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颜》赤兔马

20、意外

　　火苗擦干眼泪，一时愁绪入怀，往事并不如烟云，然而也只能顺其自然。她怕自己陷入自怨自艾的思绪中，便即起身又向山上而行。
　　如果顺利的话，下午就可以见到那位高人，然后得他相助，上山采了药，天黑之前就可以下山了。想到这儿，火苗加快了速度，山势险竣，不由她不集中心思。又爬了好大一会儿，她方才停下来稍休息一下，心想，不能辜负了大夫的苦心，虽然自己已经三十又五了，容貌美丑于己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不知不觉中，自己的青春已经燃尽了，她想不出来自己这些年得到了什么，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失去了什么，总之现在是一无所有了。一念及此，火苗不禁哑然失笑：“还是不要想的好，徒增烦恼而已。”她仰面往山上看，依稀看到了那条小路，她想起大夫说过，这位高人就在这小路附近居住。
　　火苗不由一阵激动，她奋力往上攀爬，快近小路之时，她固定好自己，然后从身后背袋中拿出绳子，将一头抛向那条小路上，然后大喊一声：“有人吗？”这些都是那大夫交代过的。他说，做完这些，那位高人就会出现了。因为这条小路极窄，仅能容一人通过，而且在它的右上方正好是一条瀑布，那瀑布飞溅下来的水把这条路打得极为湿滑，若无人相助，非但不能上去，反而会丧命。火苗等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一颗心也怦怦直跳。只听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说道：“姑娘，请把绳子系在腰间，我拉你上来。”火苗大喜，她把绳子在腰间系紧了，然后恭敬地说道：“大师，我系好了，请拉我上去吧。”那人就将火苗往上拉，火苗自己也往上爬，并不全部依靠他的拉力。
　　终于火苗上了小路，那人把她扶起，仍一手紧拉着绳子，柔和地说道：“姑娘，路太湿滑，请贴身前行，我拉着你，你不用怕。”“谢谢大师。”火苗只看到他一身蓝色长袍，但头发并不是道士装扮，跟俗家男子无异。火苗上来的时候，是跪趴在路上的，起身后，他已转身，所以并没有看到他的容貌。只是听声音判断是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火苗心说：“大夫说二十年前，看到他只五岁，那么现在他应该是二十五岁的样子，而他的实际年龄，应该过百岁了，百岁老人并不稀奇，只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实际却是愈百岁之龄，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火苗跟着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段路，见前面不远处却是十分开阔的平地。那人说道：“姑娘，前面就安全了。”火苗应了一声，待上得宽路，才长舒了一口气。
　　“姑娘，你先稍休息一下，然后在这附近就可以采药了。”火苗心说，这人好生厉害，确如那大夫所言，一眼就看出我是为采药而来，不是为了寻那“长生不老”的秘密。火苗坐在一个大石头上，这才细看这位传说中的高人，只见他长得青春俊美，目光平和，一看到他的眼睛，再纷乱的心都会平静下来。“多谢大师相助。”火苗说道。“姑娘不必客气，我不是什么大师，我也是俗家弟子。”“啊？！哦，大……您有这般法术真是‘千无古人，后无来者’。”火苗由衷地赞叹。“法术？姑娘说得话我不明白。”那人却一脸的茫然。“大师不必过谦，您的事情大夫都告诉我了，您‘返老还童’的本领，别说是在当世，就是这几千年来，也无人能及啊。”“大夫？哦，我二十年前，是见过一个大夫，当时，我只有五岁，那天我正在这儿玩儿，听到有人喊，我就跑到那边看，我当时年纪太小拉不动他，只好把绳子的一端绑牢在一颗大树上，那大夫自己爬了上来，他采完药就下了山，自此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是谁‘返老还童’啊？”火苗看他不似隐瞒，不由也迷糊了。于是她把江湖上如何传闻、范老大如何给自己下毒以要挟自己来寻这“长生不老”的秘密，以及二十年前，那神医两次上山的所见都跟他说了。
　　他听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爷爷’羽化‘之前曾跟我说起过，他见过山下一位大夫来此采药，他叮嘱我若听到有人求助，要帮他上山。那位大夫应该第一次见到的是我爷爷，他当年自知不久于人世，于是闭关调养，然而终于还是去了，他’羽化‘那年，我只四岁。""这……这个，哈哈哈哈”火苗大笑起来，直笑得肚子痛，眼泪都流了出来。那年轻人看火苗大笑的样子一脸的诧异。火苗看到他这副样子，却笑得更厉害了。笑了好大一会儿，火苗才渐渐止住笑，对他说道：“这是我一生中听到的最大、最好笑的事情。世人都以为奇山上有位高人’返老还童‘了，原来……哈哈哈哈，原来是你们祖孙俩儿。那位大夫先见到你爷爷，第二年又见到了你，他见你们容貌相像，而且说你‘小小年纪，言谈却有大师风范’就把你误会成是你爷爷闭关修炼后‘返老还童’了。”“哦，原来是这样，我从小就在山上长大，所以你说的这些传闻我一概不知，我爷爷从小教我熟背《道德经》，每日里教我为人的道理，在这山上除我们祖孙俩儿又再无旁人交流，所以我说的话都是从爷爷那学来的，自然都是些古话，道话。”
　　“这就都对上了。”火苗微笑着说道。“那个给你下毒的人确实可恶，为了一己之私而把姑娘害得这般惨。我略懂医术，姑娘不妨说说你中毒后的表现，我也许能解。”火苗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失声痛哭，哽咽地说道：“我这十八年来所受的种种苦难，皆由此而起”，她揭掉了面纱凄楚地说道：“我这张脸已经毁了，而且身体也虚弱无力。”那人看了并不惊讶，却是一种怜惜的神情。火苗感到他的目光很暖，给人一种安全的感觉。于是她把这些年的经历全说给他听，火苗看他一边听，一边落泪，感到自己的屈辱今天得以倾诉，心里舒服极了。
　　“姑娘，你太苦了。”那人一边拭泪一边说道。“唉，人生无常。我现在是一无所有，也了无牵挂了。哦，对了，你爷爷是道家高人，你为什么是俗家……？”“我爷爷说要我跟从自己的内心，他说我有俗心，日后可能会有一段尘缘，所以……。""可是，这山上只你一人，怎么可能会有尘缘？小兄弟，你得下山啊。”“我想我已经找到了。”他说着话的时候深情地看着火苗的眼睛，火苗的脸顿时红了，忙说道：“我已经没有希望了，我今年三十又五了，又老又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这张烂脸，好了固然可喜，但我的青春连尾巴都没有了，这辈子就这么过了。你呢，下山之后，年轻貌美的姑娘多的是，到时候，你一定会找个称心如意的。”
　　“我……，我喜欢你。”他说完这句话，脸像一块儿红布一样。“什么？！"火苗跳了起来。“我……，如果我说的话唐突了姑娘，还请姑娘多多包涵，不过……，这确实是我的心里话。”火苗看他一脸地真诚。“不是……这个……我……不合适，我们不合适。我比你整整大十岁，再说，你这是从来没下过山，还没见过别人，你下了山以后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漂亮了，你压根儿现在还不懂美丑之分，你太纯净了。”
　　“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美的，我认定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总之，你下山我就跟着你下山，你若在山上，我就在山上陪你到老。我也懂医术的，而且不比山下的大夫差，我相信我一样能医好你。不论你的脸好不好，我都不在乎，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可是……。”
　　“我的心里只有你。”
　　“可是……。”
　　“我跟定你了。”
　　“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