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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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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得胜还朝,大喜之中多少也带了点迥异的情绪。
回京数日后庆祝的气氛才稍淡一些,殷释坐在御书房内,手拿一本奏章慢慢看着,站在一边垂首恭肃站立着的皇叔殷顼始终把目光放在脚底下的金砖地上,直到皇上看完一本,批了几个字,搁下笔。
“皇叔,殷律自小与你亲厚,他此番叛逃出京,事先你当真没有看出一点征兆?”
殷顼面不改色地摇摇头,殷释又问:“皇叔,战报想必你也仔细看过了,砾郡之外那场雪崩,分明就是构象石被人发动所引发的力量。这构象石被引发必须有苌弘圣女的碧血,或是苌弘碧血所化的那块传国碧玺。可金国这两样东西都没有,他们会用什么方法发动的构象石?”
这件事殷顼也仔细考虑过,看情形叛逃出京的殷律分明就在事先知道金国掌握了发动构象石的力量。
“皇上怎么忘了,现今为我大卫国所拥有的,不过是半块传国碧玺!”
“你是说……”殷释脸上变色,“另外半块碧玺落入了金国的手里?”
殷顼点头:“极有可能!”他一拱双手,禀道:“皇上,唯今之计,为国之安,必须速速找到那半块碧玺。”
殷释曲起手指在御案上轻敲:“砾郡城破之日朕派人在城中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构象石的影子,北地茫茫,如若真的有碧玺,又要到哪里去找。”
“皇上!”殷顼一撩前襟曲膝跪下,“事到如今再彼此隐瞒于国家社稷只是有害无益,仪妃娘娘分明就是当世的苌弘圣女,皇上此番出征转危为安,多半也脱不开她身上的神力助益。半块碧玺落入敌手实在是危急不堪,皇上,要想找到碧玺,只有倚仗仪妃娘娘了!”
“此话怎讲?”
“皇上,碧玺乃为碧血所化,二者之间彼此牵系,当年先帝四方讨伐时随身携带碧玺,苌弘圣女安坐宫中便可神思潜行至碧玺所在的地方。皇上不妨问问仪妃娘娘,或者她会有什么感应。”
黄鹂儿回到宫中,绿舟她们几个也被人从悬云山离宫接了回来。五月份的京城钜川已经有了一点暑气,黄鹂儿躺在浓密树荫下的美人榻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身边的绿舟搭话,渐渐泛起困意,声音越说越小,慢慢闭起眼睛。
绿舟见娘娘睡着了,小心翼翼地给盖上一条薄毯,又取了扇子坐在旁边赶不小心飞过来的小飞虫。
肚子里的孩子又在翻身,黄鹂儿嗯了一声,抚抚肚皮。最近这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整天犯困,一天也不知道要睡几个时辰,总是迷迷瞪瞪地魂飞天外。
可是每个睡梦里又都不安宁。无休无止的风雪,无休无止的碧绿光芒。又看见了!黄鹂儿不耐地摇摇头,甩不掉脑海里深刻的印迹。
风雪弥漫的城头上站着个乌黑魁梧的身影,披风曳地头戴风帽,两道视线象是化作无形无质的钢索捆住她的四肢和身体。风雪更大,他披风下摆被吹起,而她被推拉得更近,猛然有股熟悉的味道闯进鼻子里。腐臭令人欲呕的气味,好象在哪里也闻过。
“放……放开我!”她挣扭着,撕拉着。那个身影桀桀怪笑,大手一挥披风随风落下城头,露出满头钢针般的乱发胡髯。
她惊呆了,看着他越伸越近的手掌,掌上托着样碧绿莹润的东西。
那是半块传国碧玺,邲州离宫地洞里发现的。
他不是……他不是已经落下了望天阙下的深渊,怎么他还没死?
沙老公仰天大笑,凑得近前,瞪住几乎窒息的黄鹂儿:“我知道你看得见我,看清楚,我手里的这是什么!”
她这才发现自己立足于虚空中,捆在身上的绳索越来越紧。眼看着沙老公把掌中半块传国碧玺贴上一块灰暗不起眼的石头,嘴里默念几句,石头上猛地迸出出惊天红光。
耳边听见脚步声和惊呼,好象是赵执戈的声音,她听不清。只是全身突然剧痛,象被利剑砍中。忍不住呼痛出声,石头上的红光也跟着抖动。沙老公凝眉怒视她的方向,大吼:“大胆妖妇,敢来捣乱!”
赵执戈呼声渐高,似极用力。而她身上越来越痛,刀剑深处骨髓,一通乱搅。沙老公双手结手印拍上灰石,灰石上陡生一道细细的碧光,在他咒语催动下取代红光。黄鹂儿只觉得脚底下平静的雪野沸腾起来,四合八荒里所有的风雪一瞬时凝聚在这座城楼之下。她被拍打着,甩掼着,好象成了碎片。风雪迅速凝聚成形,往远处疯涌而去。
“阻止他!黄鹂儿!”赵执戈大叫,黄鹂儿凝起最后的心神,勉力往风雪的去处看。无数的阻积背后,迎上久别的双眼。她看见了殷释。
“不!不要!”雪盖已经倾倒,大厦已倾般兜头往他身上盖去。他不动不挪,只静静看着她,唇角微动,分明低唤,鹂儿。
“不行!不行!”从脚底生出的巨大力量冲破所有关节,从头顶灵窍中贯飞出去,与此同时赵执戈一剑终于劈到底,嘎喇喇一阵响,所有束缚烟销云散。她挺直身躯大声呼喊,绿光烧破半个夜空。
“殷释!”
“在这儿,朕在这儿!鹂儿!”
黄鹂儿全身是汗扑坐起来,殷释坐在美人榻边执住她的手,身边宫人听见仪妃娘娘直呼皇上的名讳,皇上却爽快地应着声,都低笑着交换视线。
黄鹂儿直扑进殷释的怀里痛哭着:“你没事吧,没事就好,唔唔唔,没事就好!”
殷释心里酸痛,手臂环住她的腰身轻拍:“傻丫头,朕不是在你身边?做什么梦了,噩梦?都要当娘的人了,还会给梦吓醒!”
黄鹂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在他怀里只是摇头:“他还活着!”
“谁?”
“望天阙上那个人,沙老公,他活着,我看见了!刺伤你的那个人!”
“沙老公?他在哪儿?”
“他……他在砾郡的城墙上!”
殷释眉梢猛挑,扶起黄鹂儿,抚住她脸颊:“鹂儿,你说谁?在……砾郡的城墙上?”
黄鹂儿有点语无伦次,可殷释还是听懂了:“他还没有摔死,他拿着碧玺,是他干的,都是他干的。我差一点也被他抓走,差一点……就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