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闻馨

12、第 12 章

　　…不可能…
　　是假的吧？那份爱他的记忆…是假的吧？
　　如果不是真实…为什么他会打从心底痛恨自己？
　　「二师兄…」
　　「这一剑，是我欠你的。」破碎的血痕溅上公瑾左颊，怵目惊心。公瑾勉力吐出一句，笑着、笑着…
　　「为什么！？」吼着、泪不自主掉下。
　　「欠你的债…也该清了。」
　　死亡，没有想象中可怕。公瑾感觉得到体内正一点一滴被抽去气力。他必需离开、必需──
　　小小的墓冢前站着等待的人。郝可莲不知道这百年的墓对公瑾有何意义，她仅只是站在这里，等着她的上司履行约定。
　　「──我答应的，就会做到……」一字一句，缓慢但清晰，「我活着……回来了。」
　　「公瑾大人！」郝可莲急奔向前扶住跌跪在地的公瑾，却也没忽略尾随而来的李煜。
　　「可莲──」用力捉住她的手腕，公瑾摇摇头，示意她别与李煜起冲突。「把──我的身体──销毁──」
　　「公瑾大人…」
　　他安抚似的一笑，「记住，一点残渣──都──不要留下──」他每说一句就像是要耗尽全身力气般，他即将走到生命尽头，这点他比谁都还清楚。
　　「二师兄…」李煜好想碰触他，却不敢伸出手。因为公瑾看他的眼神充满寒意。
　　公瑾用了最后的力量再睁一次眼，将在他身边的两个人纳入眼底，不知为何，思绪远扬。
　　是谁说…我用着好自私的方式在爱人呢…？
　　轻吐了一口气、最后的气息…
　　对了，是朱炎…是在我离开象牙白塔的那一天…
　　为什么？
　　我不会错的，五师弟只需要恨着『周公瑾』…爱，是多余的…不是吗？
　　涣散的蓝眸还存着最后一丝的光芒响应李煜的呼唤，公瑾长长的睫毛颤动、露出笑，然后，那灿烂的笑颜让李煜瞬间怔愣。
　　相望的最后一眼，千言万语。
　　心痛。
　　反手一掌将李煜轰出数里，没有伤人意味只想将李煜逼退。
　　「可莲──拜托妳了。」
　　垂下手，苍白的美丽面庞了无生息。不忍睹睟的血海中央，是曾经名动风之大陆的绝代神将。
　　「公瑾大人…你最后一个命令好困难啊。」郝可莲失去了一贯的戏谑，「可是我一定会为您完成的。」她扬手，衣袖里落出几许粉末。
　　李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什么都来不及说、没有什么来得及做…
　　那人──已永不再睁眼。
　　「二师兄、二师兄…」一瞬间，公瑾化成了一堆雪白的细灰，纷纷向四方飞散开。李煜下意识伸手去抓，但无数纯净的细末已融入风中，穿过他的指尖掌心，薄雾般向他看不到的地方飘散而去。

　　数度启唇，李煜却一字也吐不出。
　　他为何从来没发现呢？
　　那人比谁都柔弱、就像冰晶同样易碎…随时都在恐惧受伤、所以总在受到伤害前先把对方伤得鲜血淋漓…
　　这样脆弱的人，是靠着承诺活下去的啊！
　　难道自己在他心中微不足道、不够成为他活着的理由吗？
　　模糊视线的泪水一滴滴落下，心里太多话，最后说出口的只有那个人的名与回复记忆后第一个闪进脑海的念头…
　　「公瑾…你好狠、好狠吶…」
　　一片白茫的世界中，只有李煜的嗓音回荡。
　　「我不放开你…你是我的…」
　　他没有特意的许下誓约，仅凭内心的悔恨与爱意坚定言语中的信念…
　　「等我…」
　　他哭着，笑了。
　　「请你、等我。」