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络》白云白果

6、006

　　老水巷人流量巨大，巷子错综复杂，监控死角特别多，想从监控里找到目标，是个巨大的工作量。
　　警察们在老水巷监控前蹲了一下午，依然大海捞针。

　　按照武洋的描述，刘哥这个人行踪神秘，防备心很强。法律外游走的狂徒脑袋别裤腰上，都是一个比一个谨慎。
　　但说来也巧，赵谦小组走访的时候，发现一户人家门楼下装了监控电子眼，从位置上看，这个探头大概率能拍到武洋和刘哥交易的巷口。
　　这家住户不在家，邻居说他们一家人出门探亲了。老水巷这片是老城区拆迁房，户均一栋楼，住户们吃房租，日常生活除了每月收租的时候过得都很枯燥，要么在家平躺要么出门旅游。
　　邻居帮忙打了电话，住户接了电话从邻市开车回来，到晚上他们才拿到监控。

　　住户的监控设备很好，画面非常清晰，正好就对着交易巷口的方向。
　　5月27日下午四点五十分，刘哥出现在了镜头里。这个点是小学放学的时间，老水巷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刘哥选择了这个时间段和武洋交易，掩人耳目。
　　刘哥像武洋描述的那样，把自己裹得很严实，一边走着一边谨慎地环顾四周，目光扫到镜头的方向，没做停留，很快移走，没发现有监控探头。这个摄像头装的也确实巧妙，安在了门灯的后面，正好被灯罩遮住，要是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警员也是在楼下歇息时碰巧发现的。

　　五点五十，他从巷口出来，再次路过了镜头，匆匆远去。

　　根据他的服装，警察调出其他路口的监控，看见他走到大路上，上了一辆白色的车。
　　交警大队根据他们提供的信息，找到了这辆车的车主。

　　“刘科，外地人，来陆州发展多年，经过武洋确认，就是向他销售冰/毒的毒品贩子刘哥。”
　　然而就在今天早上，他跳河自尽了，尸体此时就躺在局里的停尸房，周褚早上过来的时候还碰到了他们运尸。

　　“是凌晨报的案，在林山公园外围的小树林里。当时天色还没大亮，一个大爷起来晨跑路过，以为是哪个不道德的小孩往林子里扔的垃圾，过去一看是个人，已经硬了，就报了警。”
　　警员简短交待了一下经过：“死者外套里面有皮夹，财物完整，没有打斗的痕迹，我们去的时候快到早高峰了，很多人围观，又没有其他发现，拍完照就回来了。”

　　现场拍回来的照片都贴在白板上，旁边写了关于刘科的一些个人信息。

　　“死者死于碘中毒，身上有碘酊涂抹的伤口和过敏症状，我们怀疑可能是误涂了碘酊导致过敏性休克致死，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在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

　　周褚在家睡不着，一到单位了就开始犯困。他太困了，眼睛又干又涩睁不开。盯着刘科尸体的照片看，随口而出：“凌晨两点不睡觉去公园干嘛，看日出？”
　　纪乔朝他看过来。

　　“家属通知了吗？”她问道。

　　“刘科是外地人，联系了当地派出所，说是他直系亲属都没了，他来陆州很多年了，别的亲戚也早就断了来往了，别的还在查。”

　　警员继续说道：“对了，据武洋说他只见过刘科一个人，所以目前还没发现其他同伙的踪迹，我们查到了住址，赵组长离的最近，现在已经过去了，估计快到了。”
　　周褚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伸酸疼的身子骨：“走，咱们也过去。”

　　工作日，大多住户都早早开始熄灯，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吃完饭后就会勒令孩子睡觉。
　　刘科就住在这样一样学生聚集人口密集的地方。

　　怕惊扰别人，周褚上楼时特意放轻了脚步。
　　到的时候，赵谦正在跟刘科家对面的邻居了解情况。

　　楼梯道灯老旧，灯光暗淡发黄，刘科的家门开着条缝，白色的灯光顺着缝露出来，里面是他们自己的同事。

　　刘科一个人住，收拾的还算整齐。
　　房子不大，几个人进来几乎就没什么落脚的地方了。
　　卫生间盥洗台有干了的水渍，茶几的水杯里有水，几乎不见落灰，四处都是生活过的痕迹。

　　周褚很快走到卧室，卧室没什么摆设，看起来还算宽敞，床边靠墙放了张书桌，上面摆了几本书。他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一本，页角卷曲，封面的边角也翘着，看起来经常使用。
　　这是一个记账本。周褚速度飞快地看了几页，刘科生活得很有规划，流水详细，偶尔还会写一些备注在旁边。

　　纪乔在观察刘科的房间，整间屋子的布置都很朴素，卧室只有床、衣柜，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台电脑，几张缴费账单码成一沓，码的不算整齐，像是随便一堆的。
　　桌子抽屉也是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烟、火机，一个深蓝色的USB，上面有一角撕掉的标签。整个看下来，会感觉这人的生活极其简单，除了生活用品，基本就没了，完全没法把这里和毒贩联系到一起。
　　同样的，也没发现任何和毒品两个字有关联的东西，仿佛那个叫刘科的毒品贩子是另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

　　周褚从屋里出来，又进了对面邻居家。

　　赵谦和邻居家两口子坐在客厅里，赵谦坐在他们对面，见到周褚停止了交谈。
　　赵谦向他们介绍周褚，这家男人姓冯，周褚和他握了手，冯先生请他坐下。
　　冯先生怕吓着孩子，说话声一直很小，见周褚进来，又对他说了一遍：“不好意思孩子睡了，麻烦您小点声。”

　　周褚随着他的话音把动作放得更轻。

　　为了不引起恐慌，赵谦向冯先生夫妇隐瞒了刘科的身份，只说了他死亡的事，冯先生夫妇非常震惊。
　　周褚没听到他们前面的交谈，坐下听了一会，大致猜到了一些。这个冯先生说和刘科做邻居有几年了，他们印象里刘科说话带点外地口音，刘科人很老实本分，很好相处，从来没和别人有过摩擦。

　　“冯先生，”周褚开口问道：“你们做邻居这么久，有没有见过他跟什么人来往，比如玩的好的兄弟，或是女性？”

　　冯先生和妻子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皆是茫然。冯先生的妻子想了想：“平时也没见有什么人到他家里来，这还真没有注意过有什么来往的人。”
　　冯先生确定地摇头：“没有。说来也奇怪，老刘人挺好的，可能就是太老实了嘴笨，一把年纪了还一直是个光棍，我们看他一个人也不容易，挺上进的，都是邻居，我老婆好事，还张罗给他介绍过对象，见过两回面，可惜后来没成。挺好的人，怎么就……”冯先生讲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警官，你们怀疑老刘是被人害死的吗？”

　　冯太太被丈夫的大胆猜测吓了一跳，霎时睁大了眼。
　　周褚看到她的眼神里除了惊恐还有些伤感，看来这对夫妻平日和刘科关系确实不错，按照他们的描述，刘科给身边人的印象是个老好人。

　　他露出安抚的笑容：“不是，您别害怕，我就是随便问问。”

　　冯太太挺直的肩膀缓缓放松下来。这时，突然传来敲门声，一个警员过来传话：“周副，纪支叫你。”

　　周褚听完，又回头温和地朝冯家人笑了一下：“那你们聊，我先过去了。”

　　纪乔也从卧室出来了，站在客厅里，周褚随手把房门掩了掩：“有什么发现？”
　　纪乔摇了摇头：“没有，你呢？”

　　周褚也摇头：“邻居什么也不知道，我想看看今天早上刘科死的时候青年桥附近的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