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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见鬼的公主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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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两辆车徐徐停在南水村苏家老宅门外。车上下来一行人,其中一男一女十分惹眼。男的身形高大挺拔,浓密的黑发呼应着深邃的眼眸,英气逼人。女的身材纤秀,一袭鹅黄色的洋裙,只衬得肌肤胜雪,唇若朱丹。
虽然是一起下的车,这一男一女却似彼此不相识一般,皆是面罩寒霜,不愿看对方一眼。
站在门口的村长赶忙迎上前,弓腰笑道:“白少,大小姐,这里就是苏家老宅。南水村世代自给自足,村子里没有酒楼旅馆,这宅子有些根基,当年是白家别院,如今虽落魄了,倒也宽敞舒适。这几日就委屈二位在此歇息。苏先生正在上课,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二位随我进来吧。”
见村长上前说话,被唤作大小姐的女子面色立刻缓和,露出礼貌的笑意,点头道:“麻烦了。”
白少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没看村长一眼。
村长有些尴尬地呵呵笑笑,转身领着他们往里走。
“是啊,堂堂白家大少怎么可能和毫无价值的山野村夫对话?”和村长保持一定距离,白大小姐看着走廊一侧的景色,边走边不经意似地轻哂。
“劳动力怎么会没有价值,没有他们,白家米铺的米从何而来?白大小姐,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白少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回道。
经过一间大屋,眼睛余光瞄到什么,白少停下来朝屋里看,只见一个年轻女子背对着他跪在一排灵位前,灵位上是白家几代先祖的姓名。蓦地,他目光一紧,锁定住一个名字:白敬先!
“看在我每天给你们上香的份上,快帮我哥找个媳妇儿吧!还有……”喃喃自语戛然而止,苏小棕猛地感觉到身后一阵强劲的寒意袭来,心口瞬间有些凉飕飕的。
阴——风——阵——阵——脑子里闪过四个大字,苏小棕头皮发麻,迅速起身,想离开这里,谁知头顶撞上什么,疼得她眼冒金星,捂着头顶踉跄了一下,才看清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男人。
看他下巴红了一块,苏小棕揉着头蹙眉道:“对不起啊,你这人走路不带声儿的。”接着声音低下去,细细嘟囔,“下巴是铁做的吗?”
她撞得这么疼,男人却连面部表情都纹丝不动,沉下的眉头仿佛能直接压在人心上,目光锐利,咄咄逼人。
“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看着她,白少伸手取下刻有白敬先名字的灵位,放在她面前。
“什么什么意思?”苏小棕只顾着疼,心想,从哪冒出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
村长凑上前,看到灵位上的字,大惊失色,朝苏小棕埋怨道:“小粽子,你这不是胡闹嘛!白老爷活得好好的,你怎么给他立牌位?白老爷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啊!你哥不知道你这么做吧?快把灵位撤掉!”
“村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这么做理由有三。”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赶紧给我撤了。”
白大小姐拦下村长:“我倒想知道是哪三个理由。”
“这第一,南水村是界南镇最偏僻的村子,村民们几乎一辈子都走不出这村子,外面的人也不会到这里来。这苏家老宅还是白家别院的时候,白家人倒来过几次,距今也有好几十年了吧?所以,我这辈子可能根本无缘向白老爷当面致谢了,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去世我都不知道,那还不如早点立牌位,每天诚心供奉。这第二,南水村生活条件艰苦,世代以来,多亏了白家资助粮食物资,才得以生存。白老爷做了这么大的功德,而我又无法到近前报答,所以为白老爷向上苍求了个祈福长寿的长生牌位,这有什么不可以呢?这第三嘛……”
听她说的倒有几分道理,村长边思索边点头,白大小姐面色如常,白少依旧眼神如刀,抓着牌位的手却松了劲道。
“第三怎么样?”村长问道。
“第三,白家对南水村的功德我们铭记于心,但是,最近几年来,有一些白氏族人以恩主自居,到南水村骗吃骗喝、骗钱骗女人,甚至害得一些村民家破人亡。村长找到白家,却总是以找不到人而不了了之。虽然这些白氏族人和白家关系疏远,但作为族长,白老爷对于族人疏于管束和教导。我立这牌位,其实也是为那些活着还不如死去的人,白老爷为自己族人担上一些责任,也无可厚非吧?”
白少冷哼一声:“牙尖嘴利。”
白大小姐却道:“我倒觉得她没有恶意。长生牌位古已有之。只是这长生牌位和往生牌位摆在一起,总是不大好的。你叫小粽子是吗?能不能麻烦你,把我爹的长生牌位换一个地方呢?”
苏小棕这才有机会正眼打量了一下白大小姐,活脱脱的一个大美女,明艳得像玫瑰,眼神却清丽得像茉莉。
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成了自己的嫂子该有多好啊!等等,爹?
那这个又冷又硬,看上去随时会杀了她的男人就是白大少咯?苏小棕瞄一眼白少,忽然想到什么,先是偷偷憋笑,随即噗嗤笑出声来。
“笑什么?”白少不悦地蹙眉,声音低沉有力。
“久仰大名。”苏小棕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白、兰、兰。”
一旁的白劲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对于哥哥来说,惹恼他的方法有千万种,但有一种是最简单直接有效的,就是直呼他的名字。这个小粽子看来真是不怕死的主,简直是在火上浇油嘛。
果然,白兰兰欺身上前,低下头,几乎与苏小棕的额头相触,从上至下如泰山压顶般,周身的低气压和怒气沉沉扣在她整个人身上。
“叫我白少,这是你唯一拥有的资格。”
苏小棕有些吓到了,身子一抖,双腿一软,跌坐到地上。
白兰兰不管她,放下灵位,转身大步离开屋子。要不是爹非要听术士的,说白家门下男子历来过于刚毅,女子则过于柔情,有损白家气运,自他这辈起,白家男取女名,女取男名,他也不至于从小被人笑到大!
白劲风搀苏小棕起身。
见大美女如此平易近人,苏小棕脑子里又想起替哥哥讨媳妇儿的事,有些讨好地试探道:“大小姐,我领你四处转转,看看花看看草,看看字画如何?”
“字画?”白劲风有些疑惑,这穷乡僻壤处能有什么能入眼的字画?
“跟我来。”苏小棕支开村长去陪白兰兰,自己领着白劲风到苏远棕的书房。
“半桌字,一柜书,两墙画,三台砚,四卷笔,倒有几分韵味。”白劲风将整间书房环视一圈,说着,走近一幅画,细细品味。
这是一幅月影风荷图,笔法娴熟但寻常,构图却动足了心思。她从未想过,可以舍去天空之月,只围绕水中月影渲染荷花灵动飘逸之美。
见她眼神专注,面露欣赏之意,苏小棕喜滋滋道:“这些都是我哥画的,所有人都说好。”
白劲风收回注意力,似是不同意,略略一笑,眉头轻轻耸动一下,淡淡道:“确有几分功力,比得上我五年前的画作。”
一瓢冷水浇下来,苏小棕暗暗吐吐舌头,又引着她去看苏远棕写的字。
白劲风看了几幅字,随手翻阅案头的书籍,见扉页间写有点评,随意看几行,却不知怎地逐字逐句入了心。
苏小棕见她双眼发亮,心想:这下你可知道我哥的才华了吧?
却看她合上书,轻描淡写道:“见解还算独到,只是略微流俗罢了。”
看来大小姐是看不上哥哥了。苏小棕有些沮丧地低下头。
“你这哥哥,倒也看得出是个颇有风雅意蕴之人,有机会可以交流学习。只是不知道他对新派诗歌是否也有研究?”白劲风又说。
“有的有的。”苏小棕心头一喜,连连点头。兴奋劲过去,心里又担忧起来:风雅意蕴,说的是那个嘴巴能毒死五步蛇的苏远棕吗?
“小粽子,你哥到学生家辅导功课去了。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弄点吃的让少爷小姐垫垫肚子,快去。”安排好这一行人的房间,村长跑来找苏小棕。
很快,几样家常小炒和一盆粽子就端上了桌。苏小棕特地挑了哥哥研究的最新口味的什锦豆粽,浓浓的香味顿时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大家纷纷剥开粽子,边吃边赞赏,白兰兰却不动,冷冷看了大家半晌,说:“我不喜欢吃粽子,上白米饭。”
“粽子很好吃啊,白少,你尝一口试试。”苏小棕啃一大口粽子,鼓着腮帮子认真地说。
“上白米饭。”
“哎呀,你试试看嘛,这是我哥研究的新口味,可好吃了,吃一口就会爱上的!”苏小棕剥开一个粽子,递到白兰兰面前。
白兰兰伸手想推开她的手臂,不料方向歪了,苏小棕手一抖,粽子掉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被他直接打落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白兰兰也没了吃饭的心情,起身要走,不小心一脚踩在粽子上,鞋底被粘住,猝不及防跌了个正着,髋骨正好磕在椅子角上,一时间疼得使不上劲站起来。
众人慌忙去扶,白劲风依旧淡定地小口咬着粽子。
七手八脚,东拉西扯,没把白兰兰扶起来,反而让他疼得脸色发白。
苏小棕扒开众人,蹲下身,左臂横在他背下,右臂横在他两个膝盖窝下。
“做什么?”白兰兰有种不祥的预感,紧张地问。
苏小棕一言不发,猛一使劲,居然把他横抱起来,往他房间走去,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