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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关键词:情诗不好写 ...

  •   微风吹拂着躁动的思绪,空气湿答答的,不管怎么体验都十分不自在,直接影响了心情。而忧患深,叨叨着要偷个浮生半日闲,摆上墨砚,重铺一张宣纸,这就悠然自得地摇扇。

      靖沧浪看惯了他的霸道,这一刻也不例外,不商量就拖自己过来。

      想着反正也无所事事,与其没事就去拜祭好友们,不如再捞些新兴趣,毕竟忧患深三番五次劝说他,去那么频繁,仙山里的家伙们都要拒收心愿了。

      “你要画画还是写字?”他问。

      忧患深缓慢开口,“或画或写,皆可,只要是你。”

      “我?”靖沧浪皱眉,“你唤我来,原意不是要我观赏一出?”

      “非也。”忧患深失笑。

      靖沧浪活得低调,却也潇洒。习惯自顾自行走,不喜炫耀,自然是优点。然而,总会有人乐意看到他的一切,哪怕他持起洗墨鲲锋大打特打一番。

      好就好在,他们早已跨出普通的情谊,彼此连系变得奇妙。

      靖沧浪闷声坐下,头饰上的流苏轻轻一动,浅蓝色调的发丝如泡浸在海面的水草,松软可爱,泛起涟漪。

      他不是不会。儒门中人喜爱风雅之物,当歌,当酒,当为知己,恰当时候提笔赴兴,更是心中广阔,如怀抱莫大的抱负。

      他早已过了那个年纪,江湖武林如今多变动,也不是他能插得上手的,况且,想帮上一帮,也无从下手。他深知忧患深如是,当年手段雷厉风行的仲裁,将尔虞我诈的岁月搁浅在远处,自己怡然自得,杯盏问闲情。

      忧患深先是展扇,将半张脸藏在阴暗处,只余一双金瞳,目光灼灼,施施然注视。他的视线捉住了靖沧浪,来回几下,茶也忘了喝,酒也忘了续。

      靖沧浪觉察到他的举止,一动不动道,“要写什么?”

      忧患深天马行空地想,“你赠予我的情诗?”

      靖沧浪沉默,半晌后才道,“你较为顺手。”

      可不是,要论厚脸皮,绝对是忧患深摘得头冠。那人总是运筹帷幄,想到什么做什么,远没有旁思顾虑。

      曾经在扇宇定锋坡,两人煮茶对坐,好不自在,花香四溢之际,左右判令正在兢兢业业说起三教目前的矛盾,忧患深却埋头不知在干什么。

      靖沧浪本不需在场,他适合打架拆房,这些理论听得多了也一个头两个大。入了耳畔的,全是斩不断理还乱,苦境年年月月都有新故事。他的眉头越簇越高,听得急了,恨不得对着其中主角好好比划比划手中武器。

      忧患深按住他跃跃欲试的手腕,他重新镇定,放松,才伸长脖子观望。

      原来,忧患深在描摹倾波族凌主的模样,只是,不是人形,而是鱼形,头顶两团毛绒,鼓起的腮帮子好似吞食了不少零食小吃,就连鱼鳍,也扇出了几抹风声,水墨一勾,飘渺仙意,一直缀到远山那头。

      远山本该晴更多。

      靖沧浪气得很,连忙暗示,希望他就此打住。后者支起下颌意味深长地笑,末了真的听话,修长的手指轻扣案几一角,道,“安静。”

      在那之后,靖沧浪深觉得此人就是个冥顽不灵的老头子。

      如今他们也身处扇宇定锋坡,左右判令也仍在,只是都没什么记挂,惬意至极,晒着日光唠嗑。往里探去,书房门内,便是忧靖二人的世界。

      “我来教你。”忧患深已经想到百种吃豆腐的法子。

      “我会,只是不想。”靖沧浪一口回绝。

      忧患深合扇,放在桌面,手臂往前一晃,这就引导他拿起毛笔。靖沧浪另一只手,由于事情发展,竟就这样不受控制了起来,研起了墨。

      靖沧浪尴尬,压根没明白这一股脑行动是如何而来,只能说,忧患深的存在带着阵阵蛊惑,丝丝入扣,还没反应,墨香就已经蔓延尘世。

      忧患深看了哈哈大笑。

      靖沧浪不自在地抿了抿嘴,连站都好像站不住了。

      书房一般是忧患深处理公务的地方,偶尔放行,对象也仅是靖沧浪,左右判令多次引颈顾盼,也从不知里边是何种模样。

      环视四周,熏香浅淡,闻之心旷神怡,红烛未点,只因还是大白天,而这边,则是一前一后粘在一块的交流,背脊与胸膛贴得不留空隙。

      宣纸手感很好,喜舞文弄墨者皆不陌生。放在平常,靖沧浪握了毛笔,一挥即就,便能成就佳作,这会儿,反倒束手束脚。

      “两个人合作,比一人难。”忧患深的嗓音低沉好听,听多了不仅不会厌倦,还会上瘾。不消片刻,靖沧浪耳里就嗡嗡作响,对方一个字一个字带上了笑意,一个音一个音都在说着我心悦你。

      靖沧浪面上一热,提议道:“我可以自己来。”

      忧患深不依,“好些日子未曾离得这么近,我分外想念。”

      “我……”靖沧浪正想说自己没这心情,忽地后颈一重,那人搁着下巴,煽情地吊着疑惑意味,“嗯?”

      靖沧浪不作考虑,忙不迭点头。

      忧患深侧目看他侧脸,他的神情稍有怔忡,思绪似乎飘出了好远。

      这人的姿态万千,全是高洁纯粹的,可,照样看不透掩饰在里边的小九九还有什么。那副神情,也变得更加柔和空濛了,之前笼在周身的清冷早已不在,变得生动,变得丰富。

      他始终在施加负荷,靖沧浪的身形不停往前倾,好不可怜。

      他们的体重鲜明,忧患深能打横抱起他,他却只能半拖半扶忧患深。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拜三教仲裁所赐,就算沉稳如凌主,也开始了胡思乱想。

      深吸一口气,重新握起毛笔,他趁对方分神,写了个大大的“儒”字。

      忧患深看了眉毛一挑。

      靖沧浪理解,“你并不满意。”

      “情诗,情诗。”盯着他的忧患深叹了口气,这人啊,不解风情也做得如此淡然。

      靖沧浪置若罔闻,“练字,需心平气和,杜绝冗乱思绪。”

      若手里有折扇,忧患深就该敲他一记,“自古男女之情,哪样不是寄情而上?”

      靖沧浪固执己见,“你我是男人。”

      “好好好。”大手一覆,那人想动也动不了。手心手背磨蹭,来自两个人的心境,一览无余。这样,忧患深就像半抱起了他,将他扣在臂弯里。

      离得这么近,靖沧浪的一张脸蓦地红了。他侧开头,一阵阵打在脖子上的吐息还是无微不至,他伸手摸了摸,感觉那里的热度明显上升了许多。

      忧患深一边撒娇地吻,一边小声道,“为我砚墨。”

      用得着这样么?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不自然,可他们享受这种过程,短短的时间,也变得漫长,甚至,恨不得再慢一些。

      忧患深认真得有点过份。

      他的呼吸平和,他的态度冷静,只有他的笔,是热情的。靖沧浪慢吞吞砚墨,砚台被他占据,两者分工明确。往下搭着眼睑,上边盘旋的湛蓝分明,而浓密的睫毛,投下一道道光影,竟也跟上了墨迹似的。

      忧患深看得心驰神往,整个人都要醉上一醉。鼻尖能闻发香,透彻如雪泉,芳香如清竹,眼前能见乖巧的后脑勺,两鬓落下的发丝缕缕成锦,堪比昂贵的绸缎,质地柔软,引人入胜。

      身一动,他往左手边探出头,亲上那人眉眼,后者惊住,睫毛颤动,仿佛要抖落积攒了千年万年的露珠。

      就连空气也润透了。

      “嗯……”还是忧患深先低笑,俨然沉迷不已,巴不得直接压倒。

      靖沧浪赶紧打断他,“研好了。”

      “……”忧患深何其无辜,他遗憾地叹气,诚实地表达他的伤感。

      靖沧浪的心脏快提到嗓子眼,又不好多做安慰。要不看着忧患深,很快就会得寸进尺。好多次,一不察就着了道,可谓经验丰富。

      在这之前,靖沧浪回了趟天河,等于说他们有足足一年没见面,想来想去,一切也顺理成章,没有突兀之感。靖沧浪暗暗下了个决定,眼珠子滴溜溜转,似在挣扎,似在思考。

      忧患深正缓缓在纸上勾勒,被他抱在怀里的人目不转睛看他动作,他便大大方方落笔,情深意重,跃然纸上,千载琵琶作胡语,皆入其中。

      毛笔乃细竹管所制,硬毫笔性刚健,出来的字迹更是棱角分明,入木三分。书房也堆了不少忧患深写过的书卷,他有闲暇之余抄录诗词的习惯,小部分时间自己题诗,这也是他之儒风做派。

      靖沧浪欣赏。

      外人所评“儒门四锋”,还是较为笼统遥远的概念,就近但看一番,反而感慨。你我并肩同行,很有默契,你我品好相同,满腹风骚,都可以拈来对月赏景。

      忧患深的脑袋埋在他的肩,扭转过脸静静凝视。

      靖沧浪收回眼角余光,时冷时热。他们的手仍靠在一起,手背上的温度像是一团火,沿着他的手臂而上,烧着了全身。

      “靖沧浪,我写得如何?”忧患深又抵靠着他,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带着侵略,终止在缓缓蒸腾的思绪下。忧患深急需表扬,语气温柔得能够滴出水来。

      靖沧浪的手形优美,线条明朗,十分好看。他的手要小,忧患深轻而易举收在自己羽翼下,一裹就如同裹住了这人的灵魂,于是,里里外外全都属于自己。

      眼前的毛绒与流苏使劲晃动,可见凌主要跟道德礼数战斗也费了些劲,垂到腰上的发梢刮动着忧患深的下摆,极具观感,无论如何都看不够。

      靖沧浪迟疑了一下,温和道:“很好。”

      忧患深挑眉,身下轻轻戳他,“不够。”

      靖沧浪的喉咙滑动了一下,发出诡异的低吟。他被他禁锢住了,锁在势力范围里,找不出逃走的路。察觉到下意识正有旖旎的画面在流窜,他心慌,双手握成了拳。

      忧患深看出他的顾虑,笑道,“左右判令在外面,就隔了一扇门,你怕。”

      靖沧浪没好气道,“你明知,还……”

      “还什么?”忧患深单手捞起折扇,扇骨一转,挑起他的下巴。

      靖沧浪受不得这等调戏,羞得无地自容。

      忧患深爱极他的表现,每每经历这种场面,都是万般抗拒,可每每到了最后,都是欲拒还迎。一个倔拗之人,肯卸下防御来到自己身边,莫大的荣幸。

      他们保持这个姿势好长时间。光明正大窥视的忧患深眼角弯弯,笑得非常开心。

      靖沧浪呆呆愣愣,又迷茫害羞,羞耻感加剧。视线落下,毛笔搁置在砚台上,而砚中墨,让靖沧浪想起忧患深同样黑压压的衣摆,好像也要融进那一汪黑沉沉的深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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