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13组记事簿》夏贤月

21、第 21 章

　　白羽生回到宿舍的时候，田泰川已经回去了，所以他对晚上的事情一无所知。等第二天早上他看到眼睛通红，肿的不成样子的阮连绵的时候，才意识到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

　　阮连绵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出卧室的时候感觉自己脑子还不是很清醒，看到白羽生已经回来，正站在厨房里面弄早餐的时候，身体比脑子动得快的就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哥。

　　白羽生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手一抖，本来快被弄进盘子里的煎蛋就这么滑落到了台面上。

　　“……”

　　白羽生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把火关上，又把鸡蛋弄起来放进盘子里，这才转身扶住阮连绵。本来还想调侃两句，结果看到弟弟红着的眼眶，和要哭未哭的样子，一下子又说不出来话了。

　　两兄弟就这么沉默着看着对方好一会儿，阮连绵才带着一丝哽咽的声音说：“哥你没事儿吧，我昨天是真没反应过来见面会的时间地点。我不去了，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然后阮连绵就看到他哥本来就带点茫然的脸上，疑惑地更深了。

　　阮连绵咬了咬嘴唇，又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在他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之前坦白：“就是孙萌萌的见面会，不是在龙高旁边的小剧场吗，而且时间是在平安夜。我……他们肯定是不安好心，我不去了！”

　　白羽生听到龙高和平安夜，眼皮跳了一下，然后定定地看着他弟，手也慢慢地抬了起来。阮连绵被看的背后一凉，身体下意识的就行动了起来。他一边抱头一边快速的说：“我之前真不知道不要打我，我不去了不去了！”

　　哪知白羽生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摸了摸阮连绵的头。想了想，又解释说：“我没有生气，也对这个时间地点没什么别的想法。你去好了，不是有三张票么，我和老田跟你一起去。”

　　说完，白羽生就转身拿起早饭的盘子出去了，留下被摸了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的阮连绵。

　　见他哥出了厨房，阮连绵才回过神，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急道：“不是，如果你没别的想法，那你昨天那么大反应还半夜不回来干嘛？我和田哥快担心死你了！田哥昨天在这边待到两三点才走。”

　　这倒是有些出乎白羽生的意料了，回忆了一下昨天事情发生的经过，这才意识到他弟弟为啥这么大的反应了。

　　虽然昨天出门是和龙高、和平安夜这种在家人心里和文意划等号的事情无关，但是也确实是因为看到文意的消息而冲动了一下。不过这些暂时没有向阮连绵解释的必要，以免徒生担忧。

　　想到昨晚还没来得及回复何霖的消息，于是白羽生把盘子放好，招呼阮连绵先吃早饭，自己则拿着手机准备和舅舅何霖通个电话。

　　何霖只是单纯的关心了一下白羽生的身体状况，说了下作为组长应该考虑到组员的情绪，丝毫没提卧龙山的事儿，让白羽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最后索性说了一句，我昨天在机场，就挂断电话了；如果何霖有心想知道的话，肯定能从机场这句话知道些事情，不会多问。

　　但是田泰川这边就有点让人难搞了。

　　何霖在电话里提到的组员只能是田泰川，而且那句话应该是在暗示自己和田泰川有说过一些背景故事。

　　对于白羽生来说，当年的事情过去就算过去了，即使现在偶尔会有一些冲动，但是更重要的是继续生活下去。可是对于家里人来说，他们总是觉得自己会在文意的事情上受到刺激，进而对这个话题充满了相当程度上的禁忌。这不得不让白羽生有些头疼。

　　说实话，这种被家人关心的感觉不坏，但是过分的关心也成为了一种无形中的压力，从阮连绵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这还是经常和自己有交流的弟弟，对于重组家庭的父母来说，则更甚了。

　　想了想，白羽生还是觉得需要和田泰川好好沟通一下这件事情。身边有一个一惊一乍的阮连绵就已经让人头疼，幸而弟弟性格直爽，大部分时候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好好解释还是会听的。但如果再加上一个心思更重的田泰川，次数多了指不定会怎么想自己这个“心里脆弱，沉湎过去”的组长。

　　这么想着，白羽生干脆给田泰川拨了个电话。直到耳朵传来充满倦意，懒散的声音时，白羽生才想起来电话那头的人很晚才回去休息。看看时间，现在不过早上七点多，很有可能才睡下不久。

　　思及此，白羽生的语气更软上几分，带着一丝歉意开口向田泰川解释昨天的行踪，并着重强调了一下昨天是为了去接好朋友。

　　田泰川倒是脾气很好的表示，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你跪安吧，本王今日不上朝了，具体情况待日后再禀。

　　挂了电话，白羽生转身被后面站着的人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阮连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早饭，正站在背后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和田泰川的通话听了多少，但明显表情不太对。

　　白羽生细琢磨了一下，感觉那个表情像是在控诉？他晃了晃脑袋，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抛开，回到客厅准备吃好早饭去办公室。

　　阮连绵看着他哥的背影，想到他哥在电话里不肯承认文意的身份，只用“好朋友”这种词汇来解释昨天的失态，有些嫌弃地轻哼一声，默默说了句“渣男”。

　　————

　　不管阮连绵怎么吐槽他哥，至少工作还是得完成的。想到何霖说的把这间办公室的资料整理完毕就可以安排去新办公室了，兄弟俩至少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他们实在受够了这个破旧又偏僻还冷清的地方了。

　　好消息是，在阮连绵的帮助下，资料整理的进度比之前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快上许多，白羽生估计了一下，大概最多还有两天就能全部整理完，眼看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他们手上的动作又快了两分。

　　等到早上在家休息的田泰川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阮连绵明显和他哥哥已经达成了和解，这时正在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白羽生，而白羽生的脸色也不像昨天离开时那么冷了。

　　想起了早上迷蒙中的那通电话，田泰川赶紧上前拉着白羽生出了办公室，在走廊里随便找了间空着没人的房间，把人拉进去后就好奇的开口：“说说吧，你和那个文意，还有昨天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白羽生：“呃……”

　　白羽生：“其实是这样子的——”

　　然后田泰川就在当事人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当年白羽生确实对人很冷淡，但不仅仅是因为经历过干爹和亲生母亲出意外的打击。

　　阮连绵的妈妈阮玉洁毕竟是优秀的幼师，在照顾孩子们的心情方面尤其拿手，因此白羽生当年其实并没有在丧亲的痛苦中困扰太久；可总是架不住父亲白毅在警局的身份，和母亲何霏背后何家的地位，出事后总有太多莫名其妙的人想要来打探出一些消息。

　　这些人是从来不会管当事人的真实心情的，他们只想从各种事故中挖掘出引人注意的“故事”。无论这些故事的真假，只要有热点，足够吸引人眼球，能够为自己带来利益，他们就会趋之若鹜。

　　在这种环境下的白羽生不堪其扰，不得不冷脸以对，时间久了之后也就养成了这种习惯，对谁都冷冰冰的。

　　后来在上学的过程中，因为这种冷冰冰也为自己换来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学习环境，避开了各种因为自己的容貌、学业、或者其他原因而想接近的男男女女，也就不再想着去改变、去融入集体，只是对自己身边的人，包括以弟弟阮连绵为代表的一群不怕冷的人保持着不经意的温柔。

　　而真正让白羽生变得不再那么冷冰冰，像现在这样还能互相开开玩笑，吐槽一下别人，全是高一时候认识的文意的功劳。

　　田泰川点点头，附和道：“文意是一个很自来熟的人，有很多桃花，阮连绵说他就是个中央空调。”

　　白羽生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形容，继续跟田泰川述说自己的看法：

　　“他不是中央空调。文意的家庭太好了，文叔和云姨很和睦，云姨虽然在商场杀伐对家庭强势却不专制；文叔作为学者也一直很温和能够包容云姨；两个人对文意也充满了爱。在这种家庭下成长的文意性格非常的和善，对所有人都可以平和温柔，所以也不懂得拒绝，只能用‘大家都一样’的态度来模糊他不喜欢的事情。”

　　田泰川点点头，内心吐槽道：好的，中央空调石锤。不过看在白羽生能够提供一个完全不同的视角，就没打断，只是示意他继续。

　　“所以最开始文意和我也是因为同桌不得不打交道，才会这么聊上几句。”

　　“可是你弟说你们是学霸之间的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田泰川表示疑惑。

　　白羽生“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也不是，倒不至于相见恨晚。就是平时大家会对那些学习比较好的人有一种无意识的偏见，和你说话喜欢捧着来，然后两三句话就会说‘不愧是学霸’之类的。其实哪有天生的学霸呢，都是熬夜看书总结自己学习方法，不能因为成绩好就觉得是人家天赋异禀吧。

　　“所以文意就很不一样了，他自己学习成绩也好，对人态度也很平等。我们聊天的时候就不太会有让人聊不下去的感觉，说什么对方都能迅速接上的感觉挺让人上瘾的。

　　“后来么和文意熟悉起来了，我们也会聊一些家里的事，生活上的事，兴趣爱好什么的。巧合的是我和文意在很多方面很像，兴趣爱好，生活方式习惯之类的。就感觉像是碰到了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

　　说到这，白羽生笑了笑，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说起来有一次学校论坛里有人在搞什么照片评比，阮连绵当时还问我什么时候参加了。我还好奇我也没参加啊，后来放大了仔细看那张照片，才发现那是文意。”

　　田泰川：“……”总觉得这个话题很危险。

　　不过白羽生没有继续往下说，又拐回了刚刚的话题：“所以后来和文意关系就变得很好了。他平时挺话唠的，说着说着就会有很多让人想吐槽的点，我就忍不住吐槽他。一来二去我和他关系就算是比较亲近了吧。应该说他是我在高中最好的朋友。包括去卧龙山也是当时他看我那几天心情不太好，特地带我去散心的。后来就形成习惯了，压力大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上山待一会儿，有时一起去，有时自己去。”

　　白羽生顺带着解释了一下自己上山的行为，田泰川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拐弯抹角的说阮连绵他们误会了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