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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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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睁开眼睛,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我这是,又回到了医院?为什么?那次医生不是说搭桥手术后我的心脏至少十年内不会有事吗?哦,对了,我确实已经平安过了十年了。这次是,是白静烟下的手!
“你醒了。”虽然已经察觉到我的苏醒,可声音的主人却丝毫没有起身过来察看的意思。
“柳兮谦?”身体沉重地仿佛已不属于自己,我只能尽量转头看向他。他远远地坐着,无形之中跟我拉开了距离。
“呵,我还以为你连头也一起撞坏了呢。”淡淡的嘲讽语气中,我捕捉到一丝关怀。这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呢。
“哈哈哈哈,瞧瞧人家这标题取的‘报父仇,寒门女子十年后卷土重来;护爱人,痴心小姐咖啡店挥刀刺人’。真是精彩啊!”
柳兮谦大笑出声,我才注意到他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来着。
“这上面,说的是我和白静烟吗?”为什么我听着那么陌生?
“呵,我的大小姐,你不知道你在昏迷的这两天内已经成为X城的焦点人物了吗?”柳兮谦这时才放下报纸,走到我床前。
“可为什么……”我想问明明事实并非如此,为何会被人写成这样。话未出口,我已在脑中明白了一切。定是白家人为了护住爱女,故意制造舆论。这样,即使他日我将其告上法庭,陪审团也必会报以同情。呵,这个社会,我还没看透吗?
“你倒是聪明。”柳兮谦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随即说道:“既然那么聪明,又为什么会弄到让自己受伤?”
话到后来竟隐约透露出严厉的质问。我无言以对,不理解他突来的怒气是来自哪里。白静烟会拔刀伤人绝非在我的意料之中,否则我是定不会赴约的。
“你,你在生我气吗?”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我还是决定直接问出口。
这次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在我还没来得及探究其中的意味前就已转身走到了门前。
“既然已经开了,又为何不进来坐坐?”由于柳兮谦挡着的缘故,所以我看不到是谁站在了门外。是小郁他们来了吗?
“你先和他聊会儿,我找医生问问。”柳兮谦轻声对我嘱咐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甚是潇洒。他走出门外我才看清楚那儿站着的究竟是谁,竟然是他——萧零!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设想,如果重逢,我俩是会在怎样一个场合,以怎样一种心态面对彼此。现在我知道了,是在医院里,我百感交集,而他,面无表情。我俩谁都没有开口,只是这么静静地对视着。何时起,那双热情的眼睛失去了温度?又是何时那向上微翘的嘴角被抚平了弧度?明明是无比熟识的人,我却感到陌生。呵,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走到我床前,以一种俯视的角度望着我。十年了,我俩终于又能以如此接近的距离凝望彼此。这个认知让我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零……”
怯怯的,就像从前我每次犯了错后会有的态度,以致零事后都会取笑我像小猫。那这次呢?我也犯了错,零你还会原谅我吗?他好像也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一瞬地迷茫,然而转眼又变成了冷漠。
“对不起,周小姐。如果可以,请叫我萧先生。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我未婚妻日前伤人一事来与你进行协商,看周小姐想要怎样的赔偿。”萧零冷冷地说。
我完全愣住了。这个人明明就是零啊,为什么他的话我却一句也听不懂?从那张熟悉的嘴里吐出的话语已不在我能理解的范围内了。他的嘴唇上下一翻动,立刻让我有了一种锥心刺骨的感觉。原来,绝望的感觉是如此的令人心痛。看不到前方的路在哪里,看不到希望的曙光在何处,看不到继续走下去的动力是什么。为什么我还要活着?
我怔怔的看着他,竟恍惚起来。浮光掠影之中,都是往日我俩相互依偎的景象。一瞬间,那些画面又都如云烟散去,仿佛从未发生过,一直以来都是眼前那张冰冷的脸。
“你什么意思?”我平静地问出口,虽然被子掩盖下的手在痛苦地颤抖,仍不愿在他面前有一丝丝的示弱。
“我的来意难道周小姐还不清楚吗?说吧,想要多少钱?”萧零的眼神里不带任何感情,说出的话语更是冷得伤人。
呵呵,周小姐?何时我变成了周小姐?他一口一个“周小姐”犹如只只利箭刺入我心。原来,这就是传说中伤人于无形的“伤心小箭”啊。为什么心会那么痛?也不是没想过再见面他可能是这么个态度,比较留他一人孤寂十年的人,是我。但是真正面对了才知道那种无情能将人逼疯。零,当年的我果真伤你如此之深吗?一半是冰水,一半是火焰,我在绝望和愤怒的煎熬中硬撑着。
“我为什么要你的钱?”没想到,如今的萧零竟也学会了用钱打发人。他终究变成了自己曾经最看轻的人,我替从前的他感到悲哀。
“呵,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钱吗?不然十年前也不会拿了钱诈死离开。”萧零不无讥讽地说,神态中甚是不屑和厌恶。
零啊,我要怎样才能让你明白当年的曲折和辛酸?在那场情感浩劫中,受伤的不仅仅是你,我也被伤得体无完肤啊。可是我知道我已经丧失了解释的资格。
“我不会起诉。如果这是你们所想要的,萧先生。”我的语气冷淡地一如往昔。天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努力不让声音颤抖。我不会起诉,白静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她错就错在太过痴情,而这恰恰是这个冷漠社会不需要的。我甚至有些佩服她,为了心爱的人不顾一切,这个柔弱女子有着极大的勇气。况且,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当年我是从她手中抢走了本属于她的幸福,这次,就当我还她吧。我不会起诉,因为我累了。零,没有你,即使我赢了又如何?在爱情这场战役中,我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如果没有其他事,麻烦萧先生出去吧。我想,一会儿我先生就该过来了。”我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此刻的我真的不想再面对他,太过于耗费心力。如果他再不走,我可能会失态地扑上去,求他留下来。那样,就真的难堪了。没了爱情,最后能支撑我的也只有这点自尊了。
“先生?哦,差点忘了,你已经结婚了。真不简单啊,都结婚的人了还能把大名鼎鼎的柳大少迷得为你陪床两天。不佩服都不行。”萧零的口气更冷了,言语中透露出浓浓的鄙夷。
他是有资格鄙夷的,当他还在为逝去的情感和故人哀悼时,我却已经嫁作了人妇,过上了世俗人眼中的幸福生活。是我背叛了他,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爱情。
“我,咳……”想与他解释柳兮谦的事,奈何身体已经负荷不了,猛地咳了起来,一下子牵动了全身的神经,痛得我直想晕过去。
“你对她做了什么?!”小郁突然冲了进来,一拳揍向萧零。很少看他那么着急,那么冲动的样子,可事实并非如他所想啊。
“住,住手……”我止不了咳嗽,只能破碎地阻止。
“你就管好你自己吧。医生一会儿就过来。”柳兮谦大步走到我身边,阴沉着脸替我顺气,想必刚刚已经出去唤过医生了。再看那边,顾麒立马拉开了小郁,心疼地不住揉着他的手。而萧零只是用大拇指擦去了嘴角的血迹,什么也没分辨,也没还手,只是冷冷地看着,冷漠地一如局外人,只是很诡异地看了我一眼。以往的默契让我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这又是你的一个苦肉计吗?我黯然地低下了头,也许真的是这样呢。
“那么多人围着干什么?都先出去,出去,让我替病人好好检查一下。”闻讯赶来的医生开始赶人,随后偷偷地对我眨了一下眼睛。呵,这人倒是乖觉。
等所有人都回去了,我终于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能不哭吗?十年的坚守竟然只换来今天的厌恶与鄙夷。脸上的湿意不断,而我只能深深的压抑,毕竟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无怨无悔。
从那以后直到我出院,我再也没看到过萧零以及任何萧家、白家的人出现。我不知道这背后小郁他俩,或者还要加上柳兮谦都做了哪些努力,但无论如何我都很感激。实不想在身体受创的情况下,让破损的心也一次一次地经受打击。至于出院后事情会怎样发展,那就不是我可以掌控的了。谁都不可以,因为,那是命运在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