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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酒入愁肠 ...

  •   林简被她说得一愣,却也不去辩驳,两只手捧了酒坛子,仰头正待喝时,入目漫天繁花似锦,有妖冶的绚丽,此情此景熟悉至斯,竟让他生了不知身在何世的惶惑,便放松了手臂,任那酒液源源落下,热辣辣地滑过喉间滚入腹中,如此这般片刻不停地汩汩饮着。

      知微眼见他连气都不喘便饮了半坛子,丝毫不甘示弱,单手提坛,自己也灌了半坛,低头时却见林简已然放下酒坛,怔怔地瞧着自己,她一时失笑,只觉这一世的林大人很是欠缺眼光,放着宫里的公主娘娘不去求娶,却跑来与自己胡乱纠缠,难道他此时还未曾见过那位承平公主?也不对啊,锦陵林简自幼随诸皇子教养谁人不知,在宫中怎么也该是碰过面了……她想想好奇,便问,“大人可曾见过承平公主?”
      林简闻声脸色蓦地一变,本是酒意熏红的面颊,突然地苍白下来,极轻地摇了摇头,忽道,“不识宫中贵人。”

      知微心道那是你未来正宫夫人,正待说话时,却见林简将那酒坛子提起来,遥遥朝她举了一举,“小姐正与我饮酒,却说些闲话作甚?”说罢也不等知微打话,又举了坛子起来,一气将剩的酒尽数灌了下去,他动作不甚稳定,便淋淋地落了满襟的酒液,将那薄薄的衣衫打得湿了,贴在肌肤之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别有一番撩人的风/情。

      知微歪着头瞧了好一时,林简这般姿容,实是难怪承平公主前一世被此人迷得神魂颠倒不能自已……这些原不过她公主娘娘对自家男人的一点私意,本是无可厚非,然而她实是不该因着疑林简对自己有私心,便设计陷害于她,终让阿秦入了她彀中,被她投入水牢百般折磨,断了他一臂一足……
      阿秦此人,若不是身体残缺,绝不会投水自尽,然而以他心志之坚,既已决定了此残生,却是连她也无法劝阻的。

      知微越想越是恼恨,虽然此时的林简还未曾像前一世那般面目可憎,她却也堆不出好脸色来对他,正待讥讽两句时,却见林简手臂一松,那酒坛子便直滚了下来,砸在一地乱红之中,发出一声闷响,好在泥地之上甚是松软,坛子并未摔碎,又辘辘地滚了出去,空荡荡的模样应是酒液已尽了。
      林简这一喝完便无法支撑,知微眼睁睁见他那身体如一只没了生命的布偶,歪歪地朝地面栽倒过去,再一瞬便见他侧身伏在一地乱红之间,眼波迷离,却仍然记得朝她抬了抬手,含糊道,“再拿酒来。”

      知微在饮酒这事上还未曾让过谁,昂首把自己剩的半坛子酒一气饮尽,便往自己方才坐处去拿酒,谁料初初提步之时,却听身后那人喊了一声,“小姐去哪儿?”语气中却有惊恐之意,仿佛甚么大难临头一般。
      知微回过头,奇道,“你不是要酒?”正待再说什么时,却见林简脸色骤变,也不知那里生出力气来,回转身便朝花树树根处俯身下去,紧跟着便听见不断作呕之声,竟是已经吐在了当场……

      知微只瞟了一眼便仍旧回去拿酒,再提着坛子回来时,林简犹在呕个不住,她立在花树之下只能见他一个单薄的脊背不住耸动,她一手提着酒坛子,将略略昏沉的头颅倚在花树枝丫之上,默默看了一时,渐渐感觉自己很是无趣,即便再是心绪不佳,陪饮这种事又怎会找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若果然喝出个好歹来,却是自己的罪过。

      那边林简呕吐渐止,便仰面倒在一地乱红之中,暗夜里一张雪白的面庞莹莹生光,喘息尤其剧烈,胸脯便一高一低起伏不住。
      知微慢慢走了过去,一提裙摆在他身边坐了,提着坛子饮了一口,悠然道,“酒醉滋味可还好受?”

      林简本来闭着眼睛喘气,闻声看了她一眼,恍惚笑道,“不过如此……还……还可……再陪小姐一回……”他此时舌头都大了,说话很是含糊,吐息间一股子热烫的酒意,兼了方才作呕时的味道,很是难闻。
      知微瞧他整个人木木的,连眼神都渐渐地散了,只一张嘴皮子却半点不服软,不知怎的便生出一点儿熟悉的感觉,想起那个自己如今仍在苦苦寻找的人,由不得一时心软,想了一想,便单手扣住坛口,将那酒坛子倒提了起来,酒液源源而下,上上下下挨着淋在他面颊胸膛之上。

      林简昏沉间被她这么一淋,也不知闪躲,只惶惑地盯着她看,仿佛迷途的小孩一般。知微淡然道,“臭死了,给你洗洗。”三两下将他面颊胸前秽物淋洗干净,将酒坛子远远扔了出去。回过头时,也懒怠去喊侍人,一手环过他脊背,绕到他腋下,将他直接提了起来,便觉他全无支撑之力,整个人沉沉地直往下坠,浑似一滩稀泥一般……知微提了一口气强架着他跌跌撞撞往水廊去,口中问道,“你府内侍人在何处?”

      林简这一夜所饮之酒,只怕较他这一生总和还要多,便是当日在沙洲也不过是胡乱饮了两壶酒,便昏昏睡去。这一夜他生怕被那位小姐看轻,强凭了一股子意气不知喝了几坛,连那后果也是顾不得了……
      他早前仰面躺着时感觉还好,这般冷不丁被她提起来,又被夜风一吹,立时便觉天旋地转,整个躯体都不受控制,沉沉地便要往那虚空之中直栽下去,却被那位小姐扣在掌中,不得挣脱,躯体虽是稳住,灵魂却仿佛脱体而出,往那无底深渊不住下坠,这种分离的感觉恐怖至斯,立时便招得他心中作慌,烦闷欲呕……他犹自惦记不能污了那位小姐的衣裳,便夺身往水廊扶栏而去。

      知微本来架着个毫无知觉之人往前走,却冷不防被他使力挣开,眼睁睁见他扑到扶栏之上,俯身往水池子里不住作呕,只是他方才呕了半日,哪里还能呕出些什么,倒把一个人挣得满面通红,额角的青筋都涨了出来。
      水廊扶栏极矮,知微见他呕了两下便站立不稳,几乎便要大头朝下朝水里栽去,两步上前提了他后领,又仍旧将他架了,嗤笑道,“就你这模样还想陪我再饮一回……赶紧回去歇着吧,你府内侍人何在?”

      林简早不知身之所在,想说话时却连舌头都是木的,却仍旧强撑着道,“……甚么侍人……我没有……我只有自己……”
      知微只见他嘴巴动了几动,发出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心知已不能指望此人再说些什么,左右说了也听不明白……便架了他往园内阁楼去,打算先安置了,再使人去林府唤人。她携着林简跌跌撞撞往阁楼去,林简全然不知迈步,几乎便是被她拖着往前,如此勉勉强强到了阁楼院内,院前却是一带水流,水上一架独木小桥,不过三尺来宽的青竹桥面,风情是有了,然而她带着这么只醉猫要从这桥上过去却很是有些烦难。

      知微立着想了一时,此时再去找侍人也不甚便宜,便一手掌了他肩膀,一手绕过他膝下,径直他直接抱了起来。
      林简这一路被她拉扯得几番欲呕,强凭了毅力才勉强忍了下来,此时突然平稳,睁眼却见自己被那位小姐打横抱在怀中,抬眼便是她尤其秀丽的侧颜,鬓边一支凤钗的流苏打着晃儿……他几疑梦中,便不由自主抬了一臂,伸了手小心翼翼地探到她颈旁,环住了她脖颈。

      知微正抱着林简过桥,冷不防一只滚热的手揽了自己脖颈,她一时皱眉,还不待喝斥,便见林简往自己怀里埋了一埋,那热烫吐息便一下接一下喷薄在自己胸臆之间……知微稳了稳心神,劝慰自己此人不过是醉了,自己无事跟一只醉猫计较些甚么?
      知微抱着林简入了阁楼,往窗前卧榻上一放,便去案前自倒了一盏冷茶饮了,酒醉之人极难对付,她不过携着林简走了这么一小段便出了一身热汗,饮了一盏仍不足够,便又倒了一盏,抬头见林简伶仃地躺在榻上,一身被酒浸透了的湿衣裹在身上,想是感觉寒冷,双臂环肩 ,蜷作一团侧卧着。

      知微一口饮了冷茶,上前瞧了一眼,只觉他那面颊通红,双眉紧蹙,双目紧闭,只是不住地剧烈喘息,瞧着尤其可怜,她便拍了拍他面颊,吩咐道,“不过多喝了几两酒,睡一觉便无事,你且躺着,我命人拿软轿抬了送你回府。”说着便展开榻上夹被,给他盖在身上,正待起身时却突然被他一把拉住手臂。

      林简醉后自有一股子蛮力,冷不防便把知微拉得跌坐在榻边,知微还不待挣脱,便见林简双臂环了她腰际,将一整个上半身伏在她怀里,他这一夜折腾发髻早已是散了,一把如墨的长发便铺散在单薄的脊背和长榻之上。知微便觉怀里那个身体仿佛抽搐一般,不住瑟瑟发抖,她疑心他是不是犯了什么病症,正待问他之时,却忽然明白了——

      不是犯病。
      他在哭。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大佬下午好,我是准时见面的存稿菌。
    咱们加加同学回来自然是要找寄几,找微微并且报仇的哈,送分题还有答错的横!
    细心的同学应该发现了,现在加加同学已经完成两件了!!
    无奖问答:
    完成的两件是:
    A.找寄几和找微微
    B.找寄几和报仇
    C.找微微和报仇
    D.数学死的作者菌不知道的组合
    明天五点约《不是林简》,爱你们么么扎……
    谢谢灌溉:
    读者“玉顾五四”,灌溉营养液 52017-03-25 18:59:44
    读者“微若微思”,灌溉营养液 592017-03-25 17:5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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