳作或嬉闹，竟给她一种怀念的平和，莫不是这就是她失忆前所生活的地方？脑海中模模糊糊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还没等她深思肩上突然一沉，有人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心突然狂跳起来，终于有人注意到她了？正想回头看看身子却先被那人扳了过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深色长衫，做工虽不算精致料子却似不错，但样式有点奇特。心中胡思乱想着抬头仰望，眼前这人比她高出许多，身材也不一般的强壮，他就那么站着便将阳光通通遮蔽把她拢在了阴影里，然而奇特的是无论她怎么看都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尽管他并没有做任何遮掩尽管一应衣物饰品都清晰入眼，她越是努力却越是看不清。
　　就在她万分疑惑的时候那个人却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刻意压制着什么，如梦觉得她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孩子，做为一个村长我不能让灾祸累及村民，可是，做为一个父亲，我不能把我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为父……该怎么办？”
　　一股异样的情绪自心中蔓延开，如梦觉得自己的思想被什么东西突然填满了竟伸出手轻轻地拥住那人，轻声道：“父亲。”脑袋在他怀中蹭了蹭，似想汲取他怀中特有的安定气息，“女儿愿一力承担。”
　　“不可以！”一声暴喝在耳畔响起。如梦震惊地抬起头，不知何时远处那些人影竟都围到了身旁，心底不自禁地涌出无尽的感动和哀伤。
　　那些面容模糊不清的人影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很是激昂。
　　“不能让你为我们去受难！”
　　“就是，大家都是一体的，有难就同当，没的说把一个人推出去了事的！”
　　“有什么好多说的，大家一起上跟那家伙拼了就是，了不起一死而已！”
　　“说得好，没有尊严的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便他是神又如何！”
　　如梦眼中水汽弥漫，心底深处有一丝茫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心却不像是她的，悲伤不受控制地溢出，她只知道她不要这些人陪她共难，她只希望他们好好活着，心痛弥漫全身。
　　忽然眼前一亮，一道闪电当空落下，“轰”地一声惊得她翻身跃起。景象光怪陆离瞬息万变，眨眼间视野内只剩下沉沉的黑暗，晚风拂过，竹叶发出沙沙声响，静谧且阴暗。
　　是……梦？如梦从茫然中回神，紧了紧身上的毛毯，脸颊一片湿润，心中的痛楚哀伤依然清晰得似要将身体撕裂。
　　“做恶梦了？”清冷的声音隐隐带着一抹微不可查关切，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淡了负面的情绪。转过头去见红叶正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点点头轻轻“嗯”了声。
　　一双星眸变得有些暗沉，过了一刻沉声提醒道：“不要让自己的心被吞噬了。”
　　“吞噬？”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虽然悲伤的感觉尚有留存但神思却已渐清灵，略一思索后才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我刚才做的梦是受了这里的影响？”
　　红叶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呢？”
　　讪讪地“唔”了下目光却禁不住向林子深处看去，仅仅在最外围便已能令她做出那种奇怪而清晰的梦，那么禁林深处呢？透过隐没于夜色中的竹林所能感到的所能看到的只有沉静与黑暗，其实与普通的林子并无甚区别。只是因着方才的梦境及红叶的话竟让她生出一种有什么险恶的东西潜伏于其中的错觉，有一种恐惧却也有一种好奇。
　　是的，好奇。也许村中也会有人对此产生好奇但却绝不会有人想去究其原因，也许是百年来的定律使然也许是她们平素里艰苦的生活已让她们无心也无力去探究，于是禁林便慢慢沦为处罚人专用的地方。可如梦不同，于伯利亚村她不过是个外来人员，仅仅两三个月的经历不似世世代代生活在此的村民已被生活压得心力交瘁，尽管她还没有实践的勇气但不代表她没有探究的好奇心。
　　反正经过刚才那一场梦她如今也睡不着，拉拉身上的毯子挪挪位置对着暗沉沉的林子出起神来，时不时还喃喃自语几句。
　　红叶瞟了她好几眼，琢磨了一阵发觉还是摸不清她的思路，单这两个月观察来说看着胆大时却胆小如鼠，以为她胆小时偏又会莽撞起来，想了想还是怕她乱来：“林子深处可不单是做梦那么简单，甚至还有幻觉，所以你最好安份点。”
　　嗯？如梦耳朵一动立马将写满好奇的脸转向了红叶，看着她冰冷的表情迟疑了一下，挪一挪，小心地靠近点，见她没反感又挪了两下，才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八卦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以前来过？”难以想象似红叶那般的冷情冷性恪守规矩的性子也会闯祸受罚。
　　对上她亮晶晶的双眼红叶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有一瞬的失神，定了定神却并没有回答，视线越过她凝视竹林的深处，那眼神包含着什么深沉的东西，如梦看不透。
　　良久，就在如梦以为她不会回答正有些垂头丧气的时候却听见红叶用从来没有过的低沉的声音说道：“曾经……和小姐来过。”
　　“哦。”如梦敷衍地应了声然后才回神红叶说了什么，眼睛霎时瞪大忍不住高声道，“小姐？青莲小姐？她也受过罚吗？”
　　红叶垂目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只是说：“总之不是什么好经历，能正常回来就不错了。”说罢换了姿势自休养生息去了，摆明不想再跟她说话。如梦却因她的话憋得难受更是睡意全无，只能对着林子眨巴着眼睛熬到天亮。
　　不用干活的日子确是轻松，但也确是无聊，因着是受罚，如梦身边什么都没带，没有消遣的东西更是无精打采，再者红叶虽在其实也同不在没什么区别，打打坐运运气养养神该干嘛干嘛，连话也不同她多一句。是以用过饭后如梦蜷着身子终是被周公招了去。
　　手上有些重，如梦低头看着手中的武器有些愣怔，四周荒无一人，她这是在哪？在干什么？哪来的武器？头昏昏沉沉好像遗忘了什么。猛然间一道闪电自天边落下，丝丝电芒接天连地，以空旷的大地广阔的天空为背景勾勒出一幅瑰丽的画面。如梦下意识地望去，一刹那间有什么进入脑海，还未来得及弄清，愤怒悲伤痛苦各种情绪一拥而入，剧烈的冲击差点将她击垮。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耳畔轰鸣声起，勉力看去，只见天火坠落，瞬间大地一片火海。
　　恍惚间有清风吹过，如梦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放眼望去哪有什么闪电火海？迷糊了一阵才神魂归位，又是梦！仿佛竹林间弥漫着各种负面情绪，通过梦境传入人们的心底，长时间沉浸在这种情绪中当真是不疯才怪。如梦吁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心想：看来到处罚结束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睡着了。
　　正想着，眼前蓦地现出一片红光，鲜红如火。她心头一颤，还在梦中？诧异地抬头仰望，交错的枝叶间透出道道红光，竟连这片阴暗之地也照得火一般的透亮，不知何时天空竟已是一片异样的红色。
　　一直凝神静坐的红叶亦已望着天空，一向淡漠的神情间也透着一丝惊异。猛然间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如雷炸响似竹爆裂，红叶神色一凛向那边望去，又是一声巨响，红叶立直了身子警惕着。如梦掐了自己一下，疼得直抽冷气，却也知道这不是梦，轻声道：“是村子那边，发生什么事了？”红叶不答只是握紧了双拳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如梦看着她道：“去看看吧。”见她没反应又说：“你愿意陪着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但你是青莲小姐的侍卫，保护她才是你的职责。”
　　红叶还是不动，只是说道：“还有汲云在。”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一阵叫喊声，混乱嘈杂，听不清在喊些什么却徒惹得人心焦。
　　“其实你也很担心吧。青莲小姐是我来这后待我最好的人，我也很担心，所以去看看罢。”
　　红叶站在那里半晌，微微顿了下足道：“你自己小心，我会尽快回来。”说罢飞身向村里掠去，两个起落已没了身影。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如梦心中有些惆怅，仰望如火的天空，耳中充斥着杂乱的呼喊，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悲哀还是该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