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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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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侍候的宫女有夏祭时候随行去过驾鲤湖的,详细情形不知道,只大概听说时任肃阳宫宫女的黄鹂儿被歹人掳走,幸亏三皇子及时赶到杀了歹人救下她,这才有了后面无意间发现地底洞穴找到先帝遗诏的故事。照此说来,三皇子岂不就是黄昭仪的大恩人?可昭仪娘娘看着三皇子的模样却让人心中一凛。
殷祈大摇大摆走了,黄鹂儿瞪着他的背影,许久许久没有动弹。
回到昭阳宫里生了半天闷气,黄鹂儿狠狠往桌子上拍一记,咬牙切齿沉声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会放过谁?”殷释时常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身边,黄鹂儿先是一惊,随即翻个白眼趴回桌子上:“昨天不是来过了吗,今天又来!”
殷释哭笑不得,坐在她身边椅子上以手支颌:“归宛城太远暂时去不了,朕想着出宫去看看京城夜景也是好的。怎么爱妃你没有兴致?那么就算了,朕不扰你休息。”他说着就要走,黄鹂儿一把拉住袖子,嗫嚅道:“谁说……谁说我没有兴致?”
“不是没有兴致,就是很有兴致喽?”殷释反手握住她的手,笑着凑上去索吻。
这是黄鹂儿第一次自由地走在京城大地上。说自由也不全然自由,就连她也能看得出来皇上和自己身边那些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的禁宫侍卫。不过不能要求太高,能出来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就够了!
黄鹂儿仰起头,深深吸一口夜市上带着各种小吃香气和花香、脂粉香的空气。这是属于五柳街上黄鹂儿的气味,让她身体里久被扼制的某种活力再度升腾。殷释看着从开始的有点拘谨,到现在流连在每个小摊上不肯走的黄鹂儿,向跟在身边的侍卫使个眼色,手里握把折扇站在一伸手就能够着她的地方,静静地等。
反正皇上有的是钱,这是黄鹂儿的心声,所以她大大过了一把瘾,有用的没用的买了一大堆,看见小贩挑着的珠花摊儿,又忍不住挤进去。
这就是他的爱妃,殷释摇头,且不说宫里那些奇珍异宝,单论她现在头上簪着的那只珠钗,形式简朴,价值却惊人,这小丫头肯定不识货,把它跟那些一两银子能买一大堆的地摊货视若相同。果然黄鹂儿又挑了三朵珠花,然后向殷释伸手要钱。
黄鹂儿突然咦了一声,拨开殷释的身子往后面看去,拔脚就走,小跑几步往一位妇人的肩膀上一拍,开心地叫道:“三太太,怎么是你!”
原来是青州都督赵执戟的三姨太,她也认出了黄鹂儿,拉着手先笑,然后想起什么来,端肃了面孔就要下跪,黄鹂儿死死拉住:“三太太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三太太听说了黄姑娘一夕之间飞上枝头的事,对自己当时对她施以针头线脑小恩惠的举措十分自得,这回籍着庆贺皇上大婚的机会随赵执戟进京,就一直想着要找机会见黄姑娘一面,谁成想会在京城夜市上相遇。
黄鹂儿朝三太太手里拉着的小男孩弯下腰去:“还记得我吗小少爷?”
“黄姐姐!”小少爷乐颠颠的,还记得这位黄姐姐身上总带着好吃的,美食的力量胜于一切,他朝黄鹂儿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扑进她怀里。黄鹂儿有心把三姨太介绍给殷释,但皇上是微服出巡,她悄悄看了看殷释,他打开折扇偏过视线,微微摇了摇头。
“黄昭……黄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三姨太四处望望,小声问道,“怎么你晚上还能出宫?”
黄鹂儿呵呵笑:“宫里太闷了,出来遛遛。能遇见三姨太您实在太好了!”
三姨太心里思忖,都说皇上宠爱黄昭仪,看来不假,随随便便就能出宫,象她这种深宅大户里的侧室寻常地想出个门都不易:“这是奴婢的福份!”
“别这么说!”黄鹂儿逗弄着小少爷肥嘟嘟的脸颊,“三太太仁心仁德,将来的福份多着呢!看吧,有这么好的小少爷,您还愁什么?”
三太太笑着摇头:“谁知道呢,儿大不由娘,现在是好,将来的事,呵呵……”
黄鹂儿想起来小少爷并不是三太太的亲生儿子,三太太虽然得到赵执戟的宠爱,肚皮却是不争气,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是别人生的,由她代养而已。
“小少爷这么听话,将来肯定会孝敬三太太的,你说是不是啊小少爷?”黄鹂儿亲了小少爷一下,笑着说道,“咱们小少爷最乖了,将来长大好好读书有了功名,要怎么待三娘啊?”
小少爷吃了一嘴的糖,含含糊糊地大声说道:“要孝顺三娘!”
“要最孝顺三娘!”黄鹂儿提醒他,小少爷点点头,重重地又说一遍:“要最孝顺三娘!”
拉拉呱呱说了好长时间话,眼见殷释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黄鹂儿从腕上腰带上解下一块玉佩塞进小少爷的手里,又褪下一只腕上的玉镯递给三姨太,三姨太坚辞不受:“这可不行,黄……黄姑娘,不敢再受您的赏了!”
“不是给你的!”黄鹂儿笑笑,“我当时进京的时候路过栖云山遇见贼匪,多亏山上一户猎户人家救助才脱险,现在困在京城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谢谢人家的大恩大德,这只镯子,劳烦三太太回去对赵都督说一声,帮忙转交给那家人,好不好?”
三太太当然说好,黄鹂儿依着记忆里的地名仔细把猎户人家的住址告诉她。临别的时候三太太红了眼圈,又笑着把眼泪擦干净:“看我这是……呵呵……都是见着黄姑娘高兴得!姑娘要多保重身体,皇宫里头的事奴婢也不懂,总之希望姑娘早生贵子!”
一句话把黄鹂儿说得脸上发烧,回到殷释身边,依旧往前闲逛。黄鹂儿低头手里把玩着刚买来的珠花,心里不知想些什么,好半天不说话,任由殷释牵着她东折西转。还好现在是晚上,三太太没有看出她眼睛颜色的异样。可是她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的人……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个比萍水相逢只熟悉一点的故人,就勾起黄鹂儿这么久以来不愿思索不敢面对的心事。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她,绿瞳,碧血,还有晚上经常出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梦,耳边奇怪的幻听,都是什么?
世界上知道内情的人恐怕都死了,父母,沙老公,哥哥。那她要到哪里去探寻真相?
殷释突然停住脚步,黄鹂儿闷着头走出两步回头喊他:“怎么了?”
熙来攘往的人群里,殷释对着她端正地笑,要不是路两边的灯光太璨灿,她几乎要分辨不清从那样参差的光影里潺湲流出的,是什么。是比窈冥更深,是比青嶂更险,
黄鹂儿凝眉与殷释对视,有点明白,又更糊涂。
第二天早晨,黄鹂儿睁开眼,殷释依旧是早走了。侍候的宫女告诉她说,奉命云迎接金国公主的使臣昨天来报,今日过午时分,公主的凤驾就要抵达京城钜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