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陌上一粟

1、第 1 章

　　佛高高在上，用包容世间万物的悲悯眼神看她。
　　她只温婉地笑，似要将他刻入魂魄般直视他，然后转身，义无反顾地坠入凡尘。

　　身边的嬷嬷常说，她是有大福气的人。
　　她出生那日，紫气东来，百鸟齐朝，种种异象甚至惊动了宫中贵人。未及满月，她便被阿爹阿母带入宫中，得见天颜。
　　每每嬷嬷这样念叨的时候，她都不作声，只浅浅笑，静静地抬头望着这方狭小的天空。
　　她自是知晓自己有着多么尊贵的命格，然，心中却总有处空落落。
　　这许多年来，阿爹阿母极是疼宠她，府中和乐，也无其他人家的腌臜事。便是她自己也无解，心中隐隐的意难平是为哪般。
　　仿佛，冥冥中，她一直在等着某个人，却又知晓，此生与那人无缘。
　　这是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
　　十六岁生辰方过，圣旨意料之中的降下。
　　好女当嫁，赐婚太子。于是她闺中待嫁。
　　旁人欣羡她的好命，她也不反驳，如往日般笑得温和，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身为世家嫡女，容貌出色，品行端正，父兄又手握重兵，天子一心为太子固权，如何会落掉她？何况，天子是知晓她的命格的。
　　出嫁的前一夜，她如儿时般与阿母睡在一处，在阿母的柔声哼唱中，带泪入眠。阿爹阿母从未希望她嫁入皇家，然，这就是她的命。受她拖累，阿爹一系的势力已被归为太子党，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举城轰动。她出嫁时的盛况，十年罕见。这是天子给的恩典，也是阿爹阿母能给她的最后宠爱。再见时，便已是先君臣。
　　太子无才，素来中庸，她嫁予他的第一日，便知此话不假。他待她颇为重视，但也止于此。
　　她脸上带笑，沉默地听着公公的传话。
　　参见太子妃，太子殿下命奴传话，今夜安歇在偏殿，请太子妃不必等殿下。
　　这般的事已不是第一次了，而她嫁他尚未三月。太子中意的女子多是娇俏可人，能与他小意温柔的，她却有着世家出身的贵气与傲气，性子端庄恪礼，倒是显得无趣。
　　好在，他好歹还是敬重她的，这已足矣。
　　见到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清亮眼眸时，她听到心底有道声音在说，就是他。
　　她等了一辈子的人，终是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说，痴儿，可愿放下？
　　彼时，她已母仪天下，荣冠后宫。而当朝的皇帝，却不是当年的太子。
　　放下？谈何容易。满头珠翠，一身华服，她浅浅笑，然再无当年模样。
　　皇位之争向来残酷，她虽为女流，也知其中凶险。而她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在太子犯糊涂的时候，柔声劝诫两句。便是因此，太子愈加厌烦她，连那几分敬重都不愿再给。
　　嫁他第一年，有孕。她欢喜极了，百般期待，那孩子，却化成了一滩血水。千防万防，终是没有想到，枕边人的愚蠢。事发，他因侧妃之死对她抱有怨言，她只苍白着面容冷冷看他。无人知晓，一人独处时，她摸着小腹，无声垂泪。
　　嫁他第二年，边关异族作乱，太子奉天命出征，阿哥为主将。十拿九稳的战事，因了太子的胡乱争权，一波三折。最后一战中，太子冒进，中了破釜沉舟的敌军的埋伏，阿哥为了保护他，率兵断后，万箭穿心而死。从小疼宠着她的阿哥，还未看到嫂嫂与他的孩儿，便被她的夫君害的魂归九泉。阿爹阿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嫂嫂成了寡妇，她几乎哭瞎了双眼，他却还有心思在府中与侍妾寻欢作乐。
　　便是从那时，她对他含了怨，及至太子想将她的嫡亲妹妹拿去做拉拢势力的棋子时，她终是和阿爹通了气，弃太子，择明主，不必顾虑她。
　　真正注意到到当朝皇帝是在一场宫宴上，那时他还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皇子之一。然，他有一双清亮的眸子，一双让她几乎产生了错觉的眼眸。
　　不是他。
　　回过神时，她心中漫上厚重的失望，至于“他”是谁，她也不甚明了。
　　从此，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投注在他身上，好在她向来慎重，未曾被人察觉，倒是发现平凡的表象下暗藏称帝的野心。她看透了这一点，让阿爹几番试探，观察许久，终是做了抉择。
　　而她抓住所有与他接触的机会，用关怀消减他的戒备，用眼泪模糊自己的目的，用美色欲擒故纵，用权势与他虚与委蛇。虚情假意，陌生得让自己都害怕。
　　她有时候会想，若是她早早就这般，牢牢地握住了太子的心，这些惨事是否还会发生？然，世间没有后悔药。
　　她微微笑，看着年轻皇子眸中笑靥如花的自己微微笑。明知不是要等的人，却还是不忍再也不能见到这相似的眸子。
　　局势一如她所想，暗地里阿爹一系已换了站队。而他的心上，有了她。
　　许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接下来的几年，他都未把她放下。而她在太子府中也不是无所作为，至少，直到太子病重，他都没有一个子嗣。
　　身边的嬷嬷后来总喜欢念叨说，她的福气在后头。嬷嬷什么都不知道，她依旧但笑不语，只眉目间终是有几分冷意残留。
　　太子病倒并未让人怀疑，因着他这几年小病不断，太医一再嘱咐要他切忌声色，但本性难移，他的身子亏损得厉害。
　　是时候了。
　　几年间利用太子的势力去抗衡其他皇子，他们已然占了上风，那人在天子面前也得了宠幸，此时，她在膳食中为太子加了多年的料也该起作用了。
　　太子缠绵病榻两月后终是病逝，天子未能查出异常，大发雷霆，她以悲痛过度为由，请了旨在府中带发修行，常伴青灯，为太子祈福。
　　半生虚假，满手血腥，怕是佛也不能宽恕她吧。
　　阿母抱着她痛哭，不得言语，她闭上眼。就算如此，得护满府，信女不悔。
　　之后的事情她不再插手，待得她再踏出府门时，已是新皇登基，排除万难，迎她入宫执掌后位。
　　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当年阿爹阿母带她进宫，国师为她测了一卦。卦象扑朔，唯独一点可以确定，她终有日会母仪天下。而今，此卦应验。
　　面前的他一双清亮眼眸，似含了整个苍生，温柔又遥远。她感受着心中涌出的欢喜，静静看着他。
　　他道，痴儿，放下即圆满。
　　她摇首，既是痴儿，如何放下。
　　他的眸中含了悲悯，她被看得酸楚，却是执意坚持。
　　罢了，痴儿。
　　他消失在她面前，便如他突然出现一样，无迹可寻。她怅然若失。
　　再见到他时，他一如当日，而她已是罪妇，只待一杯毒酒抑或三尺白绫。
　　皇帝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从未愿意让他看透，虚假得令他害怕。
　　朝堂上阿爹屡次辞官，也被皇帝一次次驳回。她知晓，她们一家知道得太多了，皇帝留不下她们。唯一庆幸的是，他给了她作为皇帝的承诺，祸不及亲眷。
　　她这一生轰轰烈烈，繁华散幕，孑然一身。
　　他慈悲地看着她，痴儿，可愿放下？
　　她直视他，用目光描摹着他的面容，他的那一双清亮的眼眸，然后昂首浅浅笑，道一句，放不下。
　　饮下御赐毒酒的那一刻，旁人惊讶地看着她面上那一抹极是令人惊艳的笑容，只道她已痴狂。
　　旁人不知，那一刻，她看到了他，是前世或许多世之前的他。
　　他站在她最爱的花前，冲她文雅地笑，温润如玉，她下意识便回一个他最爱的笑。
　　如何能放下，就算红线已断，她还是他的痴儿。
　　只愿，永生永世为痴儿。

　　那一日，她如茫茫众生一般，跪于他的面前。
　　那一日，她胆大包天坚持和他定下一个赌约。
　　若是她输，她便忘却前尘，再不纠缠。而若她赢了——
　　若她赢了，她所求不多，只希望他帮她将从前未完的那个梦圆了。
　　他是佛，普渡众生的佛，而她是众生之一。
　　一句佛号，一个应承。
　　于是，她舍弃仙体，重堕凡尘历十世轮回。
　　一世一世，忘川水饮过几碗，奈何桥走过几回，她回望黄泉路，鬼影绰绰，曼珠沙华兀自妖娆。
　　然后转身，奔向新一次的轮回。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有一天老和尚捡回了一个小和尚，后来呀小和尚捡回了一只人参娃。
　　嘿，小和尚。
　　她坐在树上，晃悠着两条腿，笑嘻嘻地看树下的小光头。
　　那树下安然扫着落叶的人闻声抬头，一双清亮的眼眸似盛了一汪清泉般夺目。但见阳光下一身黄衣的小姑娘咧着嘴正冲他憨憨笑，半长的头发扎到了一侧，用一条白色丝带绑着。
　　待小僧打扫完院落，再给小施主讲佛理。
　　他停下手中动作，平和地对她一俯身，道。
　　哎，好呀，本姑娘不急。小和尚你慢慢扫。
　　她从袋中掏出一只桃，亮出一口大白牙，咬了满满一口，含糊道。
　　好在她是人参修成了人形，平生吃素，不然这小和尚可又有的说了。说来那一次她被挖参的人暗算，因伤昏迷，要不是小和尚喊来老和尚救了她，她怕就要去见佛祖了。
　　唔。笨蛋小和尚，要不是为了找你玩，我才不听什么佛理呢。
　　小施主下来吧，当心点。
　　听着树下那人的声音，她大眼睛滴溜一转，忽的叫道，啊。
　　人也随着这声尖叫直接从树上落了下来。
　　小施主，小施主——唔——
　　哎，小和尚，你没事吧，哪里摔痛了？
　　如她所料的，小和尚总归是不忍心的，便是一直不愿靠近她，还是伸手接住了她，两个人一起躺到了地上。
　　小僧没事，小施主可有受伤？不动声色地将她放在他身上的手移开后，他起了身，问道。
　　她瞧着他的疏远，鼓起了腮，突的就想起了前几日意外看到的场面，咧嘴一笑，不怀好意地看向小和尚。
　　不待他反应过来，她已经站起吻上了他的唇。仅仅是两唇相贴，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却让他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她疑惑地歪了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何发了呆，明明前几日见到的那对男女这样做了之后就抱在了一处，笑的很是开心呀。
　　小施主，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请佛祖饶恕小僧和小施主、、、、、
　　他口中念念有词，她还是一知半解。唔，看样子咬嘴巴这件事是不好的。
　　小施主，小僧是出家人，当遵八戒，你可切莫这样做了，佛祖会怪罪的。
　　他说得认真，她见了也不由地郑重点了头。
　　小和尚，那今天讲什么佛理啊？
　　她吐了吐舌，笑得无辜。
　　他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不由带上了一抹笑意，小僧今天为施主讲三皈依的故事、、、、、、
　　岁月悠悠，她初遇他的时候，他方12，而现在他已经18了。
　　树下的小光头变成了大光头，树上的她还是原来的模样。
　　嘿，小和尚。
　　她晃着双腿，如这之前的许多日子一般，和他打着招呼。
　　小施主，今日又有什么趣闻要说？
　　他回眸看她，一双眸子随着年纪增长愈发清亮平和，叫人瞧着便不由心安。不知从何时开始，不再是他为她讲佛理，而成了由她来将每日新得的趣闻讲给他听，这所谓的趣闻甚至包括了哪一处的鸟巢里面多了几只小鸟。
　　相遇初始，他便知她是这山中的人参精，也知她只是方开灵智，性子单纯。这些年未免她走上歪路，他遵师父之意有意识地为她讲述佛理，相伴多年，倒有些红尘中青梅竹马的味道。
　　小和尚，今天没有趣闻，却有一处好地方想让你去瞧瞧。她自树上蹦下来，知他不喜她的碰触，便牵了他的衣袖往外头走，他见此也不过是一笑，就顺了她的意。
　　倘若一直是这般就好了。
　　又一次敲木鱼被打断，他终是无奈地抬了眸直视面前变了模样的她。也不知她是受了哪般刺激，竟用法术将自己变成了妙龄少女，终日缠着他。性子也不如以前活泼，倒叫他心下担忧，却怎么也问不出缘由。
　　小施主可是有烦心事？
　　被那双清亮眼眸注视，她忆起这几日的场面，便不由扁了扁嘴。和那些人说得一点都不一样嘛！
　　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了。
　　心下忐忑，动作却是一如既往地迅速。他睁大了眼，看着她与多年前一般，袭上他的唇，甚至大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待他反应过来，慌忙将她推开。
　　他们说这样做了，就可以和你永远在一处了，可是你怎么就不喜欢呢？她红了眼圈，使了法术离去。
　　这是这些年，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般难过。他木讷无言，竟是没能将她烂下。
　　而这一别，便是数年。
　　又是一年，他站在树下扫着落叶。
　　树上没有了她，树下也没有了大光头。
　　他早在数年前便还了俗。那年她吻他的那一刻，他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紊乱的心跳。他，或许早在不自知的时候就已动了凡心。
　　心已不诚，何必再留在佛门。
　　只是，他在这一年一年等候，她却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一切只是他的黄粱一梦。
　　小和尚？
　　恍惚间又听到她的声音，他只摇头笑笑，怕又是自己的幻听。
　　嘿，小和尚！
　　又是一声，他迟疑地缓缓抬头，却见身着黄衣的娇俏少女晃悠着双腿，正似多年前一样咧着嘴冲他笑。
　　手中的扫把落到了地上，清亮的眼眸中溢出了喜色。
　　啊，小和尚你已经不是小和尚了呀，唔，我还是要叫你小和尚，你看我的模样，不是用法术变的哦，是参爷爷帮我提升了修为，就变成这个样子啦。对了，你当初为什么不喜欢我咬你的嘴巴呢？他们说，如果想永远和一个人在一起，就要让他喜欢上。他们还说，只有有模样，不多话才招人喜欢，我就努力变成让你喜欢的样子，那小和尚你喜不喜欢我呢？
　　她坐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他却是听得想要皱眉。
　　你说的他们是谁？
　　他怎不知她身边有了这些将她教坏的人。
　　他们就是他们呀，我在那个宜春阁里面偷听到的。
　　宜春阁，山下的一家妓院。他这些年也在外行走过，自是知晓。瞧着她一脸疑惑，他便明白她是完全不懂那是何地的。
　　还是那般的单纯。
　　那你这些年去了哪儿，怎么不曾回来？
　　见着她一切安好，他的心下才安稳了。
　　是参爷爷把我带走了。参爷爷是仙人哦，他下凡时无意间遇到我，就把我带走教导我修炼。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了。然后我就回来找你啦。
　　她摇头晃脑，端的是古灵精怪。
　　他终是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头。
　　哎，小和尚，你——
　　她讶异于他的举动，他却站起了身，朝她道，我而今住在另一处地方，你可要去看看？
　　他眉目含笑，眸如深泉，夺人心神。她无意识地便应下了。
　　唔，小和尚怎么越来越好看了，好奇怪。
　　他住在一处竹楼，她第一眼看见，便喜欢上了。无论怎样也不愿再离去，而他只是一脸笑意地看她。
　　她于情爱一事上尚未开窍，只是下意识地亲近他。那,他便教她。
　　小和尚。
　　晨光正好，她坐在竹楼顶上，冲那背对着她的身影喊道。他含笑回眸，身后是一片她最爱的花，眸中只她一人，她无端便羞红了面颊。
　　见此，他笑得更欢。她羞着羞着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她本就不笨，虽然过程有些曲折，终还是明白了所谓的情爱。她欢喜着他，想与他在一起，想成为他的妻。就算不能白头偕老，也想和他在一起。
　　小和尚，你娶我可好？
　　她红着脸看他。他有一瞬的惊愕，继而盈满宠溺。
　　这话该由我来说的。痴儿，你可愿嫁我为妻？
　　他爱唤她痴儿，因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而她喜欢他唤她痴儿时的丝丝宠溺。
　　我愿意！
　　不待他音落，她已迫不及待地答应，话一出口，她方知害羞，一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他笑着笑着便笑出了声，笑中满是愉悦。
　　两人皆不算是凡尘中人，又都孑然一身，成婚也就按了自己的性子安排起来。
　　桌上的一双红烛安静地燃烧着，她换了一身红衣，盖着大红的盖头，端正地坐在床边。
　　他说这盖头要由他来揭，他们才算成为了夫妻，她便等他来。
　　仿佛已经等了许久许久，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他不会来了，他走了，他不要她了。
　　她满心着急，坐立难安，终是忍不住要伸出手去挑盖头。
　　怎的这般心急？开门的声音传来，继而他带笑的声音传来，她方静下了心，乖乖收了手。
　　眼前一亮，却是他揭了她的盖头。
　　她抬头看他，冲他憨憨一笑。
　　他笑道，真是个痴儿。
　　红烛烧了半宿，红帐掩了春色。
　　红帐中的她已疲累得睡着，却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生怕睡醒就不见了他。
　　无意识地，于睡梦中泪湿了鸳鸯枕。
　　清亮眼眸中含了怜惜，他轻轻吻上她的脸。
　　低声叹一句，痴儿。

　　痴儿。
　　他看着安稳睡着的女子，无声唤道。
　　佛，这参仙如何安排？
　　观音大士立于一侧。
　　她心结已解，接下来就交给大士了。
　　眼见着观音将她收入玉净瓶，踏莲而去，他方将那一朵再平凡不过的花放到手中。
　　那是，她曾经最爱的花。
　　他是佛，为历情劫进了轮回，不想遇到了她。洞房之夜他还未揭了她的盖头，便堪破了情字，坐地成佛，却让她一生为情所累。
　　她自地上追到天上，自天庭来到西天，终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泣不成声。
　　她认出了他，然后几乎绝望。
　　后来她和他赌就算轮回无数次，她都不会忘了当年的那个人。
　　他信，她也的确从未忘记。
　　然，十世轮回，他只让她轮回了九世。第十世，是她的梦。他进了她的梦，和她携手走完了那一次未完的人生。
　　佛慈悲地看着那花儿，笑了。
　　佛仁济天下，可爱天下人，独独不能爱一人。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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