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妆》叶蔓flora

11、沦落人

　　<<<<<<<<<拾壹.
　　火烛摇曳了几下，昏黄的火光映衬着玉娘有些疑惑的脸庞，她听完太后的话语，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和贵姬背叛了我们？”
　　“从来都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哪里来的背叛呢？”太后说的缓缓的，只是她的眼眸中不再是一贯的波澜不惊，反而翻起了一些狐疑，“只是哀家不明白，孟岚姝是周朝的公主，与我们素未相识，为何对哀家带着一些说不清楚的回避？”
　　温玉娘愣了一下，她仔细想想，也觉得太后并没有说错，不管是宫里还是朝堂上，人人都巴结亦或是忌惮着太后，能得太后青眼是很多人求之不来的福气，怎么孟岚姝反倒有种客气的疏远呢？温玉娘想不明白，干脆道:“也许是个目光短浅的，看着明妃受宠，也想前去分上一杯羹。”
　　太后摇了摇头，她黑色的眼珠中倒映着蜡烛的火苗，“要是想得宠，就不会病那么久了。”
　　温玉娘还来不及体悟太后话中的意思，太后便突然吹灭了桌案上的一对火烛，屋子中突然陷入一片墨色的包围之中，在黑暗中一切似乎都失去了原本的样貌。太后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更衣。”

　　夜色吞噬着大地，长安在一片寂静中融入了自然之中。宫里的宫门前挂着红木的六角宫灯，微弱的光芒在漆黑之中星星点点地闪烁着。风有些大，未入夏的天气里，夜晚还是有些寒凉的，孟岚姝内阁的屋子里已经没有了灯光，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再发出声响了。
　　赵归荑和郁轻青卧坐在内门口，一直在守着夜，郁轻青把自己裹成了一团，紧紧地缩靠着赵归荑汲取温度。
　　快到寅时时，天色渐渐在昏暗中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缓缓变亮的天空似乎正在努力驱赶被黑暗霸占了一宿的大地。门突然被推开，赵归荑本身就睡得浅，这动静吓得她慌忙睁开了眼睛，一看竟是楚煜平穿着中衣轻脚轻步地走了出来。
　　赵归荑刚想起身，楚煜平赶紧做了一个“嘘”的姿势，阻止赵归荑再发出进一步的声音。赵归荑会意，悄悄地把郁轻青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小心翼翼地跟着楚煜平去了前殿。
　　“你既然醒了，就你来伺候朕更衣洗漱吧。”楚煜平似乎很是随意，他望了赵归荑一眼，又补充了一句:“和贵姬昨天晚上没睡好，你们不要打扰她，让她再睡一会，再过一个时辰，你们再伺候她去皇后那请安。”
　　楚煜平说着没什么，可听到赵归荑耳朵里，就又想起了晚上那些旖旎而暧昧的声音，她不禁脸有些发红，低着头快速为皇帝交好了领子。
　　楚煜平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窘态，他微微地笑了笑，“你是和贵姬的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赵归荑愣了一下，为他更衣的手停了下来，她心里微微地泛起一些酸楚，最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奴婢叫赵归荑。”
　　赵归荑有些难受，这还是她第一次为他更衣，往事似乎全部都消散在了风中，没有人再记得了。楚煜平似乎是思索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道:“归荑？是哪两个字？”
　　他的声音虽然低低的，但是还是被赵归荑听的一清二楚，她浅浅笑了一下，便如实地答道:“自牧归荑的那个归荑。”
　　赵归荑的话似乎让楚煜平有了兴趣，他接过她为他刚刚浸热的面巾，楚煜平一边清理着自己的脸，一边问道:“你是读过书吗？”
　　“读过。”赵归荑并没有否认，“可是学艺不精，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了。”
　　楚煜平并没有在意赵归荑的谦虚之词，他也对赵归荑的文采学识并没有多少想要了解的兴趣，他只是蓦然间觉得这个女子有些隐藏着的故事，他很想知道这样一个面容清秀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为人奴而入梁宫，“这么说来，你的家境应当也是不错的，怎么会入了奴籍呢？”
　　赵归荑无所适从地移开了眼睛，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让她没入奴籍无家可归的罪魁祸首之一，可是他现在又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问这是为什么。“奴婢……从前家里发生了一些剧变，曾经的亲人没有了，我被当做累赘赶了出来。能这样，已经是奴婢命大福大了，不敢怨天尤人再奢望什么。”
　　赵归荑说完后，便帮他带上了乌纱冠，帮他收拾顺了之后也就不再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楚煜平听过后有些压抑，他没有说话，只是招呼了方大监便扬长而去了。

　　一直等到了卯时，赵归荑才叫了孟岚姝起床，她眼神迷离，困得睁不开眼睛，竟有了几分懒床的意思。
　　郁轻青没法子，只好不停地推着她，“主子快醒了，今天还要给皇后晨省呢，您才侍寝，这个可不能不去，免得让人家说咱们乱了规矩。”
　　也许是郁轻青这番话起了作用，孟岚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用肘将身子撑了起来，“快点给我梳妆。”
　　孟岚姝并没有梳妆的花枝招展的，她心里清楚昨天自己这个侍寝已经在宫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如若还不收敛，恐怕会引得群起而攻之。因为孟岚姝身体并不怎么舒适，便是乘了轿撵往长乐宫行去，她们到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阖宫的妃嫔都已经聚在了长乐宫，孟岚姝这一进去立刻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眼光都在怪异地打量着她。
　　孟岚姝有些难为情，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皇后李襄玥端庄地坐在上座上，她面前泡着一杯色清的山茶，穿着的倒是十分简朴，一国之母竟然最华丽的装饰不过是一件祥云伴鹤的正红色褙子，头上的冠子样式还不如明妃的出挑。
　　赵归荑早就听闻了李襄玥的贤名，只不过此时她没空思索皇后贤能与否，因为她清晰地看到皇后旁边还加了一把凤座，太后就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行礼。
　　赵归荑一时有些恍惚，她小心地环顾了半天，才确定自己不是在未央宫而是在长乐宫，赵归荑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不知道太后今日唱的是哪出戏。皇后并没有为难她们，只是说了一些客套而正式的训话，便给孟岚姝赐座了，孟岚姝坐着仅此于明妃的雅座，她清晰地看到明妃的眼眸中带了一些晦明不清的笑意望了自己一眼，然后便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转过了身去。

　　“和贵姬可真是好福气，新入宫的妃嫔这么多，头一遭侍寝的便是贵姬娘娘呢。”说话的是妍美人温斐烟，她父亲是江南织造，也算是官宦家的女子，只是不知为何只得封了个美人。
　　妍美人这话一说，众妃似乎才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连忙起身给孟岚姝恭贺福礼。
　　赵归荑心中有事，便趁着她们寒暄的时候，悄悄地扯了扯一同站在后面的江沐清的侍女青儿，“你知道太后怎么回事吗？怎么到长乐宫来了。”
　　青儿一看是赵归荑，便放下了警惕，她从江沐清的态度里可以看出自己的主子对这个人很有好感，“也没什么，太后说你们和贵姬头一遭侍寝，自然要去拜见的。她想清净，未央宫不愿意见人，便干脆来长乐宫了，也算是全了礼数。”

　　“本宫一直听说和贵姬病着，总也没时间见，今天还是第一次见，果真是个水灵灵的姑娘。”皇后突然说了一句，她笑意盈盈地望着孟岚姝，唇间都是十足的亲近，“一直抽不出时间看望，心中一直也是有些愧疚的。”
　　孟岚姝不傻，自然知道皇后这等谦逊有礼的话语自己坚决不能接的，她刚准备说话却被太后的声音从半路里截了下来，“皇后操心太多了，明妃与和贵姬同处一宫，自然处处照顾着，和贵姬又贤惠，想来也不会怨怪皇后的。明妃，哀家说的是也不是。？”
　　墨舒窈感觉自己似乎是吞咽下了一只苍蝇，却也只得颔首道:“是。”
　　明妃的话音方落，右方却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质问，回荡在殿中刚刚其乐融融的气氛格外突兀，“贤惠？太后娘娘大约是错会了，教的奴婢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众人闻言诧异地探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梅影明月绣纹襦裙的女子站了出来，她叫景安，是选秀才册封了的美人。听说她在一众新人中家世甚高，父亲还是当年太后钦点的三元连第的状元。只是这样的话实在有些不登大雅之堂，大家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襄玥皱紧了眉头，语气也严厉了起来，“景美人，你话可要说清楚，长乐宫不是你任性胡为的地方。”
　　景安冷哼了一声，突然手就指向了赵归荑，“这是和贵姬的婢女吧？看看她袖口上，竟然绣着一支出墙红杏。真是不知廉耻，这样的人怎么会入宫？”
　　赵归荑猛然低头，这是才发现自己刚刚和青儿说话时没有注意，袖子什么时候翻在了外面竟然浑然不知。

作者有话说

　　咳咳，最近快考试啦〒_〒 高数想死，更新时间不稳定的话求原谅( ????? )
我会尽量快点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