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荒》looya

18、天子赐婚

　　乐矜皇一向说话算话，第二日，就托了京城第一名媒花缘去孟府提亲下聘，一气呵成。孟大夫人本以为乐家顶多给孟无一个妾室身份，没想到乐矜皇竟要以正妻之礼迎娶孟无，这下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孟府上下无一不喜笑颜开，趾高气扬。京城众权贵官宦之家得知孟乐两家要结亲的消息也是惊讶不已，纷纷上门示好贺喜，在孟府门前排起了长龙，真可谓是门庭若市，熙熙攘攘。
　　孟无在乐府调养了足足七天才能下床，脸上身上的淤青也都在萧君玉特质修容霜的功效下消失无踪。
　　“孟姑娘，少爷吩咐我为姑娘梳妆打扮，少爷一会儿要带姑娘进宫面圣。”乐双端着一盆温水放在梳妆台旁，五花八门的胭脂水粉摆满了整个梳妆台，锦衣华服，各式各样的玉簪金钗耳环手镯，陈列在孟无面前，琳琅满目，晃花了孟无的双眼。
　　“带我进宫面圣？为何？是要让圣上下旨把我永远圈禁在乐府吗？”
　　“当然不是，姑娘又误会少爷了，少爷是要请圣上为你们二人赐婚。”
　　“当今圣上宠爱他全天下皆知，定要为他寻得门当户对的良配，怎会允许他娶我呢？”
　　“少爷自有他的办法，既然他说要带姑娘你进宫，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姑娘不必担心。”乐双以为孟无担心婚事不成，可孟无哪里是担心这个呢？
　　“何时弄得这些？”孟无兴致不高。
　　“一大早就准备好了，少爷吩咐的事，我定当尽心尽力做好。”乐双小鹿一样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足见妙龄女子的萌态。
　　“辛苦你了。可我并不需要这些，撤了吧。”
　　乐双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沮丧。还以为孟姑娘终于卸下心防了呢。
　　“孟姑娘，乐双性子直，不会说些弯弯绕绕的话，还请姑娘恕我无礼。可我实在是憋不得了。”
　　“乐姑娘有话直说，我也不喜那些说话拐弯抹角的人。”
　　“姑娘为何如此抵触我家少爷？少爷他的性子虽然偶尔任性无礼又霸道，但少爷绝对是个好人，在京城所有贵公子中我家少爷是最单纯直爽又不仗势欺人的，而且内心很善良。虽说素日里对我们凶巴巴的，但这都是表面上，其实少爷对我们很好，供养我们的衣食住行，月银也是京城里面最高的，口头上总要把我们充军，可从来没有真正打罚过下人。只不过少爷从小生长的环境太过复杂，又太过富丽堂皇，所以难免有些骄纵。但他真的是个值得女子托付终生的人。而且，我也看得出来，少爷对姑娘是特别的，少爷从来没有带过女子回府中，姑娘你是第一个。”
　　孟无没想到乐双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是有些许触动的，可说出的话却理智得冷冰冰。
　　“就算你说得是事实，你家少爷的人品卓绝，但我和他的地位身份天差地别。更何况，我和他之间并无情意，怎能携手一生？我和他，其实之前也只有几面之缘而已，而且每次相遇都很不愉快。”所以，不得不冷语相向，让他恼怒，心中生厌，好放了自己，少给彼此添烦扰。
　　“如果真如姑娘所说，那少爷当初怎会当众抢亲呢？少爷一向对男女之事很迟钝的啊！”乐双很是震惊，脑中充满了疑惑。那么就一定是——
　　“并非是抢亲，而是我当时命悬一线，乐将军无法见死不救。”
　　“定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只在话本中才有的一见钟情！”
　　“绝不可能！”孟无看着乐双眼冒金光的样子，忍俊不禁。
　　“姑娘你就别否认了，凭我十几年来对我家少爷的了解，少爷他这次准是心仪姑娘你了。放心，我乐双别的不行，要论化妆打扮，京城的丫鬟们都远不及我，姑娘本就生的倾国倾城，只是气质冷了些。看我的，保准姑娘一会儿惊艳众人。”乐双是火一样的性子，热情高涨，倒让孟无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谢谢姑娘好意。可——”
　　“姑娘别嫌弃，我这就开始了。”
　　这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啊！
　　足足一个时辰，孟无被乐双摆弄了足足一个时辰。昔日大婚那天，都不及今日繁琐。
　　“姑娘，快看看，满意吗？”乐双捧着镜子来到孟无面前。
　　镜中的女子宛如一朵盛放的红莲，明媚如火。妆容很浓，掩不住原本芳华。月眉凤目，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肤白如瓷，端坐静堂，宛若仙女落凡尘，睥睨众生。
　　“少爷真真是慧眼识珠啊！竟拾了个仙女回来。”乐双简直叹为观止。
　　孟无也没想到自己画了妆，会是这般模样，和记忆中的母亲年轻时的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孟无笑不出来，也说不出心中所感。这般容貌，实不知是福还是祸。
　　“少爷，你可算来了，快来看！”看到乐矜皇身穿朝服走了过来，乐双立刻迎了上去，献宝似的指向孟无给他看。
　　“何事值得你如此失态？”孟无转头的瞬间，与乐矜皇四目相对，乐矜皇的目光便再也难移开了。就连一向呆如木头的乐一，眼中都不自觉地露出了赞赏的目光，好像也在心里敬佩少爷的眼光。眼前的画面太过美好，女子华容盛世，男子丰神俊朗，四目相对，简直就和身处画中一般。
　　“一会儿进了宫，跟着我就好。”对视了一会儿，孟无先移开了目光，乐矜皇也醒了过来。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齐齐俯首朝拜。上奏表，当堂据理力争，各陈立场，最后听决议。
　　“众卿可还有事要奏，无事便退朝罢。”朝堂上的皇帝比往日里严肃端正了许多，不过眉间的褶皱和龙椅上频率加快敲打的手指，还是透露出有些许的不耐烦。最不喜拘束的人，却成了受天下拘束的人，说的就是这位与众不同的皇帝了。
　　皇帝宣布退朝之前，乐矜皇向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合拢，有私折上奏。
　　“圣上，臣下有一事相求。”
　　“皇儿但说无妨。”
　　“那臣下就开门见山了。一个月前我当众抢亲之事，想必在场诸位也略有耳闻，对我也颇有微词。实不相瞒，臣下对孟家五小姐孟无一见倾心，发誓此生非她不娶，否则宁愿孤独终老。”
　　“胡闹！年纪轻轻，不可随意发此重誓！你是朕最看重的镇国将军，又出身三朝元老世家，你的亲事，可不是朕一人做主。若是朕贸然赐婚是否过于草率啊？”
　　“圣上，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又怎能不算话。臣下思慕孟五小姐，着实等不得太久了。还请圣上成全，为臣下赐婚。”乐矜皇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震得在场百官皆是愣在当场。
　　“博雅，快扶皇儿起来，朕的赐婚，岂是凭尔使出苦肉之计就可轻易得到的？堂堂一国将军，铮铮铁骨，成何体统！”
　　博雅快步走过来想要扶起乐矜皇，可乐矜皇就像一尊石像，纹丝不动。
　　“圣上，这——”博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扶起乐矜皇，满头大汗地看向皇帝祁景。
　　“博雅，朕平时难道亏待了你吗？还是你年老体衰连一个人都扶不起来了？”龙颜不悦，众人屏声敛气，谁也不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奴才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
　　“没用的东西！退下！”
　　“谢皇上隆恩。”博雅连滚带爬地退到一隅。
　　“这位孟五小姐究竟是何人物？竟迷得我的皇儿失了心智，如此迫切请求赐婚啊？”
　　“圣上不必拿别人出气，臣下自知言行有失，圣上要责罚就责罚臣下就是。”乐矜皇说罢，再次叩首。
　　“皇儿，不可！有话好好说，何必伤了自己，又刺朕的心啊！不是朕不肯赐婚，你祖父乐丞相在佛山礼佛养病，未在朝中；你父母巡视江南，还有月余才可返京，你的婚事朕怎能直接不过问他们，自行决断！你快免礼，跪着做什么！”
　　“祖父一向支持臣下的任何决定，而臣的父母，是圣上的臣子，与圣上必然是同心同德。更何况圣上您不只是臣下的圣上，也是臣下的姨丈，更是儿臣的圣父，这个主您做得！”乐矜皇仍是跪地不起，发自肺腑的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百官汗颜。
　　皇帝明显被乐矜皇的一番话感动了，眼中热泪纵横，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失了天子威仪。
　　“你当真是这样想？”
　　“千真万确，臣深知圣上对我的厚爱，在臣心中，圣上早已和父亲无异，臣的婚事，圣上完全可以全权做主，臣求您了，就答应臣吧！”
　　乐矜皇抬起头，直视高坐于大殿之上的皇帝，回想起数年来皇帝对自己胜过父母的偏爱和关怀，眼中也泛起了亮光。
　　“朕，答应你。博雅，拟旨。”
　　“臣谢圣上成全。”
　　“这——”甄宁满脸担忧，既担忧自家妹妹痴心错付，又担心姑母回来后大闹皇宫。皇后娘娘和姑母是孪生姐妹，最是疼爱姑母，必会帮姑母和皇帝争上一争。而姑母也必会迁怒矜皇，他们母子的关系这些年来一直如履薄冰，这下，怕是要闹翻了！
　　“众卿觉得朕的决断如何？可有异议？”
　　“臣等惶恐，皇上圣明。”
　　“既然如此，那便退朝吧。皇儿，把孟五小姐带来给朕相看相看，我倒要看看她配不配得我的皇儿。”皇帝走下大殿，扶起乐矜皇，轻轻地拍了拍乐矜皇的肩膀。
　　“朕这一关好过，看你父母回京后你如何是好？”
　　“有圣上的旨意在，臣可不怕。”
　　“你不怕？朕可怕你的皇后姨母唠叨呢。”
　　“圣上，您不会被皇后姨母说服改变主意吧？”
　　“朕尽量吧，你呀，就仗着我偏爱你，就知道为难我。”
　　“圣上哪里话，本来就是和最亲的人才最放肆嘛。”
　　“你呀！”皇帝对乐矜皇的宠溺真是无法理喻。
　　“圣上，人带到了。”大总管博雅领着孟无，娉婷地走进金銮殿。
　　“民女孟无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抬起头来，让朕瞧瞧是何等奇女子!”
　　孟无应声抬头，姣好的面容冷艳高贵，不卑不亢，神色很是自然。
　　“你——是你!竟是你”皇帝在看清孟无的样貌后惊得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