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关键词：被男朋友撩到腿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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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载，纸上墨荷绘罢。靖沧浪走到帘前，悠悠一望，远处的溪水已曳过岸边。
他的身影笔直，阶上青苔不如他耐心，借着湿意纷纷行进，恨不能如爬山虎般缠上屋檐。
好像听见了雨打芭蕉的声音，一点一点，串成了线，落在不曾遮挡的外面，原地跳了几跳，牵回了那边大路上的动静。
商队又开始了，汴京城见惯不惯的骆驼队，自元都开始，这种贸易往来越来越频繁，但，靖沧浪从未在他们手里购买过任何事物。
他不禁回过头望向角落。
有个男人仍抱着酒端坐在地上，似已睡了，那嘴角微微翘着。曾经这人也伸出手抚着靖沧浪的眉眼，在靖沧浪说着“并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而且他们好白”时，悠悠地在耳边轻咬：“明明你最白。”
又似没睡，因为这人仍面朝门口的方向，好像仅仅借此，就能探知靖沧浪在做些什么。
而今，更是有一道牲畜喊叫碾过周遭，可见路过又有人当街见血，慈悲的僧人伫立在一边叨叨念着，明明执刀的就是他的仆从，他的神情却是悲悯的。或许比起人，动物还要差些。
靖沧浪仿佛就要身临其境，正直的他永远无法理解这些规矩。
就像护城河桥头的那家饼铺，戴着圆帽，里穿长巾外着短袄，中间还系了条腰巾的西域人当初递给他一个烙饼一样。他正是在那时认识了忧患深。
忧患深坐在一角，旁边的西域客人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忧患深一个劲地颔首，优雅地展着扇轻摇，气定神闲翘起的腿晃了一晃，全然没那方面的困扰。
相较之下，靖沧浪要尴尬许多。
其实旁边就有一家茶棚，里边不仅提供酒菜，还有点心。他也不知怎地，绕了一圈还是被西域店家逮住，店家笑意盈盈地指了指圆圆的大大的呈金黄色的烙饼，并竖了个大拇指。
如此盛情，靖沧浪怎能拒绝。
他比翘辫小儿还要好奇烙饼的滋味，以至于握着饼过来坐时浑身都带着股清凉的可爱劲儿。
几个开放的西域人不约而同盯着他，他着交领长袖，外加天蓝色的凉衫，典型的儒生服，使他的五官精致而不逊色，眉清目秀下，多了份淡然雅致，遗世而孤立，如谪仙，引人入胜。
当时看着他的忧患深，正是陷入这幅沉静灵动的画卷里。
他的一双凤目眯了眯，摇扇的举止不知何时停了。他的薄唇在扇后轻努，锐利的视线忽地展平，掀起一道迷人的涟漪。他之锦袍裘衣皆是皂色，连下裳也是贵重的绸缎。
不过他之儒雅气质出众，靖沧浪马上就认出，这位是同出书院的人，大概是先生或者讲学。
不知怎地，靖沧浪这就寻着过去坐了。同桌加他一共三人，此时六目双对，顿时氛围变得古怪。
远处的花农正在展示花苗，每年清明前后，花农的心情总是最激动的。他们一年到头培育这些，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可以让人们购了开开心心装点在门前，添些吉利和好彩头。
靖沧浪专注地远眺了一会儿，主要是花农的嗓门太大了。再回过神，他就撞入了忧患深的眼里，对方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这时折扇已合了，扣在案前，扇的主人礼貌地开口，语气低沉又能令人安心：“靖沧浪，我的学生。”
真的是先生。
靖沧浪一惊，没有掩饰住恍然，眼里的湛蓝色跳跃了片刻。
真好看。或许在场众人都是这样想的。
他咬着烙饼，慢慢熟悉了西域人的热情，于是也开始接受这种未曾接触过的味道。
忧患深给他取了新杯，往里倒了些什么，推过去，“外边遮阳大伞下的‘香饮子’，皆是自酿，春夏泄火，秋冬暖身，对身体极有好处，你一介学生，就没必要喝酒了。”
说着，他自己小喝了一杯另一壶里的事物，酒香飘过鼻尖，令靖沧浪一愣。是陈年的醇香，细致的大米和高粱融合后，产生了一种诱人的甜。他确实不敢喝，可也无法抗拒这种香味，他的身形轻轻一晃，好似也要醉了。
忧患深再递给他一杯，交互间，那手，擦着靖沧浪的而过，手指与指腹各有想法，如此一来，就好像半抚了一回靖沧浪白皙的手背，即使结束，也还有余温，令他下意识地垂下头，耳根通红。
好像听过这位先生的名字，好像叫忧患深。大家爱讨论，是因为对方总是待人礼先三分，高贵慵懒。
先生本就是忙碌的，为何要坐在这边呢，不可能是特地为了等他，他们本就不认识。平白生出好多旁思烦扰，靖沧浪平静的一颗心起了波澜。
到最后他都没吃完烙饼，他匆匆离开了。
他弯腰作了个缉，飞扬在半空的发带代表他躁动的心绪。临走前他甫抬眼，又与忧患深对视，那人眼里深沉，没有任何反对，好像知晓他是为什么想要逃走，而那笑意，更是蛊惑人心的。
靖沧浪手里的半块烙饼，算是他纯洁的不懂情爱的一颗心。但消失的另一半，又是他初次的经历，脚底微微悬浮，似要飘了起来。
他埋头走动，不小心被别人撞了一下。
停步一看，是一名驼着背囊的货郎，他的吆喝声不亚于花农，此时此刻也只是瞥了靖沧浪一眼，没有任何要道歉的意思。他的背囊上挂着琳琅满目的饰物，绝对有很多是低价收购外域人或者黑市上的。
靖沧浪抿着唇踌躇着，可也不指望能等来一声抱歉。
他只好理亏，将脑海中多余的慌乱驱走。但越是这样，那华贵幽深的眼神更能记得清晰。他颤了一颤，原来不只是残像，这时站在他对面的，正是那位先生。
他像做错了事，紧张极了，甚至绷紧了身体。他拐了个角，想着若就此远去的话，会不舍么？但清明后就是考试了，看，还有人特地设了棚，为的是给这些考生们占卜行程，有些人会高升，有些人会落第。
本是显而易见的事，却拿它来做文章。靖沧浪又驻步了，他固执地杵在一旁，听着那些毫无根据的评判。他忽道：“我呢？”
解字铺的老板看了看他，伸出了手。
是的，首先还得付钱。
忽地，一双修长的手自广袖里伸出，用折扇衔着，按下了几钱。忧患深不知何时站在靖沧浪身边，勾起嘴角笑道：“测吧，测他何时高中。”
忧患深的到来，令考生们都兴奋了。
也许是觉得，这是一场难得的机缘，也许他是看中了其中一位，将来一定飞黄腾达。但这种事，谁知道？靖沧浪也不知道。这种摊铺，最怕的就是遇上当事者。在书院管事面前，谁还敢做这等生意。
于是，老板扬扬手说要收铺了，今日早点回去，内人要生孩子。
其余人只好意兴阑珊。
两人已肩并肩走了好一段路，沉默的靖沧浪阻挡不住发间仍在晃动的天蓝色流苏，里边述了大大小小的心境。
不远处一辆公务车驶来，惊得众人东窜四跳，挑担老者和独轮车夫找了半天找不着哪处才合适，于是都向着靖沧浪这边转弯。
靖沧浪赶紧拉着忧患深跑到后面，一起站在让道的人群里，一颗颗脑袋皆是引颈张望，形成一道道会动的弧线。
这时他们的手拉在了一起，靖沧浪的手小小的，结果就变成被忧患深的大手包裹住了。比头顶的日光还要温暖的触动，让挣脱不开的靖沧浪更为慌张。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嘈杂声过大，体贴的忧患深矮下身，够到小他半个头的耳边，低沉的嗓音像微风，拂起了一阵阵痒意，“我只是在科举季节来临之前，来市集观赏一会儿，不过，倒是收获了不少，其中有好有坏。”
靖沧浪实在不想听心跳的加快声，脸悄然红了，“请问先生，收获了什么？”
“嗯……可爱的，我的，学生。”
再想起来，那些记忆仍是令人心动的。可靖沧浪不敢再想下去了，只是这样，他就好像被挠了几挠似的，浑身都感染在那些刻意挑弄他的心弦上，动弹不得。
风声过耳，竹帘在他的手下回复了原样。
远处的汴河上好像发生了什么，大隋疏通后，货船横行愈加频繁，汴河从没有宁静的一刻，热闹的人们好像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也许他们猜不到，很快，河面就将有祸事。
而这些，都不关靖沧浪的事。他已过了科举的年纪，随着忧患深辞去书院先生一职，他也不再挂念那些报效北宋的事。能人者，层出不穷，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沧浪。”抱着酒的家伙终于醒了。
他冗杂的衣摆再也不是昂贵的锦绸，而是自由洒脱四处可见的布衫。但天生就俊逸的人，不会因为任何打扮而失了那股骄纵和疏狂。折扇在他手，他轻轻一挑，就挑起了靖沧浪散落在跟前的衣袂一角。
“你别这样。”纵使这样说着，靖沧浪还是倒在了他怀里。
先前的回想还没彻底洗涤一空，靖沧浪的心神仍是乱的，这会儿随着那扇挑起他的下巴，他更是半阖起了眼，整具躯体都瘫软了下来。
忧患深凑上前隔着一点点缝隙呼着气，靖沧浪额前小小的毛绒绒被吹得一动一动，可那距离，就是不减，忽即忽离的，在这一刻升起阵阵焦切和心急。
“可知我为何不再做先生了。”忧患深的唇游弋在靖沧浪的耳畔，后者抖了一抖，说话的语气也有一丝颤意，“我，我知。”
“嗯，有你在身边，就够了。”张开手拥住，忧患深笑开了，“你这样可爱，看不够啊。”
明知他是故意，靖沧浪还是有些不甘，甚至想继续下去这样令人沉醉又酥麻的体验。他的脸红扑扑的，咳嗽着道：“我们，离开汴京罢？”
“好。”忧患深吻住了他，撩起他的发，“世道太平与否，皆是命数，而我们，去寻找属于我们的故事。”
一卷清明上河图，小人物的悲喜，比不上没有跃然纸上的千古情思。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关键词：被男朋友撩到腿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