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子间早道学院》白凉书

5、打火机

　　阿拉靠在一边，说道:“这我们可不知道，谁吸食的时候还在意这些。”
　　“那好。”源早稚淡淡说道:“现在开始，从院生这边开始，一个一个告诉我，你们狩猎时所吸食的人类，最好的状态是怎样，最坏的状态又是怎样。”
　　安静是一下子的事，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站在最右边的院生，院生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思虑了一下才道:“最好的状态好像是双腿发软，走不动路的那种，最坏的状态应该就是昏迷了。”

　　源早稚看了他一眼，道:“继续。”
　　阿拉明显不愿多叙说，冷冷开口:“和院生差不多。”

　　“最好的话，面色惨白惨白的，最坏就是一下子栽倒在地上，但没昏迷。”
　　“每次都是昏迷的。”
　　每个人的回答其实都差不多，直到到了阴影处的位置。
　　“最好的状态是昏迷，最坏的状态是死亡。”

　　全班都有些诧异地朝他看了一眼，但联想他近纯血的身份，却也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
　　从一开始就没说话的源早稚终于有所动静，他看向花见流的位置，勾唇重复了一边:“死亡？”
　　花见流虽然少见的没有笑，但态度却非常无所谓:“嗯，死亡。”
　　源早稚闻言，只是平静道:“继续。”

　　“不知道。”
　　源早稚皱眉:“不知道？你逗我玩呢？”
　　梵卓讽刺地勾起嘴角:“老师，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去关心食物的死活。”
　　源早稚慢慢沉下心来，他知道和吸血鬼说三观这两字是根本行不通的，他们的观念是从骨子里就养成的，更何况是梵卓这样……近乎古老的血统。

　　按理来说，现在是不应该有纯血的诞生了——上帝为了惩罚该隐的嗜弟之罪，把他变成只会吸血的怪物，该隐闲得蛋疼造出了两个儿子，一个被蝙蝠咬了，一个被狼咬了，成了吸血鬼与狼人这两个族群实际意义上的祖先。

　　所以现在的吸血鬼其实多半是吸血鬼和人类生下的混血，或由人类转化而成，基因越来越杂乱，不然也不会只是因为日照而变得虚弱，却能在阳光下生存。
　　而梵卓……他是纯血，而且是血统非常古老的纯血种。
　　源早稚抬手示意后面的人不用跟着说了，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声音平静:“我认为你们很蠢，尤其是……”源早稚抬起头对上梵卓的眼睛，勾唇接道:“你。”

　　头顶上巨大的水晶吊灯突然卡兹卡兹地摇晃了起来，更是有不少透明的水晶掉落砸在猩红的地毯上，摇摇欲坠，一时间光影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然后啪的一下就砸在了地毯上，溅起不少破碎的零星的灯光，然后整个房间就暗了下来。
　　源早稚没有吸血鬼的夜视能力，他知道其余人看的见他，而他却只能借着隔壁楼微微的光模模糊糊地看着对面和一片黑暗。

　　“哎哎，发生什么事了？”隐隐约约传来比水零的声音，还有些逐渐靠近的议论声。
　　源早稚不想让其他班的人参与这场闹剧，抬手隔着空气门就被啪的一下关上了。
　　比水零吃了个闭门羹，默默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回到隔壁班上课。

　　源早稚从裤兜里拿出一个正方形酒盒——那是樱刀让他帮忙放着的——他把酒盒打开，单手一倒全部淋到了中间坠落的水晶灯上。
　　然后拿出打火机，款式虽旧切设计独特，很光滑，显然主人极爱把玩——那是一款朗声打火机，像是一件艺术品——按钮被他轻轻一按，火苗突的一下就照亮了源早稚过分平静的脸庞。
　　半在光明半在黑暗。

　　源早稚把打火机扔进了水晶灯里，火苗势长，瞬间就照亮了整个房间。
　　也照亮了年轻吸血鬼们生来苍白的脸。
　　源早稚冷冷地笑:“我不想知道刚才是谁做的，现在，我只知道你们真是愚蠢的简直可怕。”
　　见到有人神色不忿，源早稚用命令的语气说道:“都给我把反抗的话揉碎了咽到肚子里。”

　　“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你们蠢在了那里——”
　　“200ml～300ml人体感知微乎其微难以察觉，500ml血量能引起人轻微不适恶心，这一个度都是不大明显的，鲜少能引起人的怀疑，而你们每次吸血量我估计最低都是800ml，莫名其妙的失血感、四肢无力、脸色苍白、奇怪昏迷、醒来后却全无记忆、甚至死亡，你们觉得没有人会怀疑吗？”

　　阿拉皱眉辩解:“吸血鬼的牙口会自动愈合，他们只是失血，身体机能并未受到伤害，谁会怀疑？”
　　“你要庆幸你是女生。”源早稚目光都带着冷意:“对，只是失血，还没有任何伤口，难道不反常吗？呐，就一次嘛，谁会注意到呢？呵，那两次呢？五次呢？七次呢？一百次呢？！一千次呢？！你以为人类发展至今都是傻的吗？”
　　死一般的寂静。

　　“你们明明可以选择在保护自己的情况下得到足够的血液，不过是多找几个人罢了，现在人类的数量有多少别说你们不知道，然而你们却愚蠢的选择最危险的方法。”
　　源早稚最后奇怪地笑了一声总结道:“——真是天真。”

　　梵卓突然迈着长腿走到燃烧的水晶灯旁边，行云流水的动作间都透着一种散漫的优雅，克制、冰冷、矜贵——
　　他看着水晶灯，忽然微微弯腰，戴着雪白手套的右手直接伸入了火中，火焰跳动在他的手臂上，映衬出他邪逼到极点的俊美容颜，斜眉入鬓姣若子都，明晃晃的深刻和罪恶。

　　梵卓拾起源早稚的打火机直起身，然后轻轻放到了源早稚手里。
　　源早稚手心一下子就烫掉了几层皮，梵卓看了一眼，又拿回了打火机，脱掉手套用牙齿轻轻一划食指指尖，就有血珠渗出。
　　梵卓把源早稚的手强势地拉过来，然后挤了一滴血到源早稚的伤口处细细涂抹，伤口就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源早稚冷淡地抽回手，梵卓也不在意，微微后退一步。
　　“老师，你的话我并不否认，甚至颇为赞同，然而我想让你知道的一点是——足够强大的种族，永远都会生生不息，而弱小的种族，永远只是刀上鱼肉，尤其是，当这个强大的种族愿意向这个弱小的种族学习的时候。”
　　梵卓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神色又冷又邪仿佛置身于九层地狱。

　　他最后一句话已经承认了源早稚的说法在此刻是如此的正确，然而却丝毫不落下风。
　　当一个强大的种族愿意向一个弱小的种族学习的时候，他们或许就已经毫无畏惧。

　　源早稚定定地看着梵卓，少年模样的吸血鬼挺拔邪美，仿佛是一朵开在罪恶里的血色玫瑰，艳丽华美的花瓣下是带荆的绿色根茎——

　　“那么我的会长，但愿以后上实践课的时候，但愿你能给我一张完美的答卷。”
　　源早稚突然凑近梵卓，轻笑地眨了眨眼，漂亮的手指缓缓在梵卓握着打火机的手心划过，一触即离，仿佛只是为了说一句话，坦坦荡荡的让人毫不怀疑。

　　“——还有，打火机就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