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滴滴》虾扯蛋

1、点点滴滴

　　聂商喜欢千婳，这是个法门都知道的，包括千婳。所以有时候千婳发发小姐脾气，聂商也都随她去了。

　　只是有个事情千婳和法门的人都不知道，其实聂商对千婳并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只是像妹妹一样亲人般的喜欢，不过聂商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点。

　　聂商是一个生活很规律的人，明天按时起床练武，巡视巡视法门。輔执这个职位在法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只能庆幸的是现在国泰民安，人人安居乐业，自然也就没有法门什么事。

　　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闲暇之际，聂商也会离开法门，要么去街市上逛逛给师妹买点东西，要么就去湖边看天看地看看鱼。聂商不喜欢钓鱼，也不喜欢吃鱼，他只是喜欢静静地看着鱼，看着鱼在水里游来游去，自由自在。

　　看着鱼的时候，聂商常常会想到小师妹，其实她也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其实想来小师妹也挺可怜的，师傅的心思基本都在大小姐身上，小师妹觉得被关心少了，闹闹脾气也是正常。

　　比如今天小师妹知道师傅又到去蠹居的时候，她就气得将整个桌子都掀翻了。桌子上还有满满一桌子的菜……虽然那菜早就凉了……

　　“师妹！师妹！”千婳有时候闹起来脾气来，聂商也拦不住，不过在法门里，除了师傅和他，谁也不敢在二小姐生气的时候靠近。

　　没办法，聂商从小就心疼小师妹，无论小师妹怎么闹脾气他都很纵容她。孩子嘛……

　　“小师妹？”聂商轻轻敲起千婳的房门。

　　“我不想理你！走开！不要烦我！”千婳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聂商想她一定是埋在被子里面哭了。

　　“小师妹……”聂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刚才晚饭你都没吃，现在一定饿了吧，不想见我，起码也出来吃点东西吧。你看，我拿了你最喜欢的海棠糕。”

　　房门有细碎之声，聂商释然一笑，到底是小孩子，再闹脾气也斗不过肚子。

　　没一会，门打开了。

　　千婳的样子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眼，只是脸上有着两道抹不去的泪痕。聂商看的心疼，正欲开口，千婳反而抢先一步拿走海棠糕吃了起来。

　　“小师妹，师傅也不过是难得去一趟大小姐那里。”何况师傅先去也说过可能不回来吃饭，是千婳执意要等，结果人没等来，倒是坏了一桌好菜。

　　“聂商，你说，我哪里比不上大姐了？”刚吃完海棠糕，刚才哭走的力气回复了些，千婳又不甘心起来。她究竟哪一点比不上大姐了？！

　　“小师妹，人和人之间是不能比的，何况她是你姐姐，这有什么好比的？”

　　“不！我就要比！大姐又不在法门，父亲为什么还是那样关心他……却对我……却对我……反正我就是不甘心啦！！！”千婳拉着聂商的袖子吵闹起来，弄得聂商只能无奈笑笑。

　　他不是第一次开导小师妹了，都是一个父亲生的，他有些不能理解小师妹的想法，不过他不喜欢看到小师妹难过，所以总是哄着她。

　　只是聂商没有想到，这一次哄完小师妹，自己竟然与她天人永隔。

　　或者当初不该让小师妹参加紫宫家的选秀，这样她就不会因为没得到第一名而对沐紫瑛怀恨在心，也不会冲动得去释放毘非笑，最后惹来杀身之祸……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聂商觉得那是一记重击，沉重地可以把他的灵魂打出体外，但是他告诉自己必须坚强起来，为了小师妹为了师傅为了法门，他不能到下。

　　他熬了下来……

　　每每想到这里，想到师傅抱着小师妹尸体回来的神情，聂商在想……如果小师妹这个时候在天有灵……看到师傅这样为她痛苦……会不会就不再责怪师傅不关心不疼爱她了呢……

　　后来，因为小师妹的死，大小姐回来了。

　　在聂商的记忆里，大小姐一直都是很温柔的女子，她做什么事都温文尔雅，举止大方，和大小姐脾气的千婳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同是姐妹，缘何差异如此呢？

　　大小姐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一个人，他没有名字，师傅便唤他无名。

　　无名是个很沉默寡言的人，他说他忘记了过去，什么都不记得，可是他却有着很好的武功根基，对于这一点，聂商很羡慕。

　　若说聂商武功好，那么就是他自己勤学苦练而得来的，那么无名武功好，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天资。

　　无论怎么样的武功心法，只要稍微跟无名讲解一下，他就懂了，而且练习得也很快。

　　聂商很喜欢这个师弟。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转眼已经小师妹的生日……

　　今年的生日，聂商本来想送小师妹一个漂亮的发簪，可是现在……估计也用不到了吧……

　　小师妹生日的那日，整个法门沈浸在一个怪异的气氛里，对此，聂商无能为力。

　　小师妹的墓被安放在法门后园里，师傅当初没有安葬到外面去，恐怕也是为了能够时常看到吧。只是这睹物思人，心只怕更孤单……

　　虽然现在无法将礼物亲手送给小师妹，但是聂商还是想送去她的墓，只是不知道小师妹喜欢不喜欢。

　　刚来到墓前，大小姐已然站在那里，漠然矗立着。

　　毕竟是一家人，小师妹虽然不喜欢大小姐，但是在大小姐心里，还是把千婳当作妹妹。血浓于水，此时此刻，大小姐心里何尝不是痛苦难当呢。

　　“师兄！”站在大小姐旁边的无名不能理解这份情绪，看到大小姐那么悲伤却无能为力，正愁没有办法之际，看到聂商便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

　　“聂輔执。”见到聂商，千妘微微颔首，将心里的愁绪淡淡掩去。

　　“聂商见过大小姐。”寻常的客套话之后，聂商竟不知道要如何继续下去，他突然发现，自己对法门大小姐并不是很了解。千妘和千婳不一样，千婳是个孩子，他可以把自己当作哥哥疼爱妹妹一般哄着她，但是千妘不是，而且现在这个气氛，聂商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聂輔执也是来看望小妹的吧。”优雅的千妘先行开口，却有转身离开的意思。

　　聂商点点头，“想送个发簪给她，只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聂輔执有这份心意，小妹一定会很开心的。”千妘总是那么优雅，连哀愁都优雅如斯。“千妘身感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请。”聂商明白，大小姐不想让人看到她哭。

　　“二小姐是怎么样的人呢？”无名问，他看到大小姐那么伤心，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他什么忙也帮不上，什么话也说不上，他来的时候二小姐已经不在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大小姐，所以想问问聂商。

　　“小师妹她……是个很可爱的人……”聂商的心里也不好受，好在他是一个感情比较内敛的人，淡淡的愁绪漫在他的眉头，更多的苦楚却涌进了心里。“她笑起来的时候很甜，虽然很任性脾气也不太好，只是我依然觉得她很可爱，起码让我很喜欢。”

　　“喜欢？”无名不解。“什么是喜欢？”

　　“喜欢啊……那是一种心情，让你想到对方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笑，希望能够对她好，看着她开心，不希望她难过……当然，能够呆在她身边是更好的……”聂商抬起头看上天空，虽然天空上出来几朵云外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他的本意也不在看，他只是希望有个东西不要流下来而已……

　　“那……无名想待在法门，待在大小姐身边，待在师兄身边……也是喜欢吗？”无名不是很理解聂商说的，他只是觉得师兄和大小姐提到二小姐的时候，就都不笑了，虽然他们平时也很少笑，但是无名看了以后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心里头那个地方，好像被石头压着……

　　“师兄别喜欢二小姐好吗？大小姐也别喜欢二小姐好啊？”无名突然道，聂商起先一怔，反问道：“怎么了？”

　　“因为……无名看你们喜欢二小姐的时候……都是一副快哭的表情……”无名不想看到他们哭，所以不想让他们喜欢二小姐。“师兄喜欢无名吧！让大小姐也喜欢无名吧！无名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们哭的。”

　　聂商哑然失笑，果然以无名的理解能力跟他说喜欢还太早了。“无名，我跟大小姐对小师妹并不仅仅是喜欢，也有思念。”

　　“思念？”

　　“嗯，思念。”聂商拍了拍无名肩膀，“那是因为心里挂念的人不在了，看不到了，所以只能想她，想她过的怎么样了，过的好不好。”

　　无名似懂非懂，只是点点头，“那要是无名不在了，师兄会思念无名吗？”

　　“不会的。”聂商笑笑，“无名怎么会不在呢？我们要一起留在法门，留在师傅和大小姐身边的。”二小姐已经不在了，聂商不想再失去谁了……

　　他怕……如果再失去一次……他能不能承受得起呢……

　　“无名谨记。”

　　只是事实，残酷得让人必须去面对。

　　无名打了一页书一掌，杀了三道子，杀了翠山行。

　　知道这些的时候，聂商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会是无名吗？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能做的，只有擒会无名。

　　昔日的同门……为何今日要手足相残……

　　无名，能不能给聂商一个理由？！

　　再见到无名的时候……聂商错愕了，眼前人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无名吗？满眼血红，周身迷漫着不同常人的杀气……这，这怎么会是无名呢……

　　他不懂无名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曾经什么都不懂孜孜不倦学习着的无名，眼底里有份清澈……可是现在，无名的眼里只有杀意……浓浓的杀意……

　　究竟是深到什么地步的恨……才会无名变得如此……

　　无名无名，你既为无名，就该无忧无虑……如此沉重的恨……你怎么承担得起……

　　“无名，快清醒过来。”难道你不记得了吗？曾经在法门那么悠然的日子……你真的忍心要用自己的双手破坏它吗……

　　无名退后一步，摆开架势，他的心里已经没有法门，他只知道挡在他前面的人都该死！

　　聂商向前一步，迟疑着究竟要不要抓拿他回去，终究是同门一场。

　　见聂商不动，无名先行发招，招招逼命，逼得聂商无路可退，只是聂商仍旧不肯释出全力。

　　不管怎样，那都是无名啊……

　　紧紧是这么一个迟疑……生死就这么一瞬……强烈的掌气将聂商重重打了出去……一口血，喷涌而出……

　　“无……”这一掌，怕是连新心脉都碎了吧……

　　聂商不可置信地看着无名，想伸出手抓住无名，只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那一定不是无名……法门的无名不是这样的……

　　无名……这若不是你……那你是谁……

　　聂商并没有怨他痛下杀手，他怨的……只是自己到死……也没能唤回无名……

　　“无名……回法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