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仙女没啥用》云舒兰

43、四十二回

　　叶琴忌日这一天，天气出奇得好，晴朗无风，阳光把整座城市都照得透亮。后允飞在家里等了很久，已经超过和柳非凡约定好的时间。他在等苏音音回来，可是无论他怎么等，苏音音仿佛都再也不会回来了。终于，他缓缓起身离开。

　　车子开到柳非凡家门外，后允飞顿了顿才鸣笛示意。柳非凡很快从屋子里出来。她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连衣裙，裙子外面黑色绸面薄外套，脸是素净的，怀里抱着一束洁白的玫瑰。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她选择不化妆来表示对叶琴的尊重。

　　到了墓地，柳非凡才发现后允飞并不只是邀请了她一个人。R集团的高级别职员来了不少，F号的店员也在，就连早已和后允飞断了联络的那帮兄弟们，也已经在叶琴墓碑前站定了。所有的人收到的邀请理由都是同一个，后允飞说，过去的一年多他的母亲太寂寞冷清，所以要多带点人过去，给母亲暖一暖，也让母亲看到，他并不是孤独地留在这个世界上。这样动情的话，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不过没有人知道，苏音音正隐身站在人群中，静静地注视着后允飞。

　　后允飞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柳非凡一起给叶琴献花鞠躬。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仿佛就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祭拜。但是苏音音和柳非凡知道，在场围观的人也都知道，后允飞这是在昭告天下，他身边的这个女人，以后便是他家中的女主人。

　　祭拜结束，柳非凡依偎着后允飞一起离开。苏音音看着他们的背影，看到柳非凡从前灾后允飞面前从未有过的小鸟依人的状态，不由得长叹一声。她现身走到叶琴墓碑前，伸手去触摸照片上叶琴的脸，喃喃自语道：“阿姨，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照片里的叶琴温柔慈祥地看着她，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苏音音再次叹息，起身离开。她还要去超市帮江湛买些吃的和日用品，她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家伙从山里拉出来，可是他死活都不愿意回别墅，她只好长租了一间日租房给他住。他这样消极，更让她感到愧疚，明明拒绝逆转时空救他的母亲这一点上她并没有错，唉，她的修为真是太浅，慈悲心太容易泛滥了。

　　“唉——”耳边仿佛传来谁的叹息声，那么熟悉。后允飞忽然停住脚步，心中像是感应到什么，转回身去看，只看到叶琴墓碑前空无一人。

　　刚才明明是音音的声音，难道是他幻听了？后允飞浓眉紧蹙，迟疑地转过头来，心里有一处地方空落落的，等着苏音音去填。

　　“怎么了？”柳非凡疑惑道。

　　后允飞淡淡一笑，摇摇头。

　　回到公司不久，后允飞终于得到秦队的答复，他调看全城监控，肯定苏音音没有离开平苏市，而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市中心医院，时间恰好就是后允飞住院那天，而她在医院大楼外最后见到的人是柳非凡。

　　挂掉电话，后允飞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原来那天音音到医院来过？他先是有一丝开心，心道：“看来音音还是挂念我的。”紧接着眉头紧蹙，心中继续想到：“音音是怎么知道我住院的？”

　　正好赵雪进来向他请示工作，他假装随口问道：“苏音音……和江董这几天都没在公司吗？”

　　赵雪回答道：“江董一直不在，苏音音前几天回来过，哦，就是您住院那天。”

　　后允飞点点头，示意赵雪出去，又陷入沉思。

　　为什么苏音音来过医院的事情，张助理和柳非凡都没有向他提起过？张助理倒还情有可原，毕竟在公司，他和苏音音看上去并不相熟，或许张助理认为这个小职员并不值得一提。但是柳非凡呢？还有，那天在医院外面，她到底和音音说了什么？会不会，音音原本已经打算回到他身边，却又被柳非凡赶走了？她一向不喜欢音音的。

　　想到这里，后允飞心中对柳非凡的恨意又翻涌起来。母亲的死，他在华盛顿被欺压的日子，苏音音的离去，这一笔笔的帐，迟早都要算清楚。

　　不久，柳非凡的父母约见后允飞。他们知道当初悔婚的过错在柳非凡，所以对于他那天在星辰咖啡厅的失礼行为并没有多说什么，相反感到欣慰，毕竟后允飞是他们看了十年，知根知底的人，沉稳老实，对女儿百依百顺，如今两人能复合，当然是最好不过了。交谈间，催促两人赶快把婚事办了。

　　后允飞听着，没有立刻表态，从容不迫地端起杯子来喝水，余光扫到柳非凡，见她露出少有的小女儿家的姿态，紧张、害羞、期待，看他没反应，又有些害怕。他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放下杯子，站起身，恭敬地向柳非凡的父母说道：“爸妈的意思，我们知道了。婚期就定在非凡的F号重新开张那天，好吗？”

　　两位老人相视而笑，柳非凡也是满脸喜悦，憧憬着那一天的到来，到了那一天，她的人生将迎来最美好的时光。

　　后允飞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风景，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

　　隔了一天，柳非凡就被后允飞叫去试婚纱，她这才知道，后允飞早就把婚礼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戒指、婚纱、婚礼现场，需要她做的只有两件事情，试穿这件专门从巴黎买回来的婚纱，然后按时出现在童话般的婚礼上，成为他的妻子。

　　穿上婚纱，连柳非凡都被镜子里的自己美晕了。她将站在一旁欣赏的后允飞拉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看着镜子里的一对璧人，只觉得幸福的眩晕一阵接着一阵。

　　“允飞，”她快乐地感叹道，“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吗？现在这样的你是真的吗？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后允飞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充满深情，回答道：“当然是真的。”

　　柳非凡幸福得有些忘乎所以，接着说道：“允飞，如果你早一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应该早就嫁给你了。”

　　“现在也不晚，我们有一辈子那么长。”

　　后允飞的情话太动听了，柳非凡把头靠在他肩上，嘴角的笑容微微恍惚了一下。

　　手机忽然响了，后允飞走到一边去接，是秦队打来的。

　　“喂，允飞，苏音音刚才在华盛超市门口的监控里出现了，我查了一下，前两天她也来过这个超市。她现在应该还在超市里。”

　　秦队话音未落，后允飞人已经向外冲去。

　　“你去哪里？”柳非凡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后允飞哪里顾得上回答她，等她追过来，他已经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车子刚开到超市广场边的马路，还来不及从地上停车场的入口进去，后允飞正好看到苏音音拎了一袋东西出来。那一刻，广场上的人群仿佛都不存在了。多日不见，她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往日充满神采的眼睛黯淡了许多。怕她马上又离开，后允飞匆忙把车靠边停下，跨过广场护栏朝苏音音跑过去，忽然猛地停下来，直直地望着前面，脸上的欣喜变成了带着冷意的愤怒。

　　江湛从苏音音身后追上她，把她手里的袋子抢过去自己拎。也没有多久的时间，此时的江湛消瘦得厉害，连从前的气场都没有了。他和苏音音一起到站台等公交车，两人虽然没有交谈，对彼此自然而然的那种习惯却显得那么亲密，让后允飞的心越揪越紧。

　　公交车来了，苏音音和江湛准备上车，后允飞才反应过来，飞快地奔跑回去，开车跟在公交车后面。

　　他们没有去江湛的别墅，那是要去哪里？后允飞看着越来越不对的路线，眉头拧起得厉害。

　　半个小时后，苏音音和江湛从公交车上下来，继续步行往前走。后允飞减慢车速，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忽然注意到，路两边的路灯柱子和建筑外墙上贴了不少简单的打印纸小广告。

　　日租房？看清纸上的字，后允飞眉头猛地一跳，眼见着苏音音和江湛拐进一个巷子。车子开不进去了，后允飞下车，快步跟过去，看到他们一起走进一个长排平房围成的老旧院子。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这样做很正常啊，音音不想见到他，江湛要躲那些记者，所以才会一起租房子住，他们一定是分开住的。后允飞心里不断念叨着，跟着走进院子，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进同一个房间，方才的侥幸心理顿时土崩瓦解，心中阵阵刺痛，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把苏音音带走。

　　但是苏音音又走了出来，他连忙躲到一边，看着她开门进到隔壁的房间，这才长舒一口气，方寸大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他拿出手机，想给媒体爆料江湛的下落，正好有电话打进来，原来是赵总找他回去参加紧急会议。挂掉电话，后允飞转念一想，这么多天过去，江湛这件事情对于R集团的炒作价值已经所剩无几，江湛毕竟是集团的荣誉独立董事，如果这个时候再闹出什么风波，恐怕集团会出手干预平息，况且江湛的情绪巅峰已经过去，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再给他带去更大的刺激和伤害，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想到这里，后允飞哼笑一声，转身离去。

　　“从今天起，江湛不再是集团的荣誉独立董事。”

　　紧急会议上，董事长讲了好几件事情，但是后允飞就只听进去这句话。原来江湛已经是个穷光蛋，除了等待S项目成功运行后每年的分红，他现在一无所有。就连他那辆拉风的帕加尼，都已经拿去拍卖了。至于那栋别墅，他早先已经卖出去了，只是买主忽然有事去了国外，暂时回不来，他才一直住着。当初为了空降R集团，江湛和集团签订的投资协议中写明了，五年内不得撤回投资，终止合作。也就是说，现在的江湛对于R集团来说，毫无价值。

　　后允飞无声地笑，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发完信息，唇边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