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三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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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三日，计划中关越会在今天来上通宵，从晚上八点左右，昼与夜的所有知情人都如临大敌，阿添边擦汗边说：“多亏我有先见之明，昨天跟唐丽闹翻了，今天她不会来添乱了。”“那袁美呢？”麦普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问。“昨天她跟我说话，我没理她，估计也不会来了。”
麦普侧过头睁大眼睛说：“你两个都不要了？”
阿添满脸不在乎地说：“都不要了，甩她们没商量，我算看透了，自己多自由啊，过去我太傻了，非得给自己加副手铐脚镣，从此我恢复自由身！”
“你呀！”麦普正想发表观点，突然门帘一动，他瞬间就闭了嘴像个柱子一样杵在那儿了，结果只是一个女孩来上网，他这才松了口气。
“拜托，不是说好了吗，小文在外面看着，他要是来了小文会来报信的，再说上通宵应该不会这么早来的！”阿添被麦普弄得也神经紧张了。
就这么一惊一乍的到了九点多，麦桐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一楼的顾客稀稀落落，一看麦普和阿添也没精打采地坐着呢。“楼上没几个人吧？”阿添问麦桐。
“是啊，人超级少，最近顾客一直这么少吗？”
“可能都去旅游了。”
“哦，呀，对了，小文在外边多长时间了？估计都要崩溃了吧，我赶紧看看去！”麦桐急三火四跑出去了。走出昼与夜就看到小文的蓝裙子在风中飘着，麦桐喊了一声，小文回头竟也一脸困顿。“要不你进去待会吧，可能不会来这么早！”麦桐觉得小文的样子好像随时要晕倒似的。
“不了，我进去也坐不住，在外面吹吹风反而舒服。”然后接着仔细注视每一个路过的人。麦桐看劝不动她就转身回去，刚掀起门帘往里走时，突然听到小文颤巍巍的声音：“他……好像来了……”麦桐迅速跑过来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两个人，一高一矮，高个一身白衣，身材十分挺拔，但还完全看不清楚面容。
“你确定？”麦桐问。
“不确定，但我觉得是他！”
“好，我赶紧去告诉麦普！”麦桐忙乱地跑回网吧。
小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身影，越来越近，终于五官越来越清晰，是他！小文好像真的要虚脱了，可是眼睛却移不开，他头发略长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路灯下看的缘故，人似乎黑了不少，可是小文还是能老远就一眼认出他，这可能是暗恋者的特长吧，没有交往没有对话甚至对方的眼睛你都没机会常见到，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你的眼光追随他，远的近的正面侧面现实的梦境的。
此时的小文只觉得路边像长出了校园里的柳树，路灯变成了太阳，这个越来越近的人还是那个浑身散发阳光气质的高中生，而她自己好像依然有心跳脸上还带着红晕，一切好像都回到了过去，她不曾失了性命，她不曾与这个世界隔绝，她还有希望，虽然渺茫却也真真切切存在着。这片阳光越来越近，照耀着小文禁不住闭上了眼，当她再次缓缓张开眼睛时，面前依旧是幽暗路灯笼罩下的街道，四周的行人慢慢悠悠却没人看她一眼，她恍惚地回头，关越在她身后向昼与夜走去，是的，是他，他出现不是她的臆想，可是她知道在这短暂的相逢时刻她的确做了一个梦，如此的温暖真切，可正因为如此，醒来后才感到这么的凄凉幻灭，两年前她就不在他的眼中，而现在就更加没有这个可能了，小文很想大哭但却浑身无力，她只是静静地向前走，那是离昼与夜越来越远的方向，当然也是离关越越来越远的方向。
关越走进昼与夜网吧时立即感受到了这个网吧的非同寻常，因为一个高的像个烟囱的收银台旁边立着三个像柱子一样的人，其中两个脸色有些白得不健康，另一个更是呆若木鸡。虽说他是学戏剧表演的，但是生活中的戏剧性场面还是不多见，今天倒是开了眼界，更戏剧的是那个呆若木鸡的人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来了……那个可便宜了，通宵。”关越再有涵养也禁不住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他旁边的矮个子咳了一声说：“给我俩开台机器，通宵没到点儿呢吧？”
阿添刚想回答，麦普抢着说：“通宵十一点开始，上二楼吧，二楼是无烟区！”
关越说好啊，麦普和麦桐一个领头一个断后护送两人上楼去了，只剩阿添一个人在原地对自己刚刚的表现无限地懊恼。
关越的矮个朋友趁着关越没注意向后面的麦桐使了个眼色，麦桐看到了就点了点头用嘴型说了声谢谢，可她没注意到这个矮个子还对她投来无限同情的目光，矮个子看她脸色苍白就自然把她跟严寻所说的要见关越最后一面的不久于人世的女孩对上了号。
安排关越他们坐下后麦普麦桐都松了口气，麦普悄悄问：“小文呢？怎么还没上来？”麦桐到一楼没看到小文，就到门口张望，可还是一无所获。麦桐觉得有些奇怪了，她连忙跟阿添说小文不见了，然后就出去找了。麦普在楼上禁不住观察关越，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是长得的确帅，气质阳光又有股书卷气，最难得是看起来比较随和，唯一挑得出的就是他天生带着一种优越感，可那应该是生活一帆风顺周围尽是和谐温暖不曾遭遇厄运不公而营造出的自然而阳光的优越感，客观说算不上缺点。麦普止不住的叹气，怪不得小文变成鬼都对这个人念念不忘，他真的有些嫉妒这个关越了，他决定一会儿小文来了，他无论多难受也不走开，因为也许这样他才能彻底死心。
麦桐噔噔瞪地跑上二楼，把麦普拉到角落小声说：“糟了，小文不见了！”
“啊？”麦普很是意外。两人嘀咕了半天，麦普决定这回换他去找，说着就噔噔跑下楼去了。关越看这两人神神秘秘的，忍不住对矮个子说：“你发现了吗，这网吧里的人有点怪啊！”矮个子先是得意地偷笑了一会儿，然后非常坚决地说：“没有啊，我觉得一切都非常的正常！你不要瞎猜了！”
麦普没辨别方向，只是一径向前边跑边张望，边跑边想小文这是怎么了，一直跑到连他都不太熟悉的地方了，他才无奈地折回来，可一回头却刚好在一个小区门口看到熟悉的背影。麦普焦急地跑过去扯住她的胳膊：“小文，你怎么跑这来了，急死我了！”小文被他拽着转过脸来，可他却看到她满脸泪水，“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麦普吓坏了，连珠炮似的问。
小文哽咽着抬起泪眼看着麦普一时急得有些发红的眼睛，突然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麦普完全没有想到，只是傻傻地立在那任她抱着。小文的头顶刚到麦普的下巴那儿，大脑稍稍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的麦普下意识的用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可是他只闻见风的味道，虽然怀中是实实在在的小文，可他仍像抱着风一样没有实在感。这样的感觉促使他稍稍用力的抱紧了小文，可正是这一下让小文从混乱中醒了过来，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这慌乱让她有些生硬地推了一下麦普，麦普被迫松开了她，愣愣地看着她，霎时间一切都变得尴尬异常。
疲惫的两人此时都不具备缓和气氛的能力了，回去的路上小文一直沉默，麦普心乱如麻也只好沉默。到网吧时麦桐阿添都在一楼，整个一楼都空着，没有一个顾客。
“怎么了？”麦普有些奇怪地问：“都挪到二楼了？”
“别提了！”阿添红头涨脸地说：“你刚出去一会儿，网络就出故障了，我看了一下是电信宽带的问题，打电话过去问说得一个多小时以后才能修好，没办法，网民一听都走了，谁想在这干等着，再说还不敢保证一个小时后一定能修好！”
“那关越？”麦普急切地问。“走了！当然走了！不过我跟他说给他俩优惠，通宵一天的钱让他们通两天，怎么样，还可以吧？小文，你别难受，这故障说不定让你赚了！”阿添一着急语速比平常快了一倍。
小文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麦桐以为她失望了，气的一个劲儿的抱怨：“这个倒霉电信，一年也没出过这种事，偏偏是今天……真是，气死我了！”麦普看小文的表情，实在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原来他一直以为小文的所有情绪他都了解，现在看来他是高估了自己了，果然女孩子的心思最难猜。
阿添看本来好好的活动功败垂成，搞得大伙都闷闷不乐，就想活跃一下气氛，咧着大嘴笑了一下说：“今天超级搞笑，小文你没看见，关越刚来的时候，我紧张的样子，话都说不全了，我说什么来着？”
“你说的是‘来了……那个可便宜了，通宵。’哈哈，搞笑吧！真是没见过他这么没见过世面的人！”麦桐也想让气氛好一点。
阿添听麦桐说他没见过世面，心里有点不爽，连忙为自己辩解：“你还说呢，要不是你噼里啪啦跑进来喊来了来了，跟地震了似的，我能一下子那么紧张？”
“你别自己表演失常就怪我这个群众演员！”麦桐笑着反驳他。
“不过后来我就渐入佳境了，尤其是最后让他通宵两天，那简直是神来之笔啊！”阿添自吹自擂毫不脸红。
“你得了吧，你没看到把关越惊的，嘴张的老大，哪有网吧主动做赔本买卖的，别把他吓得不敢来就谢天谢地了！”
“我说麦桐，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非得跟我对着干啊？我真搞不清你们女的。”
“我看你弄不明白什么美啊丽啊的才是真的，我最简单不过了，呵呵！”麦桐笑着气他。
“你呀你……”阿添嘴里啧啧地指着她摇头，然后转过头来对麦普说：“普儿啊，你可真惨啊，这二十多年怎么忍受的，我要是你早就跑了！”
“他也可以跑，没人拦着他。”
阿添有些惊奇地回头看麦桐，因为他听到麦桐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果然他看到的麦桐不知什么时候收起了笑容。
“呵呵，麦普这待遇，真可怜！对了，那个，麦桐你今天跟电影院请假了吗？”
“跟你有关吗？”麦桐的语气仿佛回到了两个月前的样子。
阿添吓了一跳，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得罪她了。
麦普看着麦桐冰冷的脸，禁不住又有些困惑，看来有太多状况是自己没掌握到的了。他觉得自己不仅爱高估自己还总是盲目乐观，麦桐近来变得开朗热情了，他就以为她都好了，他就放心了，结果刚才他才意识到，她从前敏感的惧怕的现在仍然敏感惧怕，他突然觉得沉重，只能不堪重负地叹了气，气叹得太重了，以至于小文麦桐阿添都把眼光投向他，他尴尬地一一看过去，可还是只看得懂阿添的。女人难懂啊！
四人组极为扫兴，索性关了门，各自回家。以往的这个时间正是麦普麦桐的工作时间，所以无论如何睡不着，尤其是麦普，满脑子都是小文留着泪的眼睛，还有自己被推开后的心痛，他想不明白小文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抱着他哭，更不明白她为什么又要推开他，他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恨不能给脑袋挖个洞把一切叨扰他的事情都拿出来撇的远远的。
另一间屋子里也尽是柔肠百转的人，小文躺在床上难受极了，本来已经很难受了，刚刚看得出自己似乎伤害了麦普，这不是她的本意。她回想当她非常伤心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麦普，当时她一瞬间的委屈难过都找到了出口，所以她扑在他怀里哭，一切都自然而然，正常的步骤是他安慰她一会儿，她哭够了，就自然松开他说谢谢我没事了，然后就结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偏偏是自己把事情弄砸了，小文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她害怕了，其实近来她渐渐感到麦普离自己太近了，不是麦普有意的，她更不是有意的，但她的确感到他越来越近了，近到偶尔会挡住关越，所以当她情不自禁地到他怀里宣泄悲伤之后她真的害怕了，所以她才那么慌乱地推开了他。可她知道，他并不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还记得他不知所措的受伤，这让她此时难受得不得了，难受到竟无暇顾忌那有关关越的梦了。
小文的情绪低落也感染了麦桐，今天严寻在他们关门时来了，来了听说活动取消了就马上回去了，甚至没多看她一眼，麦桐禁不住想也许他是真的对助人为乐感兴趣。然后她开始仔细回想他们之间的所有细节，他真的喜欢她吗？她不敢确定，所有的几乎都是她认为饶有深意的眼神，可是那眼神说明问题吗，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呢？再说就算他喜欢她又怎样呢，她不会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的，那然后呢，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拒绝他了，不然他会只在晚上约她吗？想到这麦桐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人家根本没说过喜欢啊！
麦桐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虽说她猜小文根本没睡着，可她还是尽可能小声地带上门。她到厨房倒血喝，麦普刚好也出来，“喂，帮我也倒一杯！”
两人静静地坐在桌前喝血汁，麦桐偷偷瞄了一眼麦普，麦普一只胳膊搭在桌上，整个身体都靠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把杯子举在嘴边心不在焉地小口抿着。这姿势唤醒了麦桐一些尘封的记忆，她知道他心里特别疲惫的时候就爱这个姿势待着，而且今天她也看出他和小文有些不对劲儿，她突然决定劝劝他：“嗯……今天真的挺倒霉的是吧？”“哦？”麦普有些意外她会主动搭话，“是，倒霉，太多突发状况了。”
“唉，今天不顺，明后天应该不会，别这么没精打采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是吧！”麦桐嗑嗑吧吧地说了这些话，自己听着都皱了眉头，她实在是不擅长主动安慰别人，尤其是对麦普。
麦普抬起眼看了她好一会儿，她在安慰他，多久了，她再没这么贴心地和他说过话，麦普鼻子发酸，连忙低下头掩饰。
麦桐对自己这心血来潮很是郁闷，她一贯都不是个乖巧善解人意的妹妹，她连忙一口气把血汁喝完了，“我进去睡了！”说着就起身要进去。
“麦桐！”麦普叫住她：“那个，今天你对阿添的脾气有点大！”
麦桐回头看他，有些奇怪他想说什么。
“你没必要生那么大的气，尤其是你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何必那么在意呢？”麦普始终半低着头说。
麦桐还是没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以后你的脾气改一改……我答应过的……决不离开，就……说话算数。”麦普自己也不习惯这么表白。
麦桐终于听懂了，心里有些温暖，其实她一直相信他不会像爸妈一样那么狠心，但是她还是很敏感，因为比起当年和爸爸妈妈他们的兄妹情似乎太淡了，所以她潜意识里并不完全信任他，她始终觉得也许终有一天，她还会再次面临不辞而别，可今天听到他亲口这么说她真的从心底感到放心。麦桐此时此刻想再说一句让他也放心的话，可顿了几秒也没想出说什么，而麦普早就觉得不好意思想撤了，所以终于这句话还是没机会说出来，失去了一次让他们的兄妹情锦上添花的好机会，不过他们都很知足，毕竟这个家越来越呈现出向良性发展的趋势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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