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本佳人》百鬼雾林

30、第三十章：长生殿（三）

　　白半仙儿有点毛，在他不知道前尘往事的时候，白泽没这样，不亲不疏，在他身边像是尽什么义务似的。怎么就睡一个午觉的时间，白泽就开始，一直在进行某方面的暗示？他的心好慌，小泽泽中降-

　　头了吧？

　　白泽“明珠应该是来找她情郎缪苏的。”找到了缪苏，自然就到了长生殿。

　　白泽终于正常点了！

　　白半仙儿看着四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地带，有些紧张，她这个样子……在这，一定发生过什么。白半仙儿瞅着白泽，又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明珠在这里？”

　　白泽“她怨气递增，化成厉鬼的过程，我都在，她的味道，我当然最熟悉不过。”白泽想了想，“一个水中的怨灵，想隐藏踪迹和气味，自然是水里，但是，我还是能捕捉到一点点的。”

　　白半仙儿“可现在看，明珠寻情郎途中，被害了，又死一回……”也够命运多舛的了。

　　白泽“残魂还在。”

　　“残魂？”白半仙儿，吃惊！

　　白泽点头，“把残魂勾出来，跟着残魂走。”

　　白半仙儿“怎么勾？”

　　白泽“反正你不会勾。”

　　“……”白半仙儿，什么时候哑巴呛人都这么溜了？

　　白半仙儿一听说要勾魂，就一直处于恐慌中带点期待，这样害怕还想看，有点迫不及待的状态。

　　白泽“咱们要下水了。”

　　“嗯？”白半仙儿，“你不是说得勾魂，然后跟着明珠的魂魄走吗？”

　　白泽“是呀，明珠已经下水走了，得跟紧点，残魂气息微弱，跟丢了就麻烦了。”

　　说话间，白半仙儿被拉下水，没入水里的一瞬间，白半仙儿不甘心的叫唤道：“勾魂是在什么时候完事儿的？”他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白泽“你怎么什么都想看？我就是残魂！看我！”

　　在水下，白半仙儿偷偷睁眼，余光中瞥见黑暗中有一只异常醒目的红绣鞋，鞋面上还缝着红流苏，突然……一张跟涂了面粉似的大白脸出现在他头顶，眼神呆滞，眼珠上布满了血丝……白泽抬手一推

　　，那张脸漂走了，同时，白泽的手掌覆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白半仙儿心嘭嘭乱跳……这惊魂一下，吓得他都心绞痛了。

　　再一次出水，是很久之后，爬上岸，白泽点亮火把，这里空间就比较宽敞了，大概一间房大小。没有出路，只有一处半人宽的幽深裂缝，连小孩都不一定能钻进去。白半仙儿拧干衣裤上的水，石壁粗

　　糙，上头都是渗出的水，地面上一层黄绿相间的苔类，很滑，坐哪都一样，白半仙儿也没太细看，一屁股坐下去，就听咔嚓一声……抬屁股一看，地上一堆断裂的乱七八糟的碎块。

　　“啊！”白半仙儿一下弹起来。

　　捡起来一看这才发现，是人骨！地面上坑坑包包的，竟然都是，只不过骨头上也被苔类覆盖住，加上光线昏暗了些，所以不好看出来。白半仙儿在眼跟前儿人骨堆里翻了翻，这个倒霉鬼，被白半仙儿

　　一屁股把肋骨坐的稀碎稀碎的，死后肉都烂没了，还遭此横祸，上哪说理去？

　　白半仙儿扒拉出一把凹形探铲，这玩意儿……不是盗-墓用的吗？白半仙儿蹦跶到白泽身旁，想把他经过缜密分析过的猜测告诉白泽，白泽蹲在一个水坑前，白半仙儿也跟着往水坑看了一眼，大致是个

　　圆形的，直径两三米那样吧，几尺之隔的地下暗流寒凉清澈，但这个水潭浑浊的黄汤一般……

　　嗯……真奇怪，嗯？

　　白半仙儿看着左肩上，那只点着蔻丹的纤纤小手，脑子轰隆一下……一张脸从他脖颈处探了过来……俩眼珠子，眼白上的血管都爆了，血红血红的，跟要往外淌血似的……

　　“啊！”白半仙儿大叫一声，抱住白泽的胳膊，好汉……救命啊！

　　白泽往他这边瞅了一眼，没啥表情，“残魂而已，伤不到你，叫的跟什么似的……”

　　白半仙儿心道，她光是这个模样，就已经伤到寡人了！

　　白泽“明珠……”白泽想了想，他要长篇大论了，“明珠跟缪苏青梅竹马，本来没什么事……明珠还有个表姐，这个表姐怎么说呢，跟自己姨母家的弟弟，纠缠不清，弟-弟到了成亲的年龄了，自然得

　　娶妻，但是这俩人暗地里关系不但没断，反而更亲密了，后来被妻子发现了，要捅到双亲那里去，情急之下这个表姐，求助明珠，该怎么办，明珠回信只两字----杀之！”

　　白泽看着地面，眼神有些发直，回忆着过往那些细碎的片段，“这两字书信，害了她自己！她表姐也是个黑心肝的，但害人未成，那在秦家生活了不少年的少夫人，回了娘家……这时候，也是明珠和

　　缪苏张罗成婚的事情，缪苏其实是个心智不全的，就是……傻！是族里长巫一心扶持他，族里存异心的人也就不敢造次，长巫应该也喜欢缪苏的，对婚事……有点阻拦的意思，一道门当户对，足以阻隔

　　明珠，她一个村子里的野丫头，若嫁给缪苏，那确实是攀高枝了！明珠……她太过狠绝，做事不留后路，不知用了什么法，竟然把长巫杀了……”

　　“那可是长巫，她也敢杀！那长巫与受气回了娘家的那个少夫人，素来要好，相约去养尸地除鬼，时间到了人却没来，用小纸人去催，结果纸人碰到阵法，被焚毁！少夫人觉得甚有蹊跷，最后在荒山

　　烂泥坑里，找到了长巫的尸体，她破了阵法，并召长巫回魂……”

　　“几天的时间，明珠的那个村子，人全死光了……明珠死的也惨，但也算活该……”白泽看着白半仙儿，“你可知这召回长巫的女子是谁吗？”

　　“谁？”白半仙儿，这故事，信息量太大！原谅他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白泽“楚姬！楚姬帮那个长巫，一方面是情分，也有她自己的私愤！她与明珠无冤无仇，可明珠非要在另她头痛的夫妻关系里插一扛，还支招杀之，楚姬也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在婆家处处被挤兑，

　　夫君还看不上她，她对这表姐妹俩的恨意可想而知……整个村落被屠，明珠也对她恨之入骨，魂魄徘徊在从小长大的村庄，不肯离去……后来楚姬回了秦家，直到有一天，突然她的魂魄出现在我们初遇

　　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抓住，她就走了……”

　　白半仙儿“所以你……利用明珠的魂魄？”

　　白泽点头，“明珠生前执拗，睚眦必报的性情，招惹了她，她是定要讨回来的。”

　　白半仙儿“也许只要高僧超度一下，明珠就投胎转世了，你这样，把戾气怨气过给她，她投胎都没机会了！”白半仙儿在心里给自己鼓掌，他终于说出一句有深度的话了，这是以前老头子给个横死的

　　年轻人做法事的时候，给他讲的。

　　白泽突然一笑。

　　“……”白半仙儿，他笑还不如不笑，一笑，他就有点毛愣。

　　白泽“因为我自私啊！自己的目的达到即刻，别人下场怎样，干我何事？”

　　白半仙儿一听，这话不对啊！在进山寻找这个古寨的时候，白泽连强闯阵法都不肯，觉得那不君子，可现在这一番话，不是在打脸吗？

　　白半仙儿“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很君子的！”翩翩君子，上雅如玉。

　　白泽“有些事，不可为而为之，违背君子之道……可是，我不是为了让别人觉得我是君子，而存在的，放不下的，总该去奋不顾身一次，不择手段也好。”

　　白半仙儿，在这个时候，发现了白泽的隐藏属性----他并不是一块美玉！白玉微瑕！

　　白泽拉住白半仙儿的手，“这一世……我会保护好你！”

　　“……”白半仙儿，你的心热烈，情也真挚，可是……小伙子，你真的找错人了啊！

　　白泽指着这浑不见底的水潭，“这叫黄泉，通往极阴之地，想必是快到了……你是跟我一起，还是你留在这？”

　　“一起！”白半仙儿，这话，你在跳井前就该问我的！现在在这地底下黑咕隆咚的暗流中，你让我一个人留下，你是怎么说的出口的？

　　白泽一笑，这句话甚得他心，“生死相随，也好！”

　　“……”白半仙儿，小泽泽，人家想生不想死！！！

　　这听起来挺邪乎的黄泉，泡进去，跟普通的水池子，没啥两样，还以为最起码也得是森寒入骨那样式的。

　　白半仙儿睁眼，他想记下这有趣的故事！

　　水流浑浊的土黄，像刮沙暴的天，无法辨别方向，挺恐怖的，白泽在水下的速度，堪称----飞鱼！离弦的箭一般，飞速游动。

　　在视线恢复的一瞬间，白半仙儿发现个惊奇的事情，这本是联-通的水下，一半浑黄，一半清澈。

　　出水一瞬间，就见岸边坐着个人，一笑，侧脸有个浅浅的梨涡-----是那秦家赶尸的少年。

　　白泽飞身急速退后，保持一定的距离，站在水面上，看着岸边那个坐在火堆旁那个姓秦的。

　　“哥哥……”一身黑的少年人，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真是有缘啊！”

　　白泽盯着那人，但握着白半仙儿的手却在用力。

　　“……”白半仙儿，手腕……要断了。

　　那少年道：“我劝你还是上岸吧！这水下，可是有东西的！”

　　白泽直视少年，在水面上，往后漂，那少年道：“它们的窝儿就在你去的那个方向！”

　　白泽拉着白半仙儿上了岸，这时，白半仙儿发现，在远处的角落，还有一堆火……

　　白半仙儿想坐在火堆边儿，但是被白泽拽走了，最后在一个靠着墙壁的位置，落脚。终于有闲心，可以观察一下环境了！

　　这里是个大溶洞，有三十米高，空间太大了！下头都是水，一个地下的大湖泊，洞壁上开凿出不少的凹槽，里头放置着各种造型凶恶的小鬼儿青铜灯台，膏状的长明灯还亮着，光线错落有致，非常壮

　　观。湖的中央，有一棵异常繁茂的大树，树下还漂着什么东西。

　　这就是长生殿吗？

　　还以为会是一种仙山楼阁，飞檐玉瓦，有七月七日长生殿那般的凄美的意境，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白半仙儿四下打量，那黑衣少年的身后，靠在墙上还站着一排----客人，头上的斗笠没了，只有脸上蒙着黑纱，眼睛紧闭，肤色乌青，死气沉沉的，他一个赶尸的跑这来干啥？

　　另外的一处角落，火堆旁几个人，正往这边瞄着，眼露凶光，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一身黑色劲装，这是耿老鬼！

　　白半仙儿，真是的，钱下辈子都挥霍不完，老了老了，还作上妖了，跑地底下遭这份罪，这老头子，可真活该。耿老鬼身旁，还坐着一个，一身僧袍。

　　嗯？这帮人身边不远的地方，还躺着一个，一身白衣服，但是已经脏兮兮的了，看这身量，竟是如此熟悉，哎呀我的天！这是他徒弟君惜……哦不对，是麟儿啊！

　　没错了，君惜是被这秃子抓来的，白半仙儿突然站起身，他要去把那长满青头发茬的脑瓜子，拧下来，当----尿壶！都说相由心生，这秃子如此心肠歹毒，六根不净的，竟长的人魔狗样的。

　　哗啦……平静的水面，突然翻起一道水花……

　　什么东西？

　　那黑衣的少年道：“都精神着点吧，这地下的东西精着呢……会偷袭！”

　　白半仙儿“你叫秦啥来着？”

　　少年“远！”

　　白半仙儿想问他这水里头到底有啥，却发现，白泽的脸拉长了，很----难看！

　　秦远笑盈盈的，看着白半仙儿问道：“哥哥来这里做什么？”

　　白半仙儿一下想起来了，扭头瞪着耿老鬼那伙人，“我来救我徒弟！”

　　秦远有点惊讶，“徒弟？”

　　白半仙儿指着君惜，“地上躺的那个！”

　　秦远了然，道：“还好哥哥你来的早，不然那帮丧心病狂的，打算用你徒弟做鱼饵钓鱼！”

　　操……干他祖宗！白半仙儿就要过去，被白泽拉住了。

　　秦远噗嗤一乐，道：“哥哥这个激进的性子啊……”

　　白半仙儿，他不激进！他这是与时俱进！有个拳头杠杠硬的打手在，天老大地老二，现在他就是老三！

　　君惜为什么躺那一动不动？白半仙儿心里突然没了底，指着耿老鬼，怒道：“你们对我徒弟做了什么？”

　　耿老鬼那伙人，明显士气不高，老头子一转头，白半仙儿发现他脸上有道深可见骨的大口子，耿老鬼冷哼，中气十足，道：“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半仙儿来能耐了，指着老头子骂道：“老东西，厉害了哈？敢跟我刚？”

　　啪……平静的湖面炸起水花，湖水四溅，都喷到岸上来了，只见……一大截粗壮的蛇尾在湖面上甩了一下，知道房梁吗？就那么粗！成精了！水底下有这么大的蛇，他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了，白半仙

　　儿想到这，突然美滋滋一乐，他没事，他有小泽泽。

　　水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红一黑两道蛇身搅缠一起，在水里打了个圈儿。

　　“……”白半仙儿，事情变得糟糕起来。

　　哗啦……几道水花下去，水下钻出一颗头！一头金发，皮肤莹白如玉，一张嘴，吐出个信子…… 直到他浮出水面半个身子，蛇腹部的浅色横向鳞片的纹路，和人类的腹肌完美衔接，一截粗壮的蛇身直

　　立，竟是半人半蛇……

　　“啊啊啊啊……”心里明白但张开嘴只能本能的大叫，白半仙儿已经出现语言方面的障碍了。白半仙儿抱着头，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重要的话说三遍！

　　这半人半蛇的妖物在水里转了一圈儿，跟房梁那么粗的蛇身，长满了白色的鳞片，朝岸上看了看，咕咚又扎进水里。

　　“这这长生殿……”白半仙儿跟小儿麻痹症似的，浑身哆嗦，“有妖怪！”

　　秦远已经见识过这帮半人半蛇的妖物了，所以现在的表情很平静，听白半仙儿提到长生殿，微微一愣，随即道：“这里不是长生殿。”

　　白半仙儿“不是？”

　　秦远“不是！”

　　白半仙儿“那这是哪？”

　　秦远“我……也不知道！”

　　白半仙儿“不知道……那你来这里干啥？”

　　秦远“我以为这里是长生殿。”

　　“啊啊啊啊啊啊……”堪称撕心裂肺的惨叫……

　　只见耿老鬼那，乱成了一团，耿老鬼跟称心几个翻滚撤退到一旁，一条黑的像化不开的浓墨一般的蛇身，自洞壁上垂坠下来，粗壮的躯干卷着一个人，蛇身弓了起来。光滑的皮肤深灰色，赤色眼珠扫

　　视过这里的每个人，乌-黑的嘴唇，黑紫色的蛇信子不停的吞吐……

　　耿老鬼和称心，两人身上都已经挂了彩，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搅缠的全身骨骼都变了形，却没有任何动作。

　　白半仙儿紧紧的拽住白泽，恐慌的四下张望，怎么办？岸上也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