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又灿烂的神-鬼怪]-鬼怪的新郎》江辛恬

20、那种喜欢的喜欢

　　时间退回到半个小时之前。

　　电话挂断后，德华告诉金信，“叔叔说一会就到，舅舅你准备一下措辞吧。”
　　金信在沙发上“葛优瘫”，懒洋洋地说，“知道了，一会你别插嘴就好。”

　　“我刚才，忘了对叔叔说你很想他。”德华好不容易翻身农奴做主人，忍不住就把歌唱了。

　　金信斜眼训道，“你皮紧了吧？”
　　金信为了“租”恩倬，不得已告诉了他们来龙去脉。

　　恩倬听到金信对德华说的话不禁莞尔，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帮倒忙，因为她答应他的要求，金信的情绪还是低落。

　　“舅舅，你和叔叔真的不成吗？”这两人看起来水火不容，但是性格是互补型的，在一起真的不错。

　　金信无力道，“我走了，他怎么办？”
　　也许是夜深了，也许是活得太久，金信的回答很疲惫。

　　恩倬和德华都知道他说的“走”指的就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阿加西，你不找自己的新娘行吗？有了喜欢的人，你还是想那样吗？”恩倬关心地问道。

　　金信重重出了一口气，坦然道，“我是早该死的人。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我的新娘，而又不让她拔剑的话，新娘就会有危险。”

　　他一停，又补充，“我和我的新娘，才是真的有我没她。”

　　恩倬和德华对视一眼，都不敢再多说话，免得让鬼怪更加难受。

　　。

　　时间退回到两个小时前。

　　德华问金信他要租恩倬的理由。

　　“看她可爱喽。”金信故意对德华这么回答。
　　“舅舅！她又不是你的新娘！”德华强烈反对。

　　“阿加西，需要我做什么吗？”恩倬关心地问。

　　因这句话，金信深情地看了恩倬一眼。
　　思绪却散出了一缕用来想事情。

　　他当年救下的小姑娘，现在既懂事乖巧又温柔体贴。
　　如果她是鬼怪的新娘该多好啊。

　　那样她现在就可以拔出这把剑，然后无忧无虑地和德华生活在一起了。
　　自己也可以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走得干净。

　　可是这样招人喜欢的姑娘，他却仅仅是因为当年救过她而对她有感应，这么好的姑娘，他却不喜欢。
　　他说的是那种喜欢的喜欢。

　　德华看金信的眼神不大对劲，“舅舅！”提醒他快说正题。

　　但是恩倬却没所谓，因为，这柔情似水的眼神并不是给自己的，他是在看着自己，又不是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随着他的思绪一起飘走了。

　　“恩倬，我想让你住进我家，就当成我在租你，报酬德华会给的。”
　　“舅舅！”德华急。
　　“欧巴，你不给吗？”恩倬笑问德华，并没有问鬼怪原因。

　　“看看，恩倬，你是不是跟错了人，多疑、吝啬、还不尊重他的长辈？”金信不放过损德华的机会。

　　恩倬听闻只是笑，德华忙为自己辩解，“你在瞎说什么啊舅舅，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我身为恩倬的哥哥，应该知道吧？”

　　“你不知道吗？”
　　德华被问地一愣。

　　“送走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你爷爷的爷爷，接下来会是你的爷爷，甚至是你，你知道这种离别的痛苦吗？”
　　我这即将跨越千年的生命，虽然阅历万千，踏遍世界，但这颗心已是千疮百孔。
　　每一次离别，这具身体就会少了一点，直至现在，残破不堪。

　　恩倬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脖子上的围巾还是她给的，恩倬这些年来一直对金信心存感激，感谢他给予的和妈妈在一起的九年的时光。
　　妈妈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听话，戴好围巾，卖菜奶奶会照顾你的，不要害怕。”

　　恩倬回忆起过往的点滴，不禁双眼一酸。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悲伤席卷了在场的三个人，连纨绔子弟的德华心中都觉得有些不忍，他轻轻叫了一声，“舅舅……”

　　“正因为我知道这种痛苦，所以，我不会喜欢任何人，也不要任何人看着我走，所以，不要爱上我，知道吗？”
　　他好像在开玩笑，嘴角也配合着微微一勾。

　　德华被他一番话狠狠地击中，又看着他虽神色不羁，却又难掩话中的凝重，德华脑子里绕了几个弯，便懂了。

　　还有一个人，也应该听到这句话，但是没有办法告诉那个笨蛋。
　　只能让他看到。

　　那个人就是王黎。

　　“那，我该怎么做呢？”恩倬问。

　　“恩倬啊，做我的新娘吧。”

　　。

　　“1.摸到那把剑就会做梦，梦到的都是过去的记忆，虽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2.在梦里面，金信曾经是将军，我曾经是王。我和他的关系并不好。”

　　“3.梦是不完整的，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再去摸一摸那把剑，如果再摸一次，与他相关的记忆就会齐全的吧。可是，对于这件事，我，有点害怕。”

　　王黎坐在桌子旁，手下是一本笔记本，他像是认真完成老师布置作业的小学生，坐姿端正，握笔手法准确，额头与桌子保持着一臂距离。
　　笔声沙沙，衬出夜的寂静。

　　台灯散发出温暖的浅黄色，也让他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温和的光芒。

　　王黎的笔尖还搁在纸上，他却停笔不写，两道秀眉蹙起，像是遇到了难解的数学题，一时找不到思路。

　　钢笔的墨有点点渗透纸面。
　　王黎却没有注意到，也没有收笔，他在走神。

　　他已经无限地接近真相，那层窗户纸之下的，更赤·裸、更令人无法接受的真相，他到底要不要去寻找呢。
　　比如，金信之死。

　　想到金信的死很可能与自己有关，王黎的心脏如同捏在魔王手里，被放在砂纸上搓来搓去，是生硬的疼。
　　也许是那个人的手……

　　王黎松手，快要结冰的钢笔歪在一边，在纸上划出了一道斜斜的线。
　　他合上笔记本，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那个“好奇宝宝”小女孩问他，杀她的人会不会受罚，面对来自亡者的质问，身为阴间使者的职能之一就是抚慰善良的灵魂。

　　他说，会。
　　因为他知道，会。

　　原来，失忆不是他的惩罚，现在才是。

　　好在，他有了恩倬。
　　可是，消失真的是他最好的归宿吗？

　　而不往前走的话，对我的惩罚，足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