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前夕》帛承

47、第七天

　　太阳慢慢升起，周围的黑暗一驱而散，然而一段距离之外的渠水市却还是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那边不是应该早就天亮了吗？”林书语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这边的天已经大亮了。

　　一黑一白两个世界的分界线此时已经变得十分明显了，渠水市内躁动着的黑雾正在不停地撞击着那道分界线。

　　然而贝丝和梅琳还是没有动手的意思。

　　“喂!时间应该到了吧？”楚修看着那濒临崩溃的分界线问。

　　贝丝的脸色越加凝重起来，拳头握得不停发抖。

　　“你们阻止不了的。”“付希”用那陌生的声音笑着说。

　　梅琳反手一掌扇到付希脸上，“老实点!”

　　楚修把梅琳和付希分开，“错的又不是付希!你为什么要对着她发火？”

　　梅琳不屑看了楚修一眼，“你真的觉得这还是付希吗？我告诉你，现在付希已经和死没什么区别了。”

　　“梅琳!”贝丝向来要比梅琳更有人情味，梅琳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就连忙阻止了。

　　梅琳没有更多言语，只是用更加具有嘲讽意味的眼神瞥了楚修一眼。

　　“如果，没有把渠水市封起来，那会怎样？”林书语看着被撞击得动荡不堪的分界，问了身边的贝丝。

　　贝丝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到：“那所有地方都会变得和渠水市一样了。”

　　“什么？”林书语脑海里浮现出在渠水市经历的一切，一股极度的不安从心底迸发，“那，那为什么还不赶紧把那个鬼地方封起来？”

　　“你不懂，”贝丝回答，“封起这么大的地方，光靠我和梅琳两个人，根本做不到。我们必须要等到树长水。”

　　“那树长水呢？”林书语有些不耐烦了，“他怎么还不出来？”

　　这个问题大概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但没人能回答。

　　“这里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会？”楚修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最根本的问题，“你们，付希，付流云还有楚辰，都是怎么回事？”

　　贝丝还未来得及开口，暂时的平静就被打破了。那道隐形的分界线在黑雾的不停撞击下终于土崩瓦解了。原本透明无形的分界，此时碎裂成无数透明碎片，在朝阳映衬下竟然有几分美感。

　　黑雾四散开来，楚修和林书语这时才发现先前那些黑雾竟然都是黑色的飞蛾。

　　看到这些，“付希”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原本精致漂亮的五官极度地扭曲着，看得人心直颤。

　　“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神，马上就都要死了。”“付希”一边大笑着，一边说，“女巫也好，恶魔也好，都不会放过你的。”

　　梅琳抬起一脚，踢到付希的脖颈上，把付希踢晕在地。

　　但付希刚刚说的话，林书语和楚修还是全都听到了。

　　“你们开玩笑呢吧？”林书语说，“又是神又是恶魔的。”

　　“她没说谎，你们快走吧。”贝丝对林书语说，“地狱锁已经完全碎掉了。这里很快就会完全沦陷的。”

　　贝丝话还没说完，楚修和林书语连转身都没来得及。一声野兽的吼叫声就从渠水市那边传来了。

　　黑蛾散去，但那边仍旧是一片黑暗。一只巨大的、骨瘦嶙峋的爪子从那片混沌黑暗中伸出，重重踩到地上。

　　“我靠!”林书语看到那东西之后，转身就往车上跑。却没想到，那只怪物的另一只脚已经迈了过来，并且一脚把林书语那辆车踩成了废铁。

　　几人躲过这惊险的一脚，却也完全没了退路。

　　那只怪物就像一只褪了毛的野狗，浑身散发着一股腐朽气味。林书语和楚修的嗅觉早就被折磨得没什么感觉了，所以倒也没觉得有多难闻。

　　那只怪物是冲着“付希”来的，它驱赶开贝丝和梅琳之后，伸出利爪将捆住“付希”的绳索隔断。付希重获自由，一跃跳上那只“野狗”的背上。神情瞬间退去之前残存的所有人气儿，一张漂亮的脸瞬间失去水分，变得干瘪枯黄，原本洁白整齐的牙齿也变得稀疏尖细。

　　她的声音也早已经从原本的温婉可人变得尖细而癫狂，癫狂的呼喊和咆哮着指挥着脚下的野兽往贝丝和梅琳袭来。

　　但是那只畜生根本连一步都没有往前迈进，“野狗”往前挣扎了几下但仍旧停留在原地。

　　“付希”转过身去，野狗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一“人”一狗同时转身。

　　树长水出现在他们身后，将野狗的尾巴紧紧抓住，往渠水市方向甩去。

　　危机时刻，“付希”从“野狗”的背上跳下，“野狗”又被甩回渠水市那片混沌中。

　　“快走!”树长水对梅琳和贝丝喊出一句话，就向渠水市方向追了上去。

　　树长水脚踏过的地方，生出从从新绿，贝丝看到这一切，泪水夺眶而出，但还是狠下心来准备转身离去。

　　梅琳却被刚刚落下的“付希”一把抓住，“付希”此时已经完全迷失了自我。先前断裂的骨头刺破皮肤，整条手臂血肉模糊。

　　梅琳下手从不留情，对着“付希”的脸就是狠狠一击。“付希”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付希”也好，那条“野狗也好”，都不像是这群人的对手。但是，贝丝，梅琳，树长水三人却全都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一时间胜负难分。

　　树长水的身体渐渐透明起来，在他的身后，一丛丛新生的藤蔓蓬勃长起。藤蔓的枝叶刺穿了树长水的身体，绿色透明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

　　藤蔓在绿色血液中迅速成长起来，很快就结成一大片，慢慢将渠水市全方位包围起来。

　　渠水市的一片黑暗很快就被一片藤蔓给裹住了，远看像是一丛绿色的绣球花。

　　“付希”还是不肯放弃，和梅琳争斗的时候完全占不到任何好处，却还是拼了命地对梅琳撕咬。

　　楚修终于忍耐不住，一把把付希从梅琳的手中解救下来。

　　看着楚修从自己的手中夺下付希，梅琳愤懑之余也觉得震惊，自己再不济也不会输给一个人类。但是眼前就有一个人，从自己手里正大光明地夺走了自己的“战俘”。

　　“付希!”楚修双手握住了付希的肩膀，付希拼命挣扎着，眼神死死望着不远处的梅琳，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眼前的楚修。

　　“付希”虽然在挣扎，但是并没有对楚修造成什么实际伤害。梅琳这时走了过来，面露不屑，“哼!就凭你，想跟我打？”

　　这句话好像触碰到了付希暴怒的开关，她突然挣脱了楚修的压制，伸手就要恰梅琳的脖子。

　　楚修手疾眼快的把她拦了下来，下颌却被付希抓伤，一道深深地口子，从下颌蔓延到下巴再到嘴唇。

　　楚修这时连嘴都张不开了，血顺着脖子往下直淌。原本抓住付希的手也慢慢开始脱力，但付希却好像镇静了下来。

　　贝丝也终于不再无视梅琳和付希之间的争斗，用那条银鞭再次把付希捆了起来。

　　付希挣扎着在地上扭曲了几下，终于停住不动。

　　楚修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此时付希眼中的癫狂和凶厉已经褪去，那张脸还是那样扭曲，但眼中却满是泪水。

　　“对不起。”她说，这是付希的声音。

　　楚修把她揽进怀里，却没办法说出一句话来。

　　付希终于恢复了一点自己的意识，“我应该听你的话，不去碰这种奇怪的力量的。”

　　付希说话的时候，身体在不停地痉挛着，楚修用力地想稳住她，却被她打了一下。

　　“对不起，”付希看着楚修说，“我不想伤害你，你快离开这里。很快，地狱里的女巫就会冲破屏障，到时候他们会对人世进行大清洗的。”

　　付希口中的话让众人都很吃惊。

　　付希继续说着，“快走吧，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的视线看向贝丝，补充到：“你们也同样不是他们的对手。”

　　“树长水把自己化成了屏障，把渠水市封锁起来了，女巫突破不了。”在所有神使中，付希属于比较有人性的那一类。她说出这些话，语气很温和，仿佛是在宽慰付希。

　　付希点了点头，“那样啊。”

　　楚修要背她离开，却被付希拒绝了。

　　“楚修，我差不多只能到这儿了。你一个人走吧。”付希说，“我之所以跟着你离开，就是为了阻止你们把这里封起来。其他的女巫肯定也会这样的，趁着他们还没到这里，你们赶紧走吧。记住，要离我哥远一点，说不定他会杀了你为我报仇呢。”

　　开完最后一句玩笑，付希像是睡着了，没有再动一下，也没有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