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弦》乱羽飞扬

5、第五章

　　“五弦一出天下倾”，听到别人这样说，我根本不屑于在意，再怎么美，也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怎么能与我这堂堂大学士之女相比？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宠他一阵子罢了，哪个新进来的女人没有被皇上宠幸过呢？

　　对她不屑与轻视的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后宫的那些个嫔妃贵人们，包括皇后，哪个不是在背后说的很难听？哼，这些个蠢笨的女人！表面上，我与她们一起，为了失宠而郁郁不乐，咬牙切齿，背地里，我却在悄悄的调查那个幽五弦。我与她们不同，我的失宠永远只是一时的，只有新人进宫的时候，我才会“寂寞”那么一阵子，等皇上偿过了鲜，还不是会乖乖的回到我身边？

　　那天，皇上与大臣议事去了。听说边境那儿又出了什么乱子，所以皇上这一阵子都很忙，大概朝廷又要出兵了吧。我并不在意这些事情。我是一个女人，一个皇宫里的女人，这诺大的金笼子，才是我的战场！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趁皇上忙着，我决定去“探望”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幽美人”。

　　幽五弦，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忽的想起了五哥，大概是因为一个“五”字吧。五哥，名字叫祁舞风，是祁将军家的五公子。祁将军和我爹是好朋友，所以我从小便和这位“五哥哥”一起玩到大。五哥啊，他可是有趣的人，总是讲一些有趣的笑话给我听，偏偏他又是个满腹经纶的人物，说起话来，一板一眼，最能哄得人开心。每次被爹爹说教之后，他总是陪在我身边。有一次，为了哄我开心，他爬到树上去掏鸟巢，那树真高啊，比这皇宫中的每一棵树都高。他骑在树杈上，离我好远好远，就好像要飞起来一样。我以为他要飞走了，飞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了。我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唉，那时的我真是可笑啊，哭什么呢！

　　他听见我突然哭起来，急急的想下来哄我，却不小心一下子摔下来，还摔伤了胳膊。我看见血，更是吓的不住的号啕大哭，他却仍然笑着安慰我，明明痛的咧嘴，却强挤出一抹笑容……那笑容真甜啊,像蜜一样……我的眼泪却说什么也止不住，好像我一辈子的眼泪都要在那一刻流尽似的……

　　……

　　“娘娘，栖凤宫到了。”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啊……

　　我走进栖凤宫的院子，已经有太监去通报，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迎接。哼，这幽五弦，宫里的规矩一点也不懂！不过，倒也有好处，她越是不懂规矩，死的越快。

　　“五弦妹妹想必是身体不适，不宜出门。我们进去看看吧。”既然来了，岂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正了正衣裳，理了理发簪，摆出最优雅的姿态，迈出最高贵的步子。支起琉璃帐，掀起翡翠帘，踏上软金丝铺就的毯子，越过汉白玉雕琢的屏风，我一步一步，轻轻的塌入内室。

　　哦，果然是风尘女子，一介俗物罢了。

　　外室已是华贵非凡，这内室更是珠光宝气，勘比皇后的东宫。

　　室内的所有木器，都是上好的檀香木煅就。屋中间，是一张上好的八仙桌。桌上摆的是景德镇贡上的瓷器，看那花纹，该是素有＂仙人笔＂之称的唐先生雕刻而成的。

　　东南角，放置着一张游龙戏凤的大床，被褥是上好的暖蝉丝织成，图案是龙凤程祥。与床相对的，是一张矮塌，花纹细致精篆，却是凤舞九天的纹路。

　　窗棂半开，微风徐徐，吹动窗扇上悬挂的琉璃纸风铃，那风铃下方，恰是一株玛瑙雕成的飞天玄女，姿态优雅，左手向上扬起，好似要遮挡外面的阳光，右手却扶在胸口，好似“西子捧心”。风一吹，风铃上的琉璃细珠就轻轻的碰到飞天玄女的左手指上，好像仙女嬉戏一样。
　　果然是妙极，不愧是东夷上贡的极品。唉，只是可惜了这些东西，竟是用在这样一个俗物身上。

　　更可恨的是，这幽五弦知我进来屋里，居然还是没听见一般，端坐在桌旁，面向窗外，静静的不发一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见她身上着一件银线缀边的暖狐披风，脚上是一双镶着暖玉的软底金丝绣鞋。

　　发若青丝，盘成一朵盛莲，映着莲中一朵小巧而精致的水晶牡丹。发上左侧插着一支碧玉麒麟，尾端还缀着一条白金的细链子。那白金链子该是随着那人的呼吸微微颤动的，只是那人就像没有生命一般，呼吸几不可闻。

　　……

　　正要出声唤她,她却慢慢的转过头来.

　　我忽的就明白了,皇上何以迷恋她至此,什么都给她最好的……

　　美!

　　真的是很美,很美……

　　那是一种超出了世俗的,没有一丝人世气息的美……

　　苍白的脸,淡粉色的唇,还有那双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面却没有一丁点属于人类的东西……

　　五弦,五弦……

　　何以美的震撼,却没有一丝一毫生命的意味……

　　呵呵,只可惜啊,这个人偏偏是不属于人间的,没有心的人……

　　皇上啊皇上,你可知,最好的东西不是给最好的人用的……这无尽的荣华富贵,何尝不是一件外衣,一个牢笼!

　　……

　　＂爹，我不要进宫！＂

　　＂缘儿，不许胡闹！你可知，皇上既然看中了你，就没有你选择的余地！＂

　　＂可是爹，我真的不想……＂

　　＂不容你不想！你若不希望连累旁人，就乖乖的进宫去夺！＂

　　＂……＂

　　……

　　无论如何,我都将是这后宫的王!我的美貌,我的身体,我的一切,都为此而存在!

　　……

　　少年事，
　　多少风光，
　　一任微风抚杨柳，
　　秋千架上荡悠悠。
　　现如今，
　　几度春秋，
　　谁人知晓其中味，
　　几多欢笑几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